空间重叠是个很神奇的幻术，它即属于真实，亦属于虚幻。
典型的案例便是昨晚，分明在同一个秘境内的红霞和卞回联系不上，但两人都能联系到处于秘境外的邱阳曦。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白天的古城非常安全。
无相书院的弟子带了股不情不愿的赎罪情绪，并未跟其他门派的人争抢机遇，任由他们前往昨晚发现异样的场所。卞回捏着一张写满记号的布局图，语气带着疲惫：“今晚我会进入‘真实’寻找破镜的线索，你们…谁愿意前往？”
一时间，留在房间里的九个同门没人吭声，班莉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满脸自嘲：“修为高果然了不起，机遇难得，你说不要就不准我们要，还要我们主动去作死？”
卞回顿时不赞同地望向她。
他跟班莉是同一个长老的亲传，出门前长老也曾特意提点让他留意班莉的动向，但他实在是对这位高傲娇气的师妹喜欢不起来。特别是在她“不懂事”地把事情挑明，导致其他同门都露出不满的表情时。
旁边，聂婧涵正在哭哭啼啼、委屈巴巴地补充了句：“师兄~我们进秘境也是想要自己的机遇，可、可如今却为了一个楚长老就——嘤嘤嘤~”
卞回皱眉：“师妹慎言！论辈分她可是你同门师姐！”
聂婧涵表情更哀怨了。
“师兄！聂师姐也是在说事实啊！”
“对啊！若不是楚长老当年…我们也不至于被排斥。”
“这个楚长老什么功绩都没有，就知道霸占着长老的位置，若她不是药膳堂堂主的亲传…我看谁还会捧着她！”
“都、都别说了，”齐景同憋红了脸，急躁又羞涩地喊道，“我、我相信楚长老当年肯定是有苦衷的！”
“那你说，有什么苦衷？”
“这、这我也不知道，但楚长老一定是个好的。”
齐景同脸上带着迷之崇拜，一副被美色所迷的状态，惹地其余同门纷纷翻白眼。一直没吭声的乔正初偷偷瞄了眼红霞，她趴在沙发扶手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纤瘦的肩膀正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着。
这次争吵最终以卞回不再束着他们为结局落幕，书院弟子各自带着不同的情绪离开，红霞没有去看落寞的卞回，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也离开了房间。她似乎没注意到等在附近的班莉、聂婧涵和齐景同三人，半眯着眼下了楼，径直地走出客栈。
客栈位于大街旁，有一位穿着满身补丁衣裙的小姑娘正一手扯着妇女的衣袖，一手举着糖葫芦舔。小姑娘舔地很慢，甚至态度有些心不在焉。猛地一扭头瞧见走路像蛇一样扭动的红霞，犹豫了会儿，竟松开了妇女的衣袖，直冲到红霞跟前。
妇女没预料到她的举动，呆滞地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红霞好奇地歪了歪头：“有事？”
小姑娘咬了咬牙，强行将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石塞进了红霞手中，紧接着大喊着：“要还的！！！！！”
没喊完，人已经跑了，重新扯住妇女，两人相伴而行。
红霞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指腹捏了捏琥珀石，饶有兴趣的笑了：“看到一只作弊的小女孩。你们觉得呢？”
最后那句话，是朝走过来的班莉三人说的。
班莉并不在意这有可能会成为破除秘境的关键石头，事实上，她此刻面对红霞的态度极其恶劣甚至带着警惕：“你为什么会有邱阳曦的…电话？你们昨天还通了话？”
殷红的唇角向上勾起，红霞微微侧身靠上了墙壁，小小的琥珀石在指间不断翻转着，漫不经心说：“原本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怎的？你妒忌呀？”
班莉皱眉，厌恶道：“我说过了，邱阳曦是我的！”
红霞唇边笑意渐深：“我同意了吗？”
“我是资深攻略者，我才是那个更有可能完成攻略任务的人！”
“哟~真了不起，可事实上~我的进度更快不是吗？”
“红霞！”
“在~”
班莉气焰旺盛，可一旦对上红霞这种软绵绵全部接纳不反弹的人，一时间竟有种无计可施的无力感。
原本脑子就不算聪明的聂婧涵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齐景同，后者脸色沉重，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行了！别忘了这里是KM527世界，很多任务就是因为攻略者不够团结导致的，班莉，现在既然红霞占了先，你不想帮忙也别去捣乱，知道吗？”
这话颇有队长风范，听地班莉直翻白眼：“你算老几？凭什么命令我！”
