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铁扫帚”传奇（下）
第二天，邓炳旺就以刘健是地下党的名义当着全村人的面在一个山坡上将刘健杀害。那个荒山坡上全是石子，连一棵小草都没有。
当时刘家人很可怜，刘健的大儿子十三岁，小儿子才八岁。他老婆一个妇道人家，亲朋好友都不敢出头露面。刘家人没有办法，就把刘健的尸体在原地“丘”了起来。“丘”就是先把尸体存放在一个地方，等到有条件的时候再埋葬的意思。那时的人都是瞅红灭黑的货，也没有人敢给刘家人帮忙。刘健的老婆就带着两个儿子用一些包谷杆把他的尸体盖住。刘健的老婆撕下刘健的一片血衣，用油布包好后藏在家中，她想等儿子长大后替父报仇。直到许多年以后，等刘健的二儿子长大以后，刘健的尸体才得以下葬。那时，刘健只剩下一点骨头渣渣了，这是后话。
话说，刘健死后，刘家的那块地土就被邓家强占了。就那样，邓炳旺还不死心，他经常派人去暗杀刘健的大儿子。刘健的大儿子叫刘超，他和母亲商量一番以后决定投奔共产党当兵报仇。谁知阴错阳差，他竟然跑到国民党的部队里去了。他当时一心想着当兵、弄条枪，然后再暗杀邓炳旺。
刘超也想混个一官半职，他就努力杀敌。他开始抗日，屡立战功，被提拔为营长。抗战胜利以后，他又得与解放军为敌。他一万个不愿意，但又没有办法，最后，他就去了台湾。
后来，刘超在“改革”后又回到大陆老家祭奠父亲，并与老母亲、弟弟一起跪拜共产党和一些领导人。他觉得是共产党给他们报了血海深仇。
再说刘健的小儿子叫刘强，解放后在担任村里的“贫农主席”。他和村里的其他农民一起揭发邓炳旺和那些狗腿子的全部罪状，并把他们全部专政了。
再说快解放时，邓炳旺一听说共产党、解放军要来了，他就坐上轿子想往四川逃跑。可是当他和手下那些人刚跑到山上时，就听到一阵枪声。他们以为被解放军或者游击队包围了。他的狗腿子们就四散而逃，把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伙一个人丢在山上不管咧。那个家伙一个人在山上找不到吃得、喝的，又见不到一个人。他一听到狼叫、鸟叫就吓得拉撒了一裤子。那个狗仗人势的家伙，一旦离开狗群，他就只能求神拜佛了。后来，他的尸体被人从山上找到。他已经被野牲口吃的只剩下一点骨头了。人们从地上的衣服和身边的印章认出了他。最让人们奇怪的是，那个山上并没有解放军或者游击队，他的那些狗腿子是被谁那些人吓跑的呢？……
当李林平等人听了刘姨夫的故事以后，一个个气得牙痒痒地。他们一边咒骂万恶的旧社会，一边痛恨丧尽天良的恶霸地主。
晚上，当李林平和刘姨夫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刘姨夫问他信不信因果报应，他说相信。刘姨夫就对他说人要多做好事。比如医生，给人看病是在做好事。骗子、小偷往往做的都是坏事。所以，医生都能得到好报，而骗子往往是要遭报应的。
夜里，当他们都睡着的时候，李林平恍忽间觉得他飞到一座山上，看见几匹狼在一块儿商量着什么。他觉得很奇怪，就变成一只蜜蜂飞到一片树叶上。他听见一只狼说：“我们把猪尿泡全部吹大，等到他们上山时再一起把猪尿泡踩爆，把他的那些狗腿子全部吓跑。然后，我们再吃掉他。”
李林平就好奇地躲在树叶里面观看。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一群人抬着一顶轿子从山下走来。当他们刚爬上半山腰的时候，那群狼就一个接一个的跳起来，用力踩向猪尿泡。猪尿泡爆炸了，发出巨大的声音。那些狗腿子听后，就一下子都落荒而逃了，只剩下邓炳旺一个人像通缉犯一样在山上东躲西藏起来。他一会儿听到几声狼嗥，一会儿又听到几声鬼叫，让他毛骨悚然。他战战兢兢地在山中逃窜，大汗淋漓、屁滚尿流。
那群狼就像捉迷迷藏一样，一会儿这匹狼叫一声把他吓一吓，一会儿那匹狼又把他追赶一阵儿。他就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被群狼欺弄。经过几天的折磨以后，他已经面目全非了。正当他一心求死的时候，几只狼围住了他。
“你这个伤天害理的家伙！”一匹狼恶狠狠地对他说。“人在做，天在看。你那样丧尽天良地欺压百姓，你不怕遭报应吗？”
“我相信！我相信。”当他看见一只只露出白凌凌牙齿的野狼时，他不停地点头称是。
