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杀了他

    能从小柒身上知道的也就这些,想让这小姑娘适应自己,还得需要些时日,徐听雾不急。喝下药,困意来袭,徐听雾只说自己要休息,小柒就乖乖退了。

    等她再醒时已经是几个时辰后。

    徐听雾站在院中,抬头看嫣红的晚霞。因有树林遮挡,也只能看到一半,不过临近傍晚,天色暗的快。她没瞧几眼颜色就越来越淡。

    四周有人举着灯笼开始掌灯。

    不一会儿,院中已经比西方天色更亮了。

    书上说望津山是个风水绝佳之处。水城相伴,群山环绕,五行占其四,是钟灵毓秀之地。

    她不懂,但却能感受到此处的灵气充沛,既不避世绝俗,也不在闹市中,确实是一处适合修炼的好去处。

    农家在此立本,眼光不俗。只可惜荒废百年,才迎来新主人。

    她想得出奇,完全没在意身边来往的下人中混入一位身穿白衣的的少年,站在院外眼中带笑的望她,路过的下人们纷纷低头行礼,仿佛没看见似的,只盯着站在院正中的姑娘。

    小柒从房内拿着披风出来,刚巧看见这幕,想要往前的脚步停住,又见公子给她示下意,才敢继续往前走。

    徐听雾只看见了小柒,刚要道谢身后接过来,没想到有人比他快一步。

    “师姐,天凉了。”

    白皙到如缺失血色的手指骨节修长,他将披风拿过来后整理下,长臂一挥几乎将徐听雾环抱,披上之后又细心的将系带系好。

    他是说过要陪她用晚膳。

    徐听雾是记得这事的。

    “谢谢,你忙完了?”

    徐听雾紧了紧披风,抬头问他。

    小柒不知何时已经退下,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是,忙完来看你。”

    他答得轻巧自然,好像他就应该做这样的事,徐听雾从其中听出几分亲昵之意,没太在意。

    “现在用饭太早,不如你帮我看看信写的如何?”

    说罢她要往屋内走,却被人拉住,少年怔怔看她:“师姐想让我看信?”

    “是啊。”徐听雾回头看他。

    她托人办事,总不好还遮遮掩掩,时川从未问过她的私事,更何况信中并没有什么秘密。

    时川将眼神定在她脸上,缓缓勾起嘴角,“信中所写,对师姐来说应当很重要,我看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正好帮我看下可有不妥之处。”

    不管是戚落落和邱荀,还是百里姜两人,都是心思细腻之人,让他们瞧出端倪才好。

    时川没再推诿,被她带着坐在书桌前,将听音鹤以及书信看了一遍,并没发现不妥。

    “师姐写的很好,若我是他们,也要被瞒住了。”

    他又将信折好放到桌上看徐听雾。

    徐听雾倚在背后的木架上,闻言笑笑,“那吃完饭你一起带走吧,若有回信记得跟我说一声。”

    浮岚宗她再也不回了。宗内不允许弟子随意下山的,日后想相见,不是一般的难。她深知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真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对戚落落他们交代。

    时川看出她的伤感,将信收后起身,“师姐在犹豫什么?”

    徐听雾一怔,摇头说“没有”。她没有别的选择。

    “师姐与我一样,都是有苦衷离开浮岚宗的,我知晓。”

    时川停在她跟前,低头看时也跟着伤感起来,他苦笑着:“我唯一庆幸的是在宗内遇到了师姐,还在北原救下了师姐。”

    说起这事,徐听雾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

    “时川,你去北原是做什么的?”

    北原荒凉,若不是有事,没人愿意踏足的。如果不是祁黎,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去。这一趟差些让她丧命,以后她也不会再去。

    “若我说我知道师姐在那,师姐信不信?”少年也一扫方才的尘霾,同她开起玩笑来。

    徐听雾轻笑:“你如何会知道?”

    她遇到时川时,只看见一群黑影朝她的方向而来,一开始还以为是雪原中的野兽,没想到会是时川,也没想到他还活着。

    醒来后时川从未问过她为何孤身一人在那,也没问她为何灵力尽失,难不成时川真的知道她在那?

    “除非你去给我卜卦了。”

    徐听雾胡乱猜想,引得时川轻轻一笑。说出口后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荒谬,也跟着笑了一声。

    “师姐别想了,你如今好好养伤才对,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烛光摇曳,她的身影被时川罩住,险些瞧不清他的脸。别离这些日子,他似乎又长高了,与她记忆中有些不一样。

    不知何时听音鹤被他捏在手里,还没巴掌大的纸鹤上面印这少女清秀的笔迹,被灵力催动后,立马闪烁着斑驳的光,照在少年的脸上。黑色瞳孔中灵光闪动,他透过纸鹤看眼前的少女,正一动不动盯着纸鹤发呆,不知又是在想些什么。

    时川手指微动,侧了下身,她的目光跟着移动,颤动的眼睫在眼睛下方留着一片阴影。

    这模样如何看如何惹人怜爱。

    “我将这纸鹤给师姐送走,师姐可能消几分心结?”

