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人的回合

    松田阵平这才发现明日香弦鸣随身带了别针,在抗议无效后,卷发青年顶着生无可恋的脸接受了肩上的卷毛墨镜狗玩偶。

    “所以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啊?”

    他现在感觉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抽空来看他肩上的那个玩偶一眼,偏偏同样肩上顶玩偶的明日香弦鸣不为所动,仍旧兴致勃勃地操作着游戏柄。

    “你看那只紫色眼睛的大耳朵布偶狗像不像研二?”

    松田阵平痛苦地捂住脑袋,“不要随意狗塑别人啊!”

    那只布偶小狗的位置不太好,被好几个玩偶盖着,明日香弦鸣只得耐心将上面的玩偶一一抓走,最终利用甩勾技巧卡住了玩偶的耳朵。

    她用手机对着玩偶拍照,又将照片发给了萩原研二,几乎得到对方的秒回。

    【研二:是给我的吗?研二很期待哦(星星眼)】

    明日香弦鸣将对话界面出示给松田阵平,“你看,研二就不介意我说他像小狗一样可爱。”

    松田阵平面目扭曲,心想他当然不会介意,你要是真将他当家犬对待他说不定还会欢快地摇着尾巴绕着你的腿转。

    “我和他不一样,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至于研二那没出息的家伙,幼驯染本人表示根本没眼看。

    “是的是的,阵平是男子汉,”可恶的绿眸家伙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敷衍着他,“我们去看看那个投篮机!”

    卷发青年身不由己地被拖走了。

    ————

    “理绘老师,还要谢谢你上次的建议。”

    明日香弦鸣顶着高山理绘的伪装,对向她道谢的学弟颔首,“没事。”

    高山理绘最终的人设确定为高岭之花系的丧偶女性,失去丈夫以后用工作麻木自己内心的悲痛。她在扮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很少笑,隔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冷冷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作风上相当严谨,对小细节有着强迫症般的掌控欲,衬衫的扣子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对工作生活环境有着严重的洁癖。

    在做人设时她下意识参考了金丝眼镜,扮演自己足够了解的人会让伪装更加自然。总归高山理绘不算那种特别好相处的人,这种人设也不是霓虹男性的主流偏好,不用担心情感方面的纠缠。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女患者给她塞小名片。

    顶着高冷表情的明日香弦鸣稍微走了一下神,直到东大医学生兼职的助手麻生学弟不好意思地提出请她吃饭作为感谢。

    高山理绘上次路过时随手对麻生的论文提出了一些修改建议,让对方的结课论文拿到了满分,不过高山理绘显然不是那种亲切人设,于是女性摇了摇头,“不用,只是小事。开始今天的工作吧。”

    ······

    穿着白大褂的女性走在阴暗的小巷中,手里拎着纸质包装的小口袋。严冬刺骨的风从巷口猛烈地吹进,将口袋吹得呼啦作响。

    米白色毛衣的下摆扎进灰色羊毛长裙,及背的黑发用丝带束起,脚下轻便的布鞋让她的行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巷尽头的光亮被一个身影遮挡,戴着兜帽的青年低着头,背后一个黑色的贝斯包,轻手轻脚地向小巷那边走去,像一只在黑暗中潜行的猫。

    在他逐渐靠近时,明日香弦鸣嗅到硝烟与血液混合的气息,仿佛铁锈、仿佛尘沙。

    青年还是低着头,缓缓地走着,擦肩而过的瞬间,明日香弦鸣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

    手底下的肌肉紧绷一瞬,随即放松,青年另一只手覆了上来,冰冷的指尖沾着干涸的血迹。

    “女士,有什么事吗?”

    明日香弦鸣微微抬头,对上那双湛蓝的猫眼,“我正要喝下午茶,有热茶与姜饼、有暖炉与沙发······你要进来坐坐吗?”

