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学时光（二）

    那只小鸟叹息了一声说：“是呀。可是他们都喝醉了，吕波他们下出租车的时候连包都扔下不要了。特别是吕波他父亲那个包里面可是有几十万块钱和一份儿重要文件的。”

    另一只小鸟又说：“那也没什么。反正他那包又旧又脏的，北京人见了也没有人要的。”

    那只小鸟附和道：“你说的对。对人家来说，那些钱不算什么，但是那份文件如果传到国家有关部门手里可就坏了。吕家的一切财产可能就完了。”

    “不会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不是已经把那个包丢到牛街西南侧的那个垃圾车里面去了吗？”

    李林平听到小鸟的对话以后，就和温原向西南走去。他们走了几分钟就走到一个垃圾箱跟前，并且发现垃圾车里面有一个又脏又旧的编织袋。

    李林平指着那个编织袋对温原说那个东西像是吕波他父亲的。温原说从表面看是一样的，但是吕家的编织袋可是很值钱的，他们是舍不得扔掉的。

    李林平说也许是他们弄丢了，清洁工发现后扔掉的，他建议拿出来看一下。温原就和他一起从垃圾车中提出那个沉甸甸的编织袋。他们发现编织袋上粘了一个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丢包人的姓名、电话号码等信息以外，还特别声明说任何发现者，只要把包里的文件归还就行了，包里的钱就留给发现包的人。

    李林平跟温原相视一笑，他们就一人用一只手提着那个编织袋回到学校。

    当他们走进宿舍时，他们听见吕波的父亲正在骂他儿子呢。吕波也埋怨他父亲为什么老拿那样一个袋子，把重要东西装到口袋里面不就行了。他父亲说他身上的钱老被人偷，无论他怎么藏，都会被小偷偷去。可是，小偷却从来不偷他编织袋里面的东西。

    钢强等人也都埋怨自己喝得太多了，他们下车时都晕乎乎的，把一切事情都忘了。他们吵得太投入了，李林平和温原在他们面前站了几分钟，他们都没有看见。

    最后，温原打断他们的吵闹声。

    这时，他们才看见他们手上的编织袋。老吕一见，就赶紧把那个编织袋放在地面上看了一下，不禁大笑起来。

    “你们在哪儿发现的？”老吕等人同时问。

    “在牛街马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发现的。我们见到袋子上有吕叔叔的名字，所以就拿回来了。叔叔你看丢什么东西没有？”他俩同时回答道。

    老吕看了一眼说：“没有丢任何东西。”

    “你没打开包看怎么就知道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呢？”其他人问。

    老吕笑了一下说：“我在拉锁后面用针线缝了一下，一般人看不出来。只要拉锁后面那根线还在，这就说明袋子没被人打开过，所以，袋子里的东西也就没有丢失。根据我的约定，谁捡了这个袋子，袋子里面的钱就是谁的。你们捡到了，袋子里的钱就应该归你们。”

    老吕一边说，一边拉开拉链把编袋里的东西取出来。他们发现编织袋里面装的都是些旧衣服和破鞋子，但是在旧衣服里面有一沓一沓的钞票，他就把钞票拿出来放到李林平的床上。

    李林平和温原当然不可能要了。他们说他们只是顺便帮叔叔把东西拿回来而已。

    老吕想请他们吃一顿饭或给他们买些衣服，他们同样拒绝了。他们觉得没有那个必要，那只是举手之劳，况且还是给自己人帮忙呢。

    老吕没有办法，就到外面买一些水果放到他们的宿舍里面，让他们一起分享。

    等到大三时，李林平宿舍里面的同学几乎都搬到校外去了，人家都在清华附近买了房子。

    李林平和温原也去吕波等人家里玩了几次。虽然，吕波的父亲多次提出要给李林平和温原在北京买房子的事情，但是都被他们拒绝了。

    四年仿佛梦一般，刹那结束。很快他们就要毕业了。他们也将开始人生的又一次选择。有些人选择考研，有些人选择就业，选择考研的人要多一些。李林平觉得找工作比较难，他想先考研，研究生毕业后再找工作可能会容易一些。

    清华的学子当然都想考清华的研究生了。可是根据平时的考试和专业成绩来看，李林平想考上清华的研究生希望不大，他就选择报考香港大学的研究生。吕波、钢强等人都选择在清华上研究生，温原决定回广东工作。

    毕业前，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吃过饭后，李林平和温原回到宿舍，目睹那个生活了四年、且充满梦想的地方，此刻又要离开它时，他们又是多么伤感啊！现实就是这样，他们没有办法改变现实，也难以接受现实。

    在他们哀怨中熟睡时，李林平仿佛听到有人对他说——

    现实就是这样，不要说什么知识、法律、道德，关键要看一个社会的价值趋向。如果都向钱看的话，那么“钱”就代表一切道理、法律、伦理、甚至是能力。拿吕波来说吧，他上中学时都不好好学习。他们整天喝酒、打架、调戏女生，被学校开除一次又一次，但是他家有钱，他父亲就拿一些钱今天把他转到这个学校，明天把他转到那个学校。他父亲只想让他混个高中毕业证。可是在高考时，吕波他父亲和教育局一个领导谈论他儿子的事情时，那位领导说只要他肯出钱，让他儿子上什么大学都行。他父亲愿意拿出一百万，让他儿子考上一般大学就行了。局领导叫考点校长安排，考点校长就找相关科任教师和考务人员商量，在每场考试开考半小时之后，考务人员把缺考试卷从教室里面收起来，交到相关科任老师手中。那些老师把卷子做好后，然后以吕波的名义上交。这样，吕波就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每个老师做一套卷子得两万元，他们何乐而不为，校长拿十万，考务人员人均一万。教育局长一人拿五十万。他们拿了钱也不敢把事情说出来。就这样，吕波，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就名正言顺地考上了清华大学。