齐景同黑脸：“你——！”
“我赞同团结哦~”红霞打了个哈欠，“不如先把其他人找齐？”
向下的台阶豁然间出现在齐景同面前，他神色逐渐缓和，不由地跟着下：“确实，不管是男主还是女一都出了名的难搞，我之前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女一，也得不到她的一句回应，心瞧着就是个冷的……”
聂婧涵站在旁边糯糯地插了句：“我觉得她是懒得回……”
“……”哽了半天，齐景同咬着牙说，“总之，仅凭我们四个进度不会太大，减去不知道被关在哪里的S255号，我们还有五个同伴…我怀疑刚才那个叫寇浩渺也是攻略者。”
寇浩渺就是刚才不停说楚烨萱坏话的九尧宗弟子。
一听到这个，原本还算配合的红霞就打算走了：“你们去忙吧~我去找找还有没有离开秘境的线索。”
齐景同：“这事情对我们的攻略没有好处。”
虽然也没坏处。
红霞转过头，似笑非笑：“可这件事会影响邱阳曦对人家的印象呀~”
男人都喜欢聪明绝顶但在自己面前却像个白痴的女表子，男主角自然也不会是个例外。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班莉也不淡定了：“喂！你刚刚拿到的是什么道具！给我看看！”
红霞扭着腰跑了：“我偏不~~”
班莉：“你站住！”
红霞：“来追我呀~”
班莉：“红霞！！！！”
红霞：“哎~”
聂婧涵和齐景同默默对视一眼，又很默契地朝不同的方向别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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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霞不仅走路扭地像蛇，连逃跑都像极了蛇，转几转就不见了踪影，把班莉气地当街跺脚。而红霞早就趁她发脾气的这段时间溜到了暗处，单手托举琥珀石，食指与中指并拢，飞快地在琥珀石上方凭空画咒：“万法不灭，本源有主，移形寻踪，连！”
火红的灵气刹那间将琥珀石包裹在内，灵气的冲击导致琥珀石不断挣扎颤动，只坚持了短短两秒，灵气凝聚成红线，一端缠绕着琥珀石，一端则朝着左前方飘荡延伸。
她垂下右手，保持着托举琥珀石的姿势，顺着红绳的方向疾步跑去。十几分后，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公园，人还是早上的那些人，动作还是那些动作，不同的是红绳的另一端从背后捅进了钓客的丹田处。
随手挥去红绳，她轻声微叹：“我竟然没发现你。”
“那证明前辈的心还不够静。”
昨天、今早，红霞在这个公园都呆了很久，久到原本可以看出他不同于城中百姓的举动，但她没有。
同样重复的动作，百姓们是循环，而他…则是随心。
钓客背对着红霞，自顾自地把鱼线收回来，满布伤疤的手轻捏着笔直的鱼钩，将一团小小的红肉串进鱼钩里，然后处之泰然地将鱼钩甩入湖中。他每一个动作都极为随意，分明是同样的动作，却因为他的随性，每次动作的幅度、时间、速度皆不相同。
做完这一列的举动，钓客将鱼竿压好，这才摘下草笠转过身，五指并拢在胸前竖起，微微屈身唤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思源，见过前辈。”
百年前，常中寺里出现了一位极为神奇的和尚，佛号思源。不知道是佛号取的不好，还是本人天生叛逆，他总喜欢干些与佛规擦边的事情。就比如说，他爱钓鱼，也是至今唯一一个爱钓鱼的和尚。
和尚不可食荤？
好，他买来肉食全喂给了鱼，自己一点没吃。
和尚不可杀生？
好，他用直钩，伤害不了鱼。
和尚不可贪财？
好，他将捉到的鱼全卖了，得到的银钱全送给了乞丐，自己一文不留。
和尚不可……
他犯戒了吗？
没有。
可常中寺的和尚、特别是长辈，全都恨死他了。
每次被说教，他都很淡定地念叨一句佛，然后说：“贫僧在追寻人的本源。”
气地他师父想当场给他改佛号。
结果佛号没改成，他外出游历失踪了。
像这种性格奇特、灵慧出众的修士本该在某一天大放异彩，如今却日复一日地蹲坐在这里钓永远不会上钩的鱼。
视线从他容貌全烧毁的脸上转到失去了眼皮的左眼，又慢吞吞地挪到了他身后的湖泊上。古城中不仅是人，连鱼都在追寻着原来的轨迹，对鱼钩上的肉食视若无睹，一次次地擦身而过，仿佛预示着永无止境的绝境。
“百年之约已到，”红霞重新望向了他，目光直率，并没有因为他鬼怪般丑陋的容貌而产生厌恶，“可以告诉我缘由了吗？”
思源缓缓摇头，一声叹息道尽了无奈。
“贫僧不知，若非效果已散，贫僧亦不会同意开启结界。”
“但有一点，贫僧可以确定。”
“将魔族引来攻城的领头人，正是无相书院叛徒——卓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