“血债血偿！你还债的时候到了！”一只狼说。
其它几只狼也嚎叫起来。那些叫声特别低沉，但充满愤恨，让人毛骨悚然。
他在狼群地逼赶下爬到一个悬崖边上。他向悬崖下面一看，只见悬崖深不见底，四周阴风呼啸。他吓得爬在地面上不停地叩头，但是一切都晚了。那群饿狼把他包围起来，从他的脚趾头开始慢慢地撕咬他的躯体，嚼碎他的骨头，舔净他的血液。他在群狼的撕咬下哭嚎、□□、挣扎、求饶……但是一切都没有用。那些饿狼就那样不慌不忙地撕咬、咀嚼、舔舐着他的血液。他无助地哭喊了两、三天时间。最后，他的头骨都被群狼咬碎、吃尽了……
过了一会儿，李林平又梦见自己飞回到他姑父家中。他看到几个穿着古怪的人向他姑父家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个人个子不高，但很壮实，样子也很凶恶。他穿着黑色的粗布衣服，背了一个大木箱子，箱子里面装着铁锤、钻子之类的铁器。他一边放下木箱，一边阴阳怪气地喊：“锻磨子喽——，磨剪刀哎——”
跟在石匠后面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那个老头身上穿着深褐色的、带有暗花的绫罗绸缎，脚登白底红靴，脑后有一根花白、粗壮的瓣子。他涕泣涟涟地跟在石匠后面，仿佛是个讨债的人。
老头后面有一个二十来岁、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子，那个女子也穿戴得特别讲究。她上身穿着粉红色的、用丝绸做的襦袄，下身穿着用蓝色缎子做成的棉裤，脚穿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她耳朵上挂着珠玉、身佩金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她面容悲戚，泪光晶莹。
在他们两人之后还有一个女人，仿佛二十多岁，长得妩媚风骚，只是行止不定，不停地东张西望，整个身姿也摇摆不定，有点水性杨花的样子。
他们四人坐下之后，李林平他姑父一家就像招待亲戚一般一边给他们端茶倒水，一边给他们炒菜、热酒。
在他们忙着做饭的时候，李林平听见那几个人还不停地争吵着些什么。
一会儿他听见一个女人说什么要谁偿命；一会儿他又听见那个老头说要谁还钱；一会儿李林平又听见那个石匠说：“我会还的，你们别急。‘杀人偿命，借债还钱’，谁都逃不了。”
后来，李林平又听见那个老头说他把那么大的一个家产留给他。他病了，都没人管他。
那个女子也哭着说她嫁给他才把他从叫花子变成东家，没想到他还把她害死了？李林平仿佛还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手提刀、一手拿枪地站在门外，仿佛要找谁偿命似的。
李林平听那些人讲得乱七八糟的，他觉得挺奇怪。他正准备问个究竟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一阵枪声。
他寻声望去，发现又有一群人向他姑父家里走来。他赶紧起床走到门外，原来是梅花表姐跟她女婿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邻居。
在当地，女婿给丈人拜年时，先要在门外放一封鞭炮，一来为了给丈人家增添喜气；二来也好让邻居知道谁家来了亲戚，邻居也好早点过来陪客人。
李林平也就跟他们打声招呼。
梅花姐夫是个很能干的人。他不但疼爱梅花、孝敬长辈、心灵手巧，而且什么家务都会做。
结婚一年后，他们的大姑娘出生了。他就请了一个月假在家照顾老婆、孩子。他一个人给老婆做饭、给小孩儿冲奶粉、洗尿布、逗老婆开心、给客人做饭……可以说他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梅花家人和亲朋好友都十分满意。梅花的孩子出月以后，他就把媳妇带到部队，做专职太太。其实也就是每天给孩子喂喂奶，所有家务全都他一个人包了。梅花表姐幸幸福福地跟着他过日子。在大姑娘七岁时，他们又得了一个小姑娘。梅花姐夫也和以前一样有用不完的劲儿，一个人一边上班，一边干所有的家务。全家人都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
