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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拨云见雾

    第十一章:拨云见雾

    (一)

    日初新照,云开雾散,一辆敕金鹤纹马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前,一掀帘幔,一身朝服的王肃清缓缓踏下马车,那镇守宫门的李公公一见是王肃清驾临,片刻也不敢耽误,便高声唱到:“宣中书令王大人御书房觐见。”

    御书房内,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凌翊正斜倚在椅子上,随手翻阅着手里的《资治通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神情似乎已游离到了天外。

    王肃清微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饰,拾级而上,极为恭谨地跪倒,又清了清嗓子道:“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翊轻轻搁下手里的书,微微扬起头,道:“爱卿免礼,坐吧。”说罢便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把楠木雕花椅,示意他坐下。

    “这……”王肃清虽然心中颇有微辞,但又不好拒绝,只道:“是,皇上。”

    凌翊熟稔地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王肃清,道:“朕听闻你平日素爱饮茶,这是有大臣给朕进贡的产自西南山区的普洱茶,你尝尝看。”

    王肃清端起茶轻吮一小口,顿了会,忍不住赞道:“嗯,的确是好茶。”

    凌翊唇锋一呡,意味深长地道:“茶,是好茶。只是需要人来品,它才会有味道。”又深深叹了口气:“王爱卿,你很难请啊。”

    王肃清道:“皇上,微臣近日家中有些急事,没有处理好,得在皇宫和家中两处奔波,途中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请皇上勿怪。”

    凌翊挑眉道:“哦?不知王爱卿家中有何急事。莫非,是令爱的事让王大人操心了?”

    王肃清似乎没料到皇上会一直这样盘问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该不该如实禀告,心中甚是焦急。而如若不告,那可是欺君之罪,可不是削官降爵这么简单。

    凌翊似乎看出了王肃清脸上的挣扎之色,于是道:“怎么?爱卿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肃清面露难色,支吾道:“这……这乃臣等的家事,还是不劳皇上您费心了。”

    凌翊轻吮一口茶,轻哼一声,笑道:“什么事,让王大人如此难以开口。家事?只是不知,王大人口中的家事,是王爱卿的家事,还是朕的家事?”

    “这……”听闻此言,王肃清心中不禁漏跳了几拍。难道此事真的已被皇上发觉了?也罢,太子一连数日不上朝,现在索性连东宫也不回,皇上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该来的,总是会来,你躲也躲不过。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朕言中了?都到了此等重要关头,你还不打算如实相告吗?不然,你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跟朕说实话?”凌翊微微仰起头,凝视着王肃清,一字一句道。显然,他是在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王肃清看到皇上第一次对他发火,心中有些惊讶,忙起身跪倒:“回皇上,太子这几日,是一直住在微臣府中。可微臣并非有意欺瞒皇上,实在是……怕影响太子在朝堂上乃至在皇上面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这样会害了他的。臣知道,臣知情不报,是臣之罪,对皇上多有不敬,请皇上治臣之罪,不要怪罪太子殿下。”

    “哼……”凌翊冷笑道:“自打朕登基以来,立了昱儿为太子,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读书不如以前勤快了,每季在骑马场的骑术博弈也开始偷懒,现在甚至连朝都不愿上,就好像处处与朕对着干。你说,他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说罢手一扬,桌上的卷轴书籍悉数撒了一地。

    凌翊仍是冷笑着,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扶起地上的王肃清,与他平视着,道:“可即使他变成现在这样,你还是愿意这样倾力保他?”

    王肃清看着凌翊日渐苍老的容颜,感慨万千,半晌,才重重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身处东宫,处在那样一个特殊的位置,总会有迷茫的时候,总会有懈怠的时候。这是整个皇宫赋予他的,并不是他的错。但他现在只是处在迷雾中,需要有人指引他,辅佐他,并不是无可救药。”顿了会,又道:“太子殿下是皇上亲自选的储君。故而,微臣只能力保太子殿下坐稳东宫的位置,不能主废。”

    凌翊一直盯着王肃清,耐心地听闻他刚才的话,意味深长地笑了,道:“朕不会怪你,起来吧。不过——”话锋一转,又道:“你真的对他这么有信心?”

