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兰

    徐听雾刚迈出门槛,只听右侧方某个房间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带着些力度。她关好门朝着楼梯处走,在房门外停住脚。

    只听里面传来女子冷淡的声音:“今日我自己去,你不能跟着。”

    “好好好我不去”,另一男子无奈的答,又说:“我是担心你一个人会有危险……”

    一声轻哼,徐听雾跟着弯起嘴角来。里面传来脚步声,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晚从苍家回来后,百里姜对百里庚挺冷淡,原以为早就哄好了,可刚刚百里姜准备出门时百里庚想跟着,便又吵了两句。她听了一耳朵,大概是去乐钿坊的事。

    许久,里面没传来声音,她吸了口气觉得是时候了,便叩了叩门。

    “谁呀?”百里庚颇不乐意的声音传来,似是有些被打扰到。

    徐听雾勾勾唇,总觉得自己此时出现不太合时宜,她轻声道:“是我,徐听雾。”

    顿时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两扇门从里面被拉开,百里姜出现在门口,浅笑着看她:“阿雾,进来吧。”

    窗边,百里庚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无喜无怒的瞟了她一眼。

    徐听雾眨眨眼睛,心知他有怨气,对百里姜说:“不进了,我现在回苍家,是来暂时与你们告别的。”

    “这么快?”百里姜有些惊讶,她只知道徐听雾今日要回苍家,不知道才刚上午就要走。

    徐听雾点头:“对,不能再往下拖了,苍念襄的毒就麻烦你们了。”

    提起这事,百里姜似是想起了什么,睁大一瞬眼睛说:“正好有件事,关于那风雨兰我还有事情需要确定,等我有了准确消息就用这个给你传信……”

    她伸出手掌,白嫩的掌心中整齐的放着三只纸鹤。

    “你们有玉通,我们有听音鹤,但一只只能用一次,你拿着有事给我传信,我有事也会用听音鹤找你。”

    徐听雾从她掌中接过,放低声音问:“是和乐钿坊有关吧?”

    似是没想到她一语中的,百里姜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她点头:“没错,但我得确定好才能告诉你。”

    身为医者,她做事一向严谨,定是有了准信她才肯说的,徐听雾理解,但还是说:“但你一人去我不放心。”

    乐钿坊鱼龙混杂,百里姜一个人也不是去闲逛,徐听雾隐约能猜出来她是要去做什么,若是被人发现她的目的恐怕不能脱身。

    此时窗外保持缄默的人忽地“啧”了一声,小声嘟囔:“我就说嘛……”

    声音不仅吸引了徐听雾,也成功地百里姜侧头瞪了他一眼,百里庚只得抿着嘴角转头看向窗外。

    百里姜对徐听雾轻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有危险的。”

    她说的轻松,但屋里屋外两个人并不能放心,若是徐听雾今日不离开还能陪着她一起去,这时候只能指望百里庚了。

    她冲着百里庚挑挑眉梢,说道:“行吧,你自己小心。”然后故作无奈的叹口气,对面的人笑着应下。

    百里庚接收到信号,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己会跟着的。

    看到这幕,徐听雾才放心下来。

    ……

    徐听雾前脚迈进苍家的门,后有苍今然就派身边的人请她到前厅去。

    这已经在她意料之中,便做有些愧疚的模样跟着人又进了门。

    上首一位看起来年逾半百的老人,身穿绣着祥云金纹的紫绀长袍,拄着褐红色的拐杖端坐,头发灰白容颜憔悴,但脸上不见多少皱纹,整个人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只脖间一个两指宽的红色玉瓶形状的吊坠格外显眼。

    徐听雾一进门便感受到对方犀利的目光,她顿时反应过来面前人的身份,弯腰拱手道:“在下徐听雾,见过苍老爷。”

    这一定就是苍今然的父亲苍瑞,看起来保养的极好,只是病刚见好转,脸色灰暗。

    略有些虚弱的沙哑响起:“我老眼昏花,这会才看出徐道长竟然是个小姑娘,道长勿怪,快坐吧。”

    “给徐道长备酸浆来!”

    徐听雾刚一坐下,就听一旁的苍今然大声喊。

    苍今然是个十分有心的人,上次她说不喝茶,此次便给换成酸浆,不愧是寄城中得众人敬仰的苍大公子。

    如今她自己一个人回到苍家,谁都能看出此行不顺利,就算她不说待会儿也是要被问的,不如先发制人,她摇着头叹气:“苍家对在下这样好,有些受之有愧啊……”

    苍今然问道:“徐道长这是怎么了?”

