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弗洞

    浮岚宗后殿中央,立着一面圆形镜子,照出的却不是面前的长老堂主们。

    镜子周边散着微弱的五色光,中间投射的是云弗洞幻境。

    这是宗内法器,名为天窥镜,传说由女娲补天之石——五彩石所造,可催动阵法与云弗洞内幻境相连,在镜中可以看到弟子们的一举一动。

    此时境中一名弟子正被红兽追得满地乱窜、嚎天喊地,二长老辕明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瞧见一旁的大长老满脸严肃,他轻咳两声坐直了身子。

    “呵呵,这红兽比之前是生猛了许多......”

    大长老正襟危坐,见掌门没有踪影,他问:“掌门今日不在吗?”

    雷堂主邬辰说道:“方才掌门去见师祖了,只说让我们先来,崔晀和蔚舒都在云弗洞外守着。”

    古濉点点头,继续冷脸。

    山顶层叠的云雾笼罩在重光居窗外,亭台楼阁在云雾间若隐若现,恍如仙境蓬莱。

    祁黎悠闲的席地而坐,倒了杯茶递向对面的人。

    阙宿接过,看向一旁角落里站着的青鸟,小青此时正垂着头。

    他问:“小青这是怎么了?”

    小青一向喜欢说话热闹,平时他来重光居的时候它也会给自己打招呼,怎么今日垂着头兴致不高的模样。

    小青听到阙宿喊自己的名字,瞬间就抬起了头,试着张嘴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嘴巴黏黏的根本张不开,它又垂下头。

    祁黎视线根本不看小青,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云淡风轻道:“最近它话有些多,聒噪。”

    阙宿心想,这就是给小青施禁言术的原因?

    他还是第一次在鸟身上看出垂头丧气和灰头土脸。

    祁黎问:“今日要开云弗洞了吧。”

    师祖很少关心宗内事物,他心里奇怪,回话说:“是,今日先由风字堂与雷字堂入幻境。”

    或许是师祖常年一个人待着,无趣了。

    祁黎抿了口茶却道:“宗内事务繁忙,你不必定时来看我,我一个人赏月抚琴、拈花浓茶,自暇自逸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还有小青在。”

    角落里的小青低着头,听罢用余光瞥了主人一眼,只见祁黎抿了口茶,神色淡然。明明语气温和,怎么它却感觉冷丝丝的。

    自从那日它告完状回来,主人已经两日没理自己了。

    阙宿笑着说:“独自待着自然是别有风趣,但近日山中有很多趣事,这届弟子表现也都不凡,凑巧又是百日考,您若有兴趣可以下山一看。”

    祁黎放下杯子,缓声说道:“不必了。”

    既然师祖拒绝,阙宿没有再强求,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两眼小青,察觉到他的目光,小青眨眨眼,一副可怜的模样。

    阙宿摇摇头,他可帮不了它,自求多福吧。

    *

    一棵魁梧挺秀的树,上面青色的藤条如手指一样粗,紧紧攀住树干,一部分藤条垂直向下,尾端牢牢缠住一只脚,那人身体晃晃悠悠的,脸部涨的通红。

    徐听雾隔着几步就看到了被吊在树上的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慢慢转圈,见到徐听雾,激动的蹬了蹬腿。

    抽搐着脸道:“...救我...”

    徐听雾走进稍微歪头看了看,好像还是个熟面孔。她利索的用剑砍断藤条,那人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卫光翻身起来,打打身上沾的泥土,顺带抹了抹脸,道谢说:“谢谢你啊,徐听雾。”

    风字堂弟子卫光,与她是同窗,两人没有过交集,只是脸熟。

    徐听雾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他,她问:“怎么回事?”

    卫光气恼的说:“走着走着不知踩到了什么,就被挂在了树上,”他皱着眉判断,“肯定是藤猴,最爱捉弄人,坏家伙,别让我碰到!”

    想起刚才被吓了一跳的自己,徐听雾默然。

    她问:“你有发现指向出口的线索吗?”

    卫光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他站起身:“还没来得及。”

    徐听雾闻言点头,“那我走了。”

    卫光身子稍微前侧喊住她:“唉——要不,我们一起走?”

    徐听雾转头看他,少年侧脸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想着,两个人一起能有些照应。”

    说的有理,徐听雾道:“也行。”

    两个人暂时组成小队,但不能一直盲目的走。

    徐听雾觉得之前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她动动脑袋就能想到,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们找到出去的办法。

    卫光说之前确实有一次考试,堂主们安排在树上留下了长流香的气味,弟子们凭借香味引导找到了出口,但每一次考试留下的线索都不同,并且这幻境中意外重重,能找到线索但不一定就能成功出去。

    运气也很重要。

    已至晌午,徐听雾与卫光两人无头苍蝇般走了一上午,一无所获,也没再遇到调皮的藤猴。

    两人在路上试想了许多可能,统统无果。与其冥行盲索,倒不如好好坐下歇歇。

    阳光虽烈,但在树荫下还算舒适,卫光靠在树上从随身的袋子中掏出一只饼来。

    徐听雾挑眉惊讶:“你还带了干粮?”