    王肃清缓缓起身:“谢皇上。”过了会儿,又道:“微臣,是对皇上有信心。”

    凌翊听闻此语哈哈一笑:“是吗?那还得请爱卿回去禀告太子,让他明日午时来朕的御书房见朕。”

    (二)

    落叶金秋,红枫片片,麦穗摇曳,阵阵秋风带来了丝丝凉意,让人精神倍感惬意。

    一辆敕金鹤纹马车再次缓缓停在了承庆殿门前,丞相王肃清一掀帘幔跳下马车,又向马车内张望了一下,示意马车中人下车,又连连退开数步,恭敬地立着。

    一身灰白衣袍的凌昱不徐不急地踏下马车,整了整身上的衣纹饰带,抬头望着宫门上方那三个敕金大字“承庆殿”,心中似乎颇有所感,毕竟,自己已近一月未踏入这承庆殿一步,而今再次来到这里,心境也已不同往日。

    正自思量着,只见王肃清开口道:“太子殿下,时辰已不早了,皇上已在御书房内等着见您呢,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凌昱环顾了一下四周,宫人们见是太子殿下与丞相大人驾临,也不敢多言一句,便纷纷退至一旁,让出了一条道。凌昱这时才轻轻点了下头,道:“嗯,我知道了,还请王大人先回吧。”

    王肃清点点头吩咐车夫驾起马车离去。

    凌昱盯着王肃清悄然离去的背影许久,直至那背影越来越小,才渐渐回过头,向行宫走去。

    御书房内,一身锦衣龙袍的凌翊斜倚在椅子上仍是在翻阅那本《资治通鉴》,不同的是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已不同昨日那般沉重,更多了几分舒缓惬意。

    凌昱轻轻弹去粘在他衣袍上的灰尘,缓缓走至凌翊身边,双膝一弯跪下,微一揖首,道:“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凌翊见是凌昱来了,便斜眼轻瞟他,嗤笑道:“万寿无疆?你不来把朕气个半死朕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倒是说说,你这几天去哪了?什么事那么忙,竟一连数日,连朝也不上?”

    凌昱依旧跪着,缓缓向凌翊磕了个头,道:儿臣,这一月内,身体欠安,一直在家中静养,故未能来上朝。这不,等儿臣身体好转了,便急着来见您了。”

    凌翊却突然一拍桌子,劲力之大震得凌昱吓了一跳,道:“胡说!难道说,你还想再继续隐瞒下;去吗?”

    刚才似乎是被骇住了的凌昱这时已恢复了思绪,定了定心神,道:“儿臣该死,请父皇恕罪。儿臣并非有意欺瞒父皇。儿臣只是觉得,在这偌大的深宫里,儿臣虽贵为东宫太子,一国之储君,在朝堂之上,众臣之前却又是那么的无能,什么事也不能做,只有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众臣的决议。父皇身边有才智过人的中书令王大人,又有能征善战的尚书右仆射左弈思大人,号称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专替父皇裁决机要大事。而儿臣这个所谓的东宫太子,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操纵的傀儡罢了。”

    这一次凌翊没有发火,而是十分镇静地听完了凌昱的话,过了许久,才道:“或许在以前,在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能原谅你的无知。可现在你是东宫太子,一国之储君,身在那个位置,你没的选择,也没有任何退路,如果你放弃了,便只有一条路。”说罢,凌翊轻轻俯下身,轻拍了拍他的肩,又道:“如果你想做一个强者,就必须用实力来证明自己;如果你不想变得懦弱而又无能,就必须拿出你的勇气。弱者,总是喜欢用理由来解释结果。而强者,不需要理由和解释。”

    凌昱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思,似乎是在回味着凌翊刚才的那两句话。

    凌翊又继续道:“你以前不是爱读《唐史》吗?太宗贞观年间,太子李承乾懦弱而又无能,整天只知道在宫里胡闹,不能服众,朝中竟没有几个支持他的大臣,最后不得不起兵造反。最后被太宗所废,逐出长安,永世不得回宫,在外流浪半生至死。如果你不想成为第二个李承乾,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凌昱点点头,道:“儿臣明白。只奈当日李承乾身边却有魏征,侯君集这样的名臣辅佐,力扶他上位,可怎奈最后,他还是走上了造反这条不归路。可惜呀,究竟是天意,还是人祸?”

    凌翊道:“魏征死后,朝中支持太子一党的几乎就只剩下了侯君集一人,可你且看他日后下场如何?他是明臣,是忠臣,只可惜他这辈子都太过执着于他的所忠,曾三次被起用又三次下狱,你可知何故?”

    凌昱摇摇头:“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

    凌翊道:“侯君集一生命运坎坷,曾大起大落数次,错就错在他太过于执着,太精明,锋芒外露。所以才屡遭谗害。”

    凌昱似乎并不太明白:“父皇的意思是?”

    凌翊道:“你身为东宫太子,要有所能为,又要避免凡事亲为,收敛锋芒。否则无论是君,还是臣,定然会承受灭顶之灾,你可明白?”

    凌昱听闻此语,此刻仿佛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一般:“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明示。”

    凌翊望着凌昱,点点头,笑道:“明白就好。不过,明日的早朝,可不许迟到!”