    青年的手沿着女性白大褂的袖子下滑,搭在她温热的手腕上,忍住体温差带来的刺疼感,紧紧抓住她的袖口。

    耳边传来青年温和有礼的回答。

    “当然,女士。”

    ······

    诊所的后门没有安装监控,明日香弦鸣带着他来到需要权限卡进入的个人休息区。

    房间不算大,没有窗,紧邻着一间洗漱室。房间内有一张沙发折叠床,一张茶几和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并非想象中大部头的医学书,而是画着卡通小动物的童话、色彩鲜亮的食谱、印有花卉的图鉴······

    黑发女性脱下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发辫轻轻垂下,被她随意拨弄到脑后。她俯身,毛衣柔软,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她伸手按下烧水壶的开关,不一会房间内传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角落里的暖炉运作着,很快四肢百骸传来暖意,诸伏景光局促地站在房间门口,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踏足这间富有生活气息的小室。

    “进来啊!”她爽朗地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那副用来装样子的眼镜不知道被她丢去哪了,整个人懒洋洋地摊在柔软的垫子里。

    他向前一步,不可避免地在室内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落在干净的木地板上显眼又突兀。

    于是诸伏景光又顿住了,驻足在门口。

    “啊,不好意思,忘记给你拿拖鞋了。”

    明日香弦鸣噌地跳了起来,从沙发床底下的收纳柜里翻出一双男士拖鞋,新开封,应该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那股失掉的力气忽然又回来了,他缓缓蹲身,脱下那双跨过受害者尸体的鞋子,换上一双干净柔软的室内鞋,重新回到人间。

    女医生手虚握放在下巴,绕着他转了一圈,“有伤?”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用那双湛蓝的猫眼安静地盯着她,明日香弦鸣想了想,从她刚刚提着的纸口袋里取出一个装置,“信号检测仪,放心,你我身上都没有窃听设备。”

    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诸伏景光的动作间呈现出一种迟钝的缓慢,试探性地坐在沙发的边角,又随时都能站起来。

    明日香弦鸣看不下去,上前按住他的肩,“那么紧张干嘛?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他有些神经质地重复了一遍,明日香弦鸣笃定道,“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她声音放柔,“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诸伏景光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她动作,明日香弦鸣手法灵巧地脱下他的外套,捞起他的里衬,看到腹部渗血的绷带。

    血粘了一部分在里衬上,粘连时滞涩感让明日香弦鸣微微叹了一口气,“脱掉。”

    坐在医生面前的是一个遵循医嘱的患者,毫不犹豫地脱下最后的里衬,有一块布料被伸渗出的凝固血液粘住,被他生硬地直接撕下。

    明日香弦鸣给自己戴上一次性手套,茶几上的铁托盘里放了消毒用的碘酒棉签、止血用的药物和纱布。

    她用镊子小心夹住绷带的边缘,手指在对方腹部肌肤上安抚地拍了拍,“忍一下。”

    因为及时的压迫,揭开纱布后溢出的鲜血并不多,明日香弦鸣手段熟练的消毒止血包扎让诸伏景光还来不及疼痛就止住了血。

    热茶与姜饼、暖炉与沙发,接待他的好心女士没有说慌,热情地提供了下午茶。

    他双手握着白色马克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大腿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稳固支撑,常期使用狙/击/枪练出的结实背肌微微鼓起。青年柔顺的黑色短发乖巧下垂,小口地啜着热茶,时不时拿起一块姜饼。

    明日香弦鸣做的姜饼和他自己做的味道有所出入,不过诸伏景光认为自己要更喜欢她做的。

    诸伏景光吃姜饼不像一般人那样一口咬下,而是叼在嘴里,像猫咪叼一条小鱼干。带着生姜粉和红糖香气的姜饼化作柔软的食团,顺着食道滑下,渐渐从口腔暖到胃里。

    他从自己隐藏的口袋里取出一只u盘递给明日香弦鸣,“我现在勉强摆脱了怀疑,进入组织执行了好几次任务,最近即将给我下达第一次考核任务,但成为代号成员估计还要半年。”

    明日香弦鸣将u盘收好,诸伏景光起身打算离开,被她叫住。

    “你今天还有空吗?”