    没见过考试还带饭的啊。

    卫光恨恨咬了一口,像是把一上午的怨气全部归在这饼上,“以防万一,我听说曾有一名师兄,在洞中困了一日也没找到出口,偏偏他又很倔,为了证明自己宁愿待到日下西山也不摔破随止珠,于是在这里面饿了一天,最后是饿的坚持不下去才愿意出去的。”

    从此之后,有不少弟子吸取着这位师兄的教训,进云弗洞前肯定要带些吃的。

    这等毅力,他自当好好学习。

    徐听雾上下打量卫光,他总不是想着效仿这某位师兄吧?

    没想到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还有这种心气,但她自己是肯定不会陪他一样在这幻境里死守的。

    “怎么?”卫光看着两手空空的徐听雾,“你什么都没带?”

    徐听雾沉默,她带了,不过是一把剑和进洞之前领的随止珠。

    卫光狐疑的看她:“你就这么自信你能很快出去?”

    徐听雾无奈说:“也不是,我忘了。”

    规定过了申时还没找到出口,就意味着考试不合格。她早了解过,不管是摔碎随止珠放弃考试还是成功找到出口,大多数弟子在其实申时之前就能出去。

    她想着自己就算自己最后一个才出洞,也不至于到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地步,却忽略了在幻境中要消耗掉很多体力。她现在修为低下,还没到辟谷的时候,加上修习辛苦,一日三餐不可少。

    方才还觉得卫光考试带饭奇怪的徐听雾,觉得自己实在粗心大意。

    卫光利索的撕下一半饼,塞到徐听雾手中,“给你,就当报你方才救我之恩。”

    徐听雾看看手中的面饼,眨眨眼。

    卫光嘴中嚼着,含糊说道:“放心,你救了我,以后我们两个就是朋友,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徐听雾也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跟着咬了一口:“好。”

    幻境中生着与山上相同的花花草草,卫光颓丧的揪下腿边的一朵浅紫色的花,“你说线索究竟在哪里呢?”

    “不知道。”

    这问题他们已经纠结大半天了,她要是知道不早就出去了。

    忽然想到昨日徐衡交代自己的话,猜想,他会不会知道出去的办法。

    “咦,这花瓣怎么不一样?”卫光忽然停下动作,盯着手里的半朵花,徐听雾挨过去看,只见剩了三个花瓣的小花,其中有一瓣竟然比其他的颜色要浅。

    这是山上最常见的野花,徐听雾与卫光对视一眼:“这花,是生来就这样吗?”

    卫光皱着眉回想:“不是吧。”

    “你方才从哪摘的?”

    卫光点点腿边,就是随意从旁边摘的。

    徐听雾心跳加速,这可能就是线索!

    卫光疑惑的看她,与她对视,徐听雾激动的点点头,卫光很快领会她的意思,瞬间两眼放光。

    可心里又多了一层疑惑:“那这颜色深的是什么意思?”

    徐听雾细想,问他:“你刚才摘的时候这瓣花对着哪个方向?”按照之前堂主们出题的逻辑,这花瓣指的方向极有可能就是往出口的方向。

    卫光抿紧唇,徐听雾耐心的等着他,只期望他能说出准确的答案来。

    “不记得了。”他刚才就是随手一摘,拿起来才看到其中异同。

    “......”

    徐听雾泄了一口气。

    稍后平静下来道:“没关系,这附近肯定还有,我们仔细找找。”

    两人分头行动,决定找到之后用玉通联系另外一人。

    果然如徐听雾所想,卫光与徐听雾分开后,朝着与她相背的方向仔细寻摸了一段距离,在数十朵紫色的花中找到了最特殊的那个,他兴奋地给徐听雾发传信,随后安心的蹲坐在这朵花旁边,等待与徐听雾汇合。

    此时徐听雾正好走到河流边,湍急的河流滚滚西去,冲撞起的水波像是一条银带转瞬即逝。

    她心想已经到了尽头,要返回之际,正好收到了卫光的消息。

    徐听雾按照卫光的提示径直寻去,走了大概一刻钟,忽然发现身边的树干上紧紧系着一条白色布带,看起来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应该是卫光留下的记号。

    徐听雾环看四周,可是他人呢?

    只听某处传来少年怒气冲冲的声音:

    “雷字堂的又怎么样,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他,今天这个人我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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