在小姑娘两岁时，梅花姐夫在县城买了一个独院。为了省钱，他就一个人一边上班，一边自己装修房子，安装水电、贴地板砖、刷墙等。他在屋顶上搭了一个小小的棚子，为了让家人夏天乘凉。他还养了很多花，等房子装修好以后，他们一家人就高高兴兴地搬了进去。
李林平跟父母一起去给他们搬家。所有亲朋都高兴地祝福他们。可是就在那个晚上，李林平听到一阵鬼叫声。他听见一个男鬼在梅花家里走来走去地诉说自己的不幸。他隐隐听到那个男鬼说：“你霸占了我的老婆、财产，还派人在半路上暗杀我？也怪我朱文灿太小看你了。我以为你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呢，谁知道你还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原以为我退伍的事情没人知道呢，谁想到你整天都在打听着？我好后悔呀！当时我回到我舅家时，天已经黑了。舅舅让我不要走，晚上路滑，看不清楚，山路也不好走，可是我报仇心切。我把你们那些垃圾哪里放在眼里了。没想到你们竟然在山路上伏击我？你们十几个人一起把我推下悬崖。我死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知道。你说，你该不该偿命？”
“我办完事就跟你走。你用不着带这么多警察来，那些事都是我在梦里做的。我当时糊涂着，现在我清醒了，也就明白了，对不起。”他听见梅花姐夫的声音。
在梅花表姐搬完家的第二天早上，当李林平等客人要离开的时候，梅花姐夫说他也要上班去。李林平想挽留他去他家玩几天，可是梅花姐夫说部队有重要会议，他必须参加。李林平知道天命不可违，也就只有沮丧地跟着父母回家了。
当天下午，他们就听说梅花姐夫在去开会的路上出车祸了。他已经被送到“八医大”抢救去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梅花姐姐带着孩子看他去了。
李林平的心里暗暗着急。
过了几天，梅花姐夫又平安的回来了。他说他大脑里面出了点血，做个手术就好了，部队安排他去一个部队疗养院工作。他是公伤，待遇不受影响，疗养院里的工作很轻松，福利也好。现在，他就可以和梅花一起住在疗养院里面了。部队还在疗养院里给梅花找了一个工作，李林平等人都为他们高兴。
很快又到春节了，梅花一家人到舅舅家给舅家拜年。拜完年后，梅花姐夫要上班去。梅花姐姐让他在家多呆几天。她说今年是第一年搬新家，他也一直挺辛苦的，就在家里多歇几天。可是他说别人都有事，他的工作不累。而且，他们也得到单位很多照顾，所以他应该多干点。于是在正月初六中午，他就去单位上班了。到单位以后，他就给梅花打电话让她在家里多呆几天，把亲戚都走完，多给亲戚送些礼物，他家也不缺钱。他们一边打电话，一边说笑。他让梅花姐姐正月十五以后再上班。他说他正月十二回家，过完元宵节后再跟老婆一起上班去。
梅花姐姐很高兴，可是到了第二天，当梅花姐姐给他打电话时，他的手机却没人接听。梅花姐姐有点着急，她就把电话打到单位，单位里的其他值班人员最后在单位的一个地下仓库里面找到他。他是在查看疗养院设备时猝死的。也许因为以前的脑内手术，也许因为太累了，总之，他又死于工伤。他的丧葬诸事就不再陈述了。由于要扶养孩子，梅花也就不能上班了，她的生活该怎么办呢？
根据规定，梅花娘们三人的生活、教育、疾病、工作、养老等一切费用全由国家承担。梅花姐姐不用上班还能领到一定的工资。梅花姐姐也就不用担心一家人的生计问题了。
人们都十分羡慕梅花，私下都议论说她和她女婿前生一定是有缘人。要不然，怎么她女婿人都死了还要养活她们，让她们还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呢？
李林平明白梅花表姐就是朱家大小姐托生的。他姑父、姑妈是由朱家两个老人托生的。梅花的两个女儿是由那两个前生被邓石匠暗害的人托生的。
前生，他夺人性命、抢人钱财，今生，他归还别人生命，又给人家提供生活所需的一切费用。他还要把他前生虐待的人当作父母来侍奉。即使他的寿命已尽，他的灵魂已经被关入地狱，他还要继续偿还他前生所欠之债。
这也许正是上天最公正的地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