    猫眼青年犹豫了片刻,“我有半天的空窗期。”

    “那好,你过来。”

    顺从地按照前辈的旨意在她身边坐下,诸伏景光投去疑惑的目光。

    明日香弦鸣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心理评估,暗自皱了皱眉,“杀人了?”

    “······杀了。”

    其实组织的底层人员也并非人人都要求手染鲜血,但诸伏景光走行动组路线,最初期的血腥只是他的投名状,为了之后的升职,他不得不拿出点履历证明自己的价值。

    “当时在想什么?”

    诸伏景光瞳孔缩小,眼眸不复湛蓝,而是显现出一种阴郁的灰蓝色。

    “······好腥。”

    “明明隔着几百米,我架着狙/击/枪,却好像能在风中闻到血的味道。”

    “这并非是第一次夺取他人性命,所以我没有太害怕或者激动,对组织展现的冷漠狙/击手形象也维持得很好。但我总能时不时闻到当时的腥味,即使是在安全屋的床上睡觉,或者在高级餐厅用餐。”

    明日香弦鸣敲了敲茶几,让他回神。她观察一番对方的表情,确认他情绪还算稳定,继续询问。

    “会有愧疚感和自责感吗?对于杀掉的人。”

    “会,但是我不会犹豫,因为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说这话的时候诸伏景光毫不犹豫,眸中阴翳与坚定交织,呈现出诡谲而惊艳的美感。

    【这孩子的精神还是崩得太紧了。】

    “闭上眼睛。”

    诸伏景光依言闭眼,丧失视觉后陷入一片黑暗的世界,血腥味卷土重来。

    “你现在身处一个安静的小房间中,这里很安全,只有你和我,没有人会伤害你。”

    明日香弦鸣将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到他鼻下,浓郁的茶香中夹带着一缕她身上的雪松香,那股血腥味不见了。

    “现在你闻到了什么?”

    “茶香……”和你的气息。

    女性带着薄茧的手落在他额间,温热的触感伴随着越发强烈的雪松香,向他涌来。

    “你感觉身下的沙发很柔软,室内很温暖,这里十分安全,于是你可以放松下来。”

    不,柔软的沙发和开着暖气的房间并不能带给他安全感,带给他安全感的是他身边的前辈。

    永远理智冷静、有办法应对一切危急、用那双平静的幽绿眼眸注视着所有死亡的前辈。

    只要有她在身边,一切就都算不上危险,只要有她在身边,事情就不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诸伏景光感受不到身下柔软的沙发,也感受不到室内温暖的空气。虽然看不见,但他确信明日香弦鸣正在用她幽绿色的眼眸,温柔而沉静地看着自己。

    于是他从内心深处感到平静与安宁。

    “放松你的每一块肌肉,你躺在沙发上,像飘在温暖的水中。”

    “现在……睡吧。”

    青年仰躺在沙发上,苍白的皮肤让眼底的青黑更加明显,他呼吸均匀,神态祥和,陷入了黑沉的睡眠。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雪松的气息包围,事实上在他躺下时明日香弦鸣随手抽了自己平时用的枕头垫在他脑下,等到发现时他已经睡熟了,也不忍心打搅。

    末世里的大家才不管谁睡了谁的枕头,真要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地躺下睡成一团。这个枕她的胳膊,那个枕她的腿,睡得四仰八叉就差把手塞她嘴里。

    回忆起过去纷争中难得的安宁,明日香弦鸣的绿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看着身边熟睡的后辈,她轻轻从书架上抽下一本童话书。

    【水在不倦地流动,因此坚硬的东西也被它改变成为柔和的东西了。】

    ————《野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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