    徐听雾看他,少年容貌清隽,白皙脸庞在听音鹤的照耀下更显俊朗,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只轻轻与她对上,却让她看出一丝引惑之意。

    还未回答,纸鹤迸发出比先前更显的亮光,展翅欲飞。

    只停了一瞬,纸鹤离开少年的手指,已经扑闪着翅膀朝着门口而去,徐听雾的目光也跟着离去。

    一切顺利的话,阿姜明日今晚就能收到听音鹤。她确实能安几分心。

    用过晚饭,时川知晓她方才院中看天色是觉得有些闷。小柒整日战战兢兢的,想必也陪徐听雾说不完几句话。

    望津山中其实有一处赏景最好的地方。

    那是在山的侧面天然形成的一块巨石,正好是对着津河与望津城。

    今夜正是一个好天气,天中无云,月光清澈,对面的望津城被披上一层银色光泽,从山上望去还能看到万家灯火,如同夜幕中的繁星。津河就像闪烁着光芒的银带,将一山一城隔开。

    徐听雾坐在石上,看漫天繁星,觉得心中都舒畅了,忍不住深吸口气,唤来身边人一声笑。

    “你笑什么?”她问。

    自离开浮岚宗,时川是越来越爱笑了。

    “我不是取笑师姐,是看师姐开心我也开心,我也许久没这般停下来静静赏景了。”

    他耐心解释着,徐听雾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人都是会变的,时川走到这一步,不知经历了多少。

    “我说话让师姐不开心了?”他反问。

    徐听雾心中感慨他目光如炬,又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尽管过程中苦累一些,可结果是好的,那便是一切都是值得的是吧。”

    时川点头笑:“是。”

    徐听雾勾勾唇,她也算苦尽甘来吧。

    “若是有酒就好了。”她边想边说。

    身边人冲着后面站立的人招招手,林奉立马走上前。

    “去让人拿些果酒来。”

    徐听雾承认自己酒力不济,可此情此景只是喝一些果酒也太不尽兴了。她撇撇嘴,喊住即将离开的林奉,“那个林公子?”

    林奉停住脚步:“姑娘喊我林奉就好。”

    徐听雾还是没喊出口,毕竟这人是救过她的人,想想她还是换了称呼:“林大哥,有没有烈一些的酒......”

    只听对面的人开口:“你如今还在吃药。”

    确实如此,徐听雾理亏,小声反驳:“那些只是补药,果酒有什么好喝的,好不容易咱们两个聚在一起,总得尽兴吧?”

    时川顿了一下,对着林奉点点头,林奉接收到,明白这是公子应允了。

    酒过三巡后,徐听雾脑中一片混沌,她将手臂搁在脑后躺下,看着天空的星,目光逐渐迷离起来。

    “这里的星星好像与浮岚宗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旁边立即传来回应。

    时川虽喝了酒,但只是脸色微红,并无醉意,眼中一片清明。

    徐听雾无言,星星还是那些星星,能有什么不同,是她自己胡言乱语。

    时川躺下靠近她。

    一个清醒,一个迷蒙,都望着天空。

    宗内水塘边,他早就知晓徐听雾最爱去那处练剑,偶尔也会偷懒,躺在草丛里赏景。

    他曾默默的在树丛中瞧见过月色下的倩影,她一袭青衣,挥舞着银剑,飘飘欲飞,有几个瞬间他几乎就以为她要飞往天上去。

    有一次见她睡着,怕她吹风将外袍披在她身上。醒来时她明明惊喜,可在见到自己后冷静下来。时川明白,她想见的人不是自己。他的嫉妒疯涨却不敢表露,只得小心试探,却被她敏锐查觉,还好他自己及时遮掩过去,是利用了她的愧疚。

    她向来心软,这对他来说是好消息,可她的心软,不止是对着他自己。

    戚落落、邱荀、方渺仪,连与她并无交集的二长老辕明她也要可怜。

    时川曾妒过,想她眼中的人除了他自己全部消失。如今觉得可笑,因他知晓了那个人的存在,他知道,若他不变的强大,师姐是不会看到她的。

    还好他及时做出了正确抉择。

    他不仅拿回了属于令狐时川的一切,师姐也陪在他身边。

    她说的是,浮岚宗与望津山完全不同。

    那处是仙地净地,没有沾染任何凡俗气息,那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她也一样。

    在那里,她不会如此静静躺在他身边,陪他说话,与他一起吃饭,再无其他人打扰。

    在那里,他们只会是师姐弟的关系

    他们都不属于那里,那些自诩仙门的人哪里清楚他们的苦痛。

    只有师姐与自己相通。

    时川侧身,看徐听雾微眯的双眼,嘴角噙着笑将她脸侧的碎发向耳后挽去。

    徐听雾还没睡着,迟钝的转头看他。

    “师姐想知道我为何还未登任家主吗?”

    “为何?”徐听雾轻声问,其实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话。

    时川笑:“只要我想,唾手可得。”

    徐听雾理解不了,她努力睁大眼睛,侧头看他。

    “历代家主都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任务要交接,那便是——守护息壤。”

    他看着少女迷蒙的眼神,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她的脸颊,“我不靠息壤也能重现农家往日风光,师姐可愿陪我一起?”

    “……好。”

    徐听雾眨了眨眼睛,顺着他的话答,换开少年温柔一笑。

    “那我,杀了祁黎好不好?”嘴角笑变的恶劣起来。

    少女似是没听清,恍惚的看他。

    时川忽地附身接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徐听雾感觉眼前的光黯了,摇摇头恍惚看见时川的脸近在眼前。

    “师姐,我杀了祁黎好不好……”

    耳边有人又问了一遍。

    徐听雾只觉得耳边的风吹的好痒,她摇头晃脑,最后只听到两个字。

    祁黎……

    她重复了一遍。

    胸口缓缓传来钝痛,徐听雾抬起手按在胸口,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少年往外退了一些,黝黑的瞳孔仍然看她,嘴角带着恶意的笑不曾减退,甚至开始毛骨悚然。

    “他让师姐伤心,我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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