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便是

    徐听雾躺在床上,被先前祁黎的所言所为扰得心烦,有些生气又不知为何。此时街上又传来鼓乐声,其中夹杂着不知哪家的孩子燃的鞭炮声。

    就没能休息好,下午的时间也虚度过去。

    直到天黑后瞿娘喊她下去吃饭,她才慢腾腾出门。下楼前瞥了一眼堂下,果然祁黎还在,淡淡的坐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她不自在。

    身旁的瞿娘催促她:“快下去吃饭吧,吃完还要去看灯。”

    徐听雾下了楼,刻意坐在了祁黎对面,这是离他最远的位置。

    瞿娘今天做了一大桌菜,只为了庆祝拜月节。

    客栈门开着,街道上锣鼓喧天,能看到不少孩童举着各式花灯往主街道上走,脸上洋溢着稚嫩的笑。

    瞿娘挨过来,坐在两人侧边,见她眼神盯着外面,便说:“花灯游街一会就开始,咱们吃完直接就出门。”

    徐听雾点头,没说话,低头端起碗吃起来。

    气氛诡异,瞿娘不知怎么话也少了,三人沉默的吃完饭,徐听雾跟在瞿娘身后,出了门。

    出门前徐听雾留意了一下,祁黎跟着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他一身青色衣袍,自成一派的气质格格不入。

    只一眼便觉得他不是普通人。

    街上灯都已经亮起,四周红彤彤的,人群嚷嚷,都往花灯即将开始游街的主街道而去,热闹非凡。

    主街道其实离他们也只一道街,此时人满为患,摩肩擦踵。瞿娘怕徐听雾走散,于是拉着她挤进人群。

    “快看!”

    “你看那鱼灯多漂亮!”

    “兔灯更好看啊!”

    巨大的灯车在街道上驶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群不断惊叹着。

    车上的姑娘梳着喜庆的双髻,手中各持一支不相同的花灯,喜笑颜开,两侧还有孩童正往路人身上撒着花瓣。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中。

    瞿娘一边笑着跟灯车上的人打招呼,一边跟徐听雾说话:“我觉得兔灯更娇憨一些,你觉得呢?”

    徐听雾看了一眼,粉嫩的兔灯面上带着憨笑,她回应:“是好看。”

    “那边路摊有卖的,给你买一个吧。”

    瞿娘问她,却没听回音。

    她转头看徐听雾,只见她面容恍惚的朝后看,心思全然不在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有许多熟悉的脸庞,却都不是徐听雾要寻的那个。

    瞿娘心知肚明,她揶揄的笑:“花灯在这边,你是不是看错方向了,还说没有关系?”

    下午时她在厨房听到外面有响动,放下手中的活去看,两人正纠缠在一起,那可不是师祖与弟子所为。

    徐听雾才转过头来,看她笑就知她想歪了:“瞿娘,他是师祖,以后莫要乱开玩笑了。”

    没见他人影,不知人是去哪儿了,悄无声息回了浮岚宗也是有可能。

    可是他还没说明,她也没想清楚:他为何想跟她道歉。

    他很莫名其妙。

    她摇摇头,把这些烦恼甩去,学着瞿娘的模样跟灯车打起招呼。

    灯车游街结束时已经近亥时,徐听雾跟着瞿娘姗姗而归,回去时似乎都还不尽兴。

    路上满是人,瞿娘带着徐听雾穿梭在人群中,刚巧走到客栈,正见一夜没露面的祁黎站在客栈前。

    客栈的门也是开着的,说明他早就提前回来了。

    瞿娘识趣的先走进门,祁黎一动不动。徐听雾跟上去时,忽而倾下身,低声说了句话。

    徐听雾顿住脚步看他,心想他果然很莫名其妙。然后朝着客栈里面走去,刚要上楼时,瞥了一眼后院,又朝身后看去。

    祁黎没进门。

    徐听雾想了想,本不该这般听他的话,可还是想知晓他要做什么。

    她转换方向朝着后院而去,刚迈进院子,只见铁笼旁五花大绑着一个壮汉,此时倒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团正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或许在求饶。

    笼中的兔子正在酣眠。

    祁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停在她身边。

    徐听雾静静看着,问他:“他是谁?”

    祁黎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说:“他来自望津山,今夜在人群中抓住的。”他远远的跟着人群,早已发现某个角落伺机而动的人,不怀好意。

    原本淡定的徐听雾脸色微变,又看壮汉被麻绳绑的不能动弹,正惊恐害怕的摇头。

    徐听雾收回目光,问一步之遥的人:“师祖是怎么知道望津山的?”

    她第一次听说望津山还是寄城出事的时候,那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及时出现,算是救她一次,他说自己是望津山的人,上次在客栈中想给她下毒的也是望津山的人。如今眼前这人也是。

    近期望津山在她耳边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祁黎既然带她来,是不是说明这人跟他的同门一样,也是冲着息壤来的。

    背对着她的人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说道:“望津山曾是农家所在。”

    徐听雾站在原地愣住。

    她从未听说过。

    所以这三人都是来自农家的。

    那上次的黑衣男子口中的“公子”岂不是......

