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徐听雾这边找过餐堂也没见戚落落的身影,只好往回走,没想到在山道上遇到了她。

    山道两旁的灯火在树下亮着橘色的光,隔着几十步远,她就看到了戚落落与方渺仪的身影,刚出了邱荀的院门。

    戚落落最先看到她,连忙喊她:“听雾,快来!”

    她走近与落落先打了招呼,随后对方渺仪颔首:“方师姐好。”方渺仪还是温柔的笑笑。

    戚落落兴奋地挽住她胳膊,眼睛弯似月牙,“猜猜有什么好事?”

    徐听雾一头雾水,也对她笑着说:“能有什么好事,不如你告诉我。”

    戚落落一双眼睛在灯下透亮,高兴道:“是下山!明日师兄他们要去给二长老寻药,我们一起好不好!”

    话音未落,徐听雾动作微滞,随后弯了弯嘴角。

    只觉得要让落落失望,她这个身份只能越安分越好,如果在山下暴露身份只会给浮岚宗惹来麻烦,这事掌门不可能想不明白,怎么会轻易放她回云洲大陆。

    戚落落摇摇她肩膀,“怎么没我想的那么高兴,”只以为她是在城里待惯了,对下山一时并没感到有何稀奇,随即努努嘴,“我不管,我可跟师父说过了让你跟我一起,你不能反悔。”

    先斩后奏这事她做的一向顺手。

    方渺仪一直观察着徐听雾,只觉得她与邱荀一样,提到下山时的反应都很有意思。

    徐听雾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她:“你说,掌门同意了让我、和你跟着邱师兄一起下山?”

    “当然啦!”她可求了好久师父才肯点头。

    这倒是奇怪了,徐听雾心想,掌门怎么会同意。

    阙宿正与古濉对弈,不仅徐听雾觉得奇怪,古濉也觉得十分诧异,他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掌门。

    他径直开口问阙宿:“你为何会答应让徐听雾下山?”

    他明明对徐听雾的来历一清二楚。

    阙宿放下一粒棋子,“若是觉得躲着有用,那她可以不跟着去。”浮岚宗纵然是个避世的好去处,但有些事情一味躲避是解决不了的。

    更何况徐听雾身上还有未解的谜团,但她对自己两个弟子还是信任的,或许可以借他们的手,在此次下山中揭露出来。

    与宗内无损自然是好,若是有害的话...那她就不能继续待在浮岚宗。

    徐听雾还是对此事存疑,可看戚落落肯定的样子,不像假的。

    瞧着戚落落是缠住她了,不答应是不肯罢休的,只好应下。

    她现在刚刚拜师,按照礼数,明日一早出发,那须得提前跟徐衡辞行,戚落落见她愿意跟着一起下山,什么要求愿意答应,于是陪着徐听雾前往衡方居找三长老。

    “落落,你不必跟着我也行。”

    她根本看不懂徐衡,更确定徐衡乐不乐意放她下山。

    “怎么行,你可是刚刚拜师,万一三长老不愿意我还能帮你说两句话。”有了自己师父的口头保证,她倒是觉得三长老不会刻意阻拦,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嘛。

    徐听雾向徐衡说明了情况,徐衡答应得十分干脆,还嘱咐她在山下要保护好自己,比她原先预想的容易很多,戚落落俏皮的道完谢,扯着她就出了门。

    “听雾,蜃海之洲外面肯定有很多好玩的吧...”她到蜃海之洲时年纪很小,又几年都不曾出浮岚宗,连外面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是...等你见到就知道了。”徐听雾没跟她细讲,因为她也不太清楚。

    第二日一早,东方才刚刚被晨晖染红,戚落落率先拉着徐听雾出了门。

    她的精力仿佛永远都用不尽,尤其是在玩这件事上。

    四人结伴下山,清晨的微风吹在身上十分舒爽,海面的水汽还没来得及消散,原本幽深壮阔的大海在云雾缭绕中模糊不清。

    岸边放着一只木船,徐听雾认出了,这是她进浮岚宗的时候做过的那艘,这么长时间靠在岸边风吹日晒,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几人上船,邱荀站在船头施法,木船上没有桨,但却缓缓晃动,慢慢在平静的海面上破雾而行。