    徐听雾抬头看他一眼,又叹口气:“这次我离开,本是想着请那位医术精湛的前辈来,没想到一进师门师兄便告诉我,他老人家去云游了,在下只得空返……”

    坐在上首的和站着的那个全都沉默了,徐听雾诚恳的抬头看着他们,又说:“不过我留了书信,若是前辈回山也能立即赶来。”

    苍瑞不发一言,只静静的看她,目光平静的没有情绪,仿佛还在等她继续往下说,徐听雾突然有些后背发毛。

    他的眼睛跟苍今然的很像,但眼神完全不同,苍今然彬彬有礼,待人接物谦虚和善,眼神温润如玉,苍瑞的眼睛深邃有神虽病弱却目光如炬,一看便知不好糊弄。

    徐听雾想了想,接着说:“我也跟前辈去了消息,只是还没等到回应,想必过几日便能收到消息。”

    “哦?”座上的人忽地发出了疑问,“徐道长不知那位前辈去了何处,也能寄书信吗?”苍瑞微垂着眼睛,问出了这句话。

    徐听雾微一抿唇,谦虚点头:“并非是寄的,我们修道之人确有自己的办法,只是前辈事忙或许没来得及看。”

    说的神乎其神,就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假了。若她借口完美,苍瑞自然觉得这是早就筹算好的,她便故意留个漏洞等他抓住,再打消他的疑虑。

    但她之前嘴上说说,并不会真的拿玉通出来演示,没想到苍今然却惊叹:“当日见道长手中符纸自燃便觉得神奇,没想到竟然有常人不可思议的联络方法?”

    他瞪着眼睛满脸惊讶,倒是真的在夸她,徐听雾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弯起嘴角微笑说:“正是。”

    苍瑞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然后像被胸闷似的咳了两声,顿时吸引了苍今然的注意力。

    徐听雾看着他脖间的红色玉瓶轻轻晃动,才发觉那红不是血玉的红,颜色清透却仿佛只浮于表面,是她没见过的玉种。

    苍今然上前两步轻拍着苍瑞后背,关心道:“爹,我扶您回去吧?如今刚开始痊愈还是要以休息为主。”

    徐听雾顺势站起身来:“正是呀苍老爷,还是身体要紧。”

    苍瑞看她一眼,徐听雾说道:“在下准备去院中看看小公子的情况,不知方不方便?”如今苍念襄的父亲和大哥都在这了,自然得说明一下。

    苍瑞在苍今然的搀扶中颤巍巍站起身来,点点头说:“有劳道长了。”

    徐听雾立马躬身答:“苍老爷不必客气。”

    她目送两人往后厅走去,人影消失后又站一会才往后院走去。

    进院门之前她踟蹰片刻,苍念襄的院子本就偏僻,附近来往的下人并不多,并且为了他能安心静养,苍今然更不许其他人随意进他的院子。

    如此一想,苍家除了苍瑞父子,也只有苍念襄侍候的人能进院子了。

    徐听雾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门,发觉苍念襄的房间门是关着的,想必此时里面没人,但她没有急着推门进去,反而在门外又停留片刻,直到过了半刻钟,确定里面没有一丝声音才推开门。

    仍旧是熟悉的药味,明明苍念襄如今服的都是大补的药,房间内药味一日比日重却丝毫没见好转。

    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苍念襄保持着与往常同样的姿势。徐听雾看他一眼没有停留,随机走向床尾靠墙的角落。木橱是关着的,她拉开把手,里面摆放着半人高的被褥,右边是苍念襄的衣物。

    自他病后,这些金贵的锦袍没再动过,只那晚周荑踩在上面留下了痕迹。

    徐听雾看着衣袍和被褥上被扯平,不留一丝皱褶,她无意识的勾勾唇,发觉了此事的有趣。

    他们离开时故意在这里留下了褶皱,若是有人动过一定会产生变化,面前的一切已经阐明,这里被人整理过。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当日百里姜在这个木橱里闻到了风雨兰的味道,准确的来说是在被褥上闻到的。

    风雨兰是外表粉嫩娇美的一种花,在湿热的环境开放,多有七朵叶状花瓣,有一种独特的清新花香,看起来柔和无害,可她的茎部却是有毒的,而且是活了越长时间的风雨兰,毒性越强。

    一般常人误食了风雨兰的茎叶,只会头晕眼胀,脸色发青,但凡是识得风雨兰的医者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但风雨兰多在湿热的深山中,常伴随瘴气与沼泽生长,见识的人并不多。

    苍念襄整个人的状态与中了风雨兰毒显然不相同,他脸色发青,昏迷不醒,甚至有性命垂危之兆。

    百里姜为何会这样笃定他是种了风雨兰的毒?

    徐听雾还记得当日她说的话,她说:

    ——年份久远的风雨兰,浓缩汁液毒性就会翻倍,再与中毒人的血混合制成毒丸,就能变异出更大的毒性。

    百里姜说布料沾染气味不出两日就会消散,更何况这被褥还被人上脚踩过,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毒丸被经常放在这里,所以还留着味道没有消失。

    是存放并不是暂放,或许这人将东西放在身边并不能放心,于是出其不意,大胆的放在中毒人的房间,等到晚上大家戒备松懈时,从这里再取走藏到自己有能摸到看到的地方。

    不论如何,这人定是在苍念襄的房间来去自如,因为他能在自己要离开这里时随时取走。

    比如此刻之前,或许刚刚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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