    在大学里，他也一样，每到考试前，他就给老师送上一些钱，让老师给他把题答好。他考前记下来，考试时，拿着夹带去考场，监考老师已经得到了好处。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抄去。学生就是看见了，也不愿意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是怨不得别人的。

    无论一个学生学得多好，清华研究生还是不容易考上，或者说导师看不上，面试不通过。他能把导师打一顿？骂一顿？导师全是那个样子，他能把所有导师都打骂一顿吗？就算某个人把所有导师都打一顿、骂一顿，他们也不会改变的，因为他们要钱买房子、要钱让孩子出国、要钱买他们想拥有的奢侈品。

    因此，最好还是适应社会吧，因为没有人是能够改变社会。

    天亮后，李林平送温原上火车回广东，他也将在八月中旬去香港大学报到。温原邀请他去广东玩几天，他答应了。他多么牵挂他的难兄难弟呀！四年来，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散步、一起面对生活中所遇到的一切难题、也一起面对现实中的无奈和悲喜。看着火车缓缓远离，他不禁流下了难过的泪水。

    跟其他大学生一样，他们都撇下被子、脸盆等物离校而去。李林平只把有用的书籍和几套衣服打包寄往香港大学。然后，他就一个人坐上火车离开北京，在火车上，他又一次想起了这些年的学习、生活、寂寞和孤单。为了洗礼自己的青春，他认真地度过了他的大学。他刻苦地努力了四年，虽然没有留在清华大学，但是他并不后悔。三年后，他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在车上，他也想起了前生。他想起托生时“判官”说的话，“他今生将与有缘人结婚”。那个“有缘人”会是谁呢？他便又想起了红雪。

    于是，他中途下车，他想去他前生生活过的那个地方去看看红雪。他不知道红雪怎么样了？以前他想去看她，一来他只是个不能离开家乡的孩子；二来，“使者”也不让他在梦中去看她。现在，他可以自由走动了，他就可以去看看红雪了。

    他来到他前生工作过的那个工厂，并在一个宾馆里住下。晚上，当人们都睡着以后，他就在梦中把自己的灵魂变成一只苍蝇。他藏在房间的窗户里面往四周看看，确保安全以后才飞出房间去找红雪。他飞到乱草坟那一块儿找她，但是他却没有发现红雪的影子，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个富丽堂皇的家园。她的家园又怎么消失了呢？“灵秀山”、“如意园”又到哪里去了？

    他又在附近寻找了一会儿，他也没有发现任何阴魂或使者。

    他又顺着一条小路向东飞行了好长时间，他想找到常咏家的那个宾馆，可是当他飞到那个地方时，他却发现那个宾馆已经倒闭多年了。他觉得很奇怪，怎么在那么大的一个地方，连一个魂灵都没有呢。

    他只有失望而归。回到宾馆以后，他就怅然若失地睡着了。

    在梦里，他发现自己乘坐一条小船在一条清澈、幽静的小溪中漂行。小河里面长满了莲花。他看着美丽的莲花，不禁心生怜悯。突然，他听到一阵歌声，他顺着歌声望去却发现红雪正和几个女子在采莲花，他就摇着小船向她追去。可是当他快靠近她时，她却又不见了，他无比伤感。他就在那条小河里漫无目的地漂行，直到天亮后他才从梦中醒来。

    天亮后，他决定回老家去。当他走出宾馆时，他又想去他前生留恋的地方再看看。他就顺着工厂前面的那条马路向东信步前行。一路上，他也遇到他前生的一些同事和熟人。现在，他不可能去和他们打招呼了。他想一个人一直向东走，看他能不能再次走到红雪家的小院跟前。他走了好久，却一直没有找到红雪家。最后，直到他觉得肚子很饿的时候，他才走进一家餐馆吃午饭。餐馆里面的人很多，已经没有空余的桌子了。他就和一对老夫妇坐在同一张餐桌旁边，那对老夫妇正开心地聊天呢。他们一边回忆过去的日子，一边嘲笑他们过去干的那些傻事。

    “年轻时，整天想你却不敢对你说。那个痛苦，怎么说呢？谁想到后来天天和你一起生活时，有时还那么不自在。有时都后悔以前那样想你了。”那个老头笑着说。

    那个老太婆婆也笑着说：“谁让你是个和尚托生的呢？见了女人就不要命了。还以为你有多么厉害呢。没想到竟然没有女人歪（厉害的意思）。”

    “女人确实歪。后来才发现原来男人嘴歪。”

    那一对儿老夫妇又旁若无人似的大笑起来。

    “常言道：‘人的命天造定，胡思乱想没有用。’可是，现实中，人们为什么都爱胡思乱想呢？”老头盯着他的老伴问道。

    “因为他们都是些急性子，他们想早点实现心中的愿望。”老太婆答道。

    “一切都有定数。机会没有到呢，闲操心是没有用的。比如说中国革命吧，它就要经过‘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然后才能成功。人生也一样，‘百人百命’，该享福的享福，该奋斗的奋斗，上天已经安排好了。干好自己该干的事情才是最好的结局。”老头又说道。

    “其实就是这样的。我们年轻的时候整天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呢？特别是你，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他们说笑着离开餐馆。

    李林平吃过午饭后觉得那对老夫妇说得挺对的。他想那两个人可能是“使者”变化的，他们是为了点化他。他又思考了一下，就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了。

    他父母的身体很好，他的弟妹也都考上名牌大学，这里就不多陈述了。

    一个多月以后，他将去香港大学，那是一个公正的地方。他也是经过实力才考到那个大学的，他将开始一段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