    农家如今是何现状她根本不知晓,若是知道他们的至宝在自己身上,难道不会想方设法取走吗?

    瞧上次那人的修为,根本不是自己足够抗衡的。

    他们这几人,究竟都是谁的示意……

    徐听雾心中设想许多。

    祁黎看她微垂着头,沉思后才问:“你想怎么处置他?”

    徐听雾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又转向地上的人。

    祁黎这是要把人交给她,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处置再也合适不过。

    那人想要求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祁黎手指微动,刚抬起的身子又软趴趴倒下去。

    徐听雾想着想着忽然轻笑一下,今日是拜月节,她不想见血。

    可人都送上门来,她若不接又显得胆怯。

    “明日再说吧。”

    她抬高声音说了这么一句,随即转身想回房间,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对祁黎笑笑说:“这次谢谢师祖。”

    祁黎没应声,看她脸上仍旧是带着笑意的,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违和。

    -

    徐听雾上午才迈进客栈的门。大堂空荡着没人,阿姜与百里庚暂时没回。

    她往二楼走去。

    刚要推开门那一刻,隔壁的门此时被推开,有人走出来。徐听雾停了手,看人走到她右侧。

    她知他有话要问。

    祁黎在她半步之外停住,低头看她,问:“去哪儿了?”

    他的眼睛盯着她不肯松半分,语气仍是轻柔的,呼出的热气到她额上,她心中有些怪异。

    没发觉他刻意放轻的声音,她只往后退了半步,回:“去处理人了。”

    祁黎一早便发现徐听雾与后院那人一同消失,也是早就在房间等着的。

    “怎么处理的?”

    祁黎看着她微动的脚尖,手也攥了一下。

    徐听雾不知为何祁黎在这件事上颇有耐心,但人毕竟是他抓的,过问两句也算合理。

    她在河边洗了半个时辰的手,才将满手血腥气洗去,回来的路上,心中从未如此沉定过,她一脸平静的答:“师祖还是不必要知道那么清楚。”

    他只需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那人,这就足够了。至于用怎样的手段,她不想告诉他。

    只这一句,祁黎已经懂了,他蹙起了眉。

    徐听雾没看他,自然也没发现。站了一会儿发觉他没再问,心中松口气,手搭在门上想要用力,却被身侧的人一把抓住。

    徐听雾皱下眉又松开,终于抬头看祁黎。

    祁黎生的高,她须得抬头才能看清他的神情。此时他低着头,半敛的眼睛晦暗不明,只是看她。

    徐听雾迎着他的目光,四目相对。

    “师祖是何意?”

    她动下手腕,祁黎的眉松了一分。

    他没说话,徐听雾却已无甚耐心。她用力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搓着手腕,盖去方才的热度,直到皮肤发红才停手。

    她淡淡开口:“我早已知道,息壤只要还在我身上,我便不能过平静的生活,但我也不能就这样任人揉搓。”

    “想要活着,总得付出些什么,譬如人性,譬如良心,可我还没有。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没什么对不起谁的。”

    “他们想要息壤,就得有命拿才行,我曾放过他的同门,这次他没这么幸运,是他自己倒霉。”

    不怪我手辣心狠。

    徐听雾心底默念,若还有人来,只要一息尚存,还有希望,她便会出手。

    就算那位望津山的公子亲自来了,也是一样的。

    要么死在她手下,要么杀了她一了百了,无非这两种结局,无论哪一种她都认。

    “师祖还有话说吗?”语气中已经无甚恭敬。

    她说完才肯再看祁黎,只见他沉着一双眉,嘴角动了动,声音低哑,传到她耳中:“我不是想说这个。”

    那人交给她了,便任由她。

    他一路走来,又何尝没有杀过人,怎能高高在上的指责她。

    那想说什么。

    徐听雾倏地眨下眼睛,从方才的情绪脱离过来,想起昨日下午。

    “如果你身边的人也想取息壤,你会如何?”

    祁黎没提那件事,反倒叫她松口气,徐听雾不知他为何又问回这件事上,她坦荡的答:“那此人便不配成为我的朋友,我依旧会杀了他。”

    毫不留情的。

    对对方仁慈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她不能对不起徐听雾,她不会犹豫。

    祁黎不知在想什么,看她一会,最终扯了下嘴角,直起身来。

    两人的距离顿时拉开。

    他如命令般:“明日随我出门。”

    徐听雾下意识的问:“去哪儿?”

    “跟着我便是。”

    祁黎转身撂下这么一句,门骤然被关上,两人间安静的氛围打破。

    徐听雾盯着空荡的身旁,安下心来。

    他们两人就该是这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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