    凌昱点点头:“是。”转身退下。

    (三)

    雾岚云重,空气里湿漉漉的,仿佛昨夜刚下过霜一样,凝结成的细小的冰晶似弹指可触。雾色迷蒙,迷蒙中却带有些诗情画意的美感。

    一袭白衣的凌溪站在书桌前,手执一支狼毫在书桌上平铺的那张宣纸上肆意挥毫,又不时抬眼瞟了眼墙上挂着的那一幅仕女图,似乎总也静不下心来画完这幅画,总是盯着墙上那一幅画愣了好久,连笔上的墨汁浸染了洁白的宣纸也毫不自知。

    画上的那女子皮肤白皙,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樱唇微启好似含着朱丹,如墨般细长的发丝随风飘扬。她身着一件粉色的纱裙,盈盈浅笑间,微微斜倚在一棵大树边,似乎在望着某个不远处凝神细思,神情专注。

    凌溪怔怔地看着画上的那名女子,不觉看的呆了,似乎总也看不够。

    画上的那女子明眸皓齿,飘逸灵动,美艳惊人,似乎连天地日月也都为之黯然失色。

    她有着倾城之貌,惊若天人,似乎是近在咫尺,又似乎如天上的仙人般,仿佛是天地之遥。

    他好想拥抱画上的那女子,可是又怕惊扰到她,她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笔,已不自觉地从他手中滚落,墨汁已染了一半,他已看的出神,仿佛时间已然静止。

    院子里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公主殿下,不好意思,殿下今日从早上起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他。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那站在门口的铁衣护卫将手中的长戟一横,拦在昭阳面前,恭敬地道。

    昭阳轻轻拨开横在她面前的长戟,冷笑一声:“我来找我三哥,你们也敢阻拦,本宫今日还非得进入这道门了,让开!”

    那铁衣侍卫仍是冷冰冰地看着她,冷冷笑道:“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殿下不要再为难小的们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昭阳却仍是不让分毫:“哼,笑话,就凭你,也敢阻拦本公主?”

    书房内隐约传来了凌溪慵懒的声音:“铁风,让她进来吧。”

    “是。”得到主人的命令,铁风侍卫立刻退至一旁,让开一条道:“公主您请。”

    这时昭阳似乎做出一个胜利者的表情,微微仰起头,轻轻“哼”了一声,便迈步走进院落。

    “吱呀”一声,昭阳轻轻推门而入,上前轻轻拉了拉凌溪的衣袍,道:“三哥,你,你在忙啊?”

    凌溪依旧是盯着墙上的那一幅画,又顺手将桌上那幅被他破坏的画揉成一团,丢入书桌下的纸箱中,没有回答。

    “三哥,在想什么呐!”昭阳又轻轻晃了晃凌溪的胳膊,道。

    凌溪仍是背对着她,视线仍未离开画中的女子,淡淡道:“昭阳,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咱可是好久不见了呢。”

    昭阳道:“因为,我想三哥了呗。大哥那么忙,二哥又不在,父皇母后整天在朝中议事,哪有空顾得上我。我一个人在宫中闷得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就想来找三哥玩,没想到三哥也……也在忙。”说罢又顺着凌溪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瞧见了画上的女子,也不觉惊叹道:“画上的姐姐真美哎。”想了一会儿,又道:“三哥,这画,是你画的吗?画上的姐姐,是真有其人,还是只是你自己的想象?”

    凌溪道:“是我画的,我笔法拙劣,仍是不足以表现她的美。她的美,本就不是任何语言所能形容的了的。”

    昭阳不禁轻叹道:“怎么会,三哥画的很好哎,她真的很美。”

    凌溪轻叹了口气,道:“画的再美又如何?只是人,却已不再。”

    昭阳似乎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呢?画上的姐姐,已不在人世了么?”

    凌溪道:“她原是一位官宦世家的小姐,她的家族却在一夜之间因党争而惨遭灭门,而她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从此,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说话间,他的心却在隐隐作痛,他很想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因为,那毕竟是他恋了七年的女子,虽然不知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心意,也在念着他,但他却终究放不下,那至今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紫荆,紫荆,那是他铭记了八年的名字,再也忘不掉,放不下。

    她的名字,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划拨着他的心,虽然痛,却甘愿为她痴,为她伤。

    昭阳静静地听着,轻轻吸了吸鼻子,道:“原来,是这样。原来,她就是三哥口中的那个心上人,怪不得。”顿了会,又道:“三哥,若真那么爱她,为何不去找她?”

    凌溪只是沉默不语,只凄然一笑,深深撩拨着心底最深处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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