    徐听雾站在船艄,微凉的水汽洒在脸上又被风吹过,十分的凉,她转身走进船舱,戚落落正好拿出她早就备好的点心分给她。

    徐听雾接过,只听戚落落问:“我们为什么不御剑呢?”御剑不是应该比坐船更快。

    方渺仪坐在对面应答:“长老们加强了护宗法阵,在法阵之中不得御剑。”方渺仪未说透,其实可以穿透法阵的地方在海面上,御剑根本做不到。

    不一会,邱荀念出咒语,一道发着蓝色光芒的屏障显出,木船接触到法阵的地方,划出一道门的形状,木船经过时波动了一下,继而又平稳前行,船后的蓝色法阵又恢复原样,很快隐去光芒肉眼不可见。

    徐听雾发现,出了法阵后的水雾似乎更浓了,她第一次来蜃海之洲还要严重。

    很快会打湿衣裳,方渺仪也发现了这点,将在外面掌舵的邱荀喊进来坐到船舱内。

    不知行了多久,天开始晴了,海水的深蓝开始显现出来,带着咸味的海风轻轻吹拂,清凌凌的水泛出一道道涟漪,碧波荡漾。

    阳光照射到海水里,不少小鱼争相浮出水面游戏,再往后看,蜃海之洲已经不知在何处了,只有一片水雾在光芒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戚落落看起来十分开心,坐到船头上欣赏海景。

    邱荀抬手施法,催动木船以更快的速度前进。

    戚落落问他:“师兄,我们该怎么去找白鹭山呢?”

    邱荀回想师父交代给他的话,“白鹭山是云洲大陆一处秘地,在云洲某处山脉间。”

    云洲的山太多了,这样不确定的范围,戚落落忍不住大声问:“这么说我们还不一定能找到了?”

    方渺仪说:“这一路上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更因为如此,我们尽量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二长老中毒之事,是被人迫害还是无意中毒都没有定论,无意之间中毒是最好,可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害他,他们对下毒人的目的都一无所知,为了保险他们还是要谨慎些。

    戚落落问:“那我们不能御剑了?”这样走起来得多慢啊。

    徐听雾与邱荀为了刻意躲避袁新阳的人尽快到浮岚宗,两人一路上是御剑而行的,东西城在云州大陆西面靠海,地旷人稀,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

    可这次他们是要寻人,一定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一旦在别人面前动用灵力就会被发现不寻常。

    邱荀考量道:“若是在山林间御剑还是可以的,毕竟按照常人行路的方法太慢。”二长老如今的情况,不容他们耽搁。

    不到晌午他们已经登岸,方渺仪隐去了木船的踪迹。

    靠近岸边的是几个小渔村,人烟稀少,在海滩上还晾晒着补来的海域,正软软的在风下摇着尾巴。

    正讨论要往何处去时,碰到一个挑着网的渔民,带着草帽,暴露在外的皮肤在阳光下晒得黢黑,皱起来竟有些像旁边晾晒着的鱼。

    他的背被压得有些弯,见到他们几人十分主动的来问话。

    “几个是新来的噻?”

    听他的口音,徐听雾挑挑眉。

    另外三人也被这口音弄得一愣,徐听雾是率先开口的那个:“是的老伯,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回答:“小野村,这叫小野村,你们是哪里来的?”

    徐听雾顿了一下,微笑着指了指身后的海上。

    “海上?你们住在海上,岛上?”

    几人点点头。

    那老伯还是古怪的打量他们,以他们的衣着,确实与当地习惯不同。

    他们跟着老伯到了小野村,发现小野村的人并不多,大约是十几户,全部以捕鱼为生。

    已到晌午,老伯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们到他家吃饭,邱荀本想推脱,但戚落落已经饿了,她扯扯他的袖子,邱荀就应了下来。

    老伯家中还有一个老伴,两人相依为命。

    两人忙活了许久,拿出了最好的饭来招待他们,邱荀连忙道谢,戚落落在一旁吃的正欢,这里的吃食与浮岚宗上的一点都不同。

    见小姑娘吃的香,两位老人脸上都带了笑意,老伯说,这里甚少有人来。

    邱荀连忙问:“不知老伯有没有听说过凤城在哪?”师父说过,想要找到白鹭山,一定要先找到凤城。

    老伯与大娘两人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听了邱荀的话,接连摇头。

    邱荀道过谢后暗自思忖,云洲大陆过于宽广,他了解并不多,如果能有人为他们指路就好了。方渺仪看出他的想法,在旁安慰他,他们才出发没多久,往后走走一定能打听到到凤城所在。

    听到这个凤城这个名字,徐听雾轻蹙了一下眉,她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听人提起过。

    邱荀正在想着如何找人打听凤城所在,只听身旁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或许我知道凤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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