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糜葵

    待弟子退下去,大殿中只剩下他们几人。

    阙宿深深叹了口气,走回位置坐下。他摇着头,只觉得这其中的真相还有的寻,“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的反应没能跳过其他人的眼睛。

    邬辰立马问道:“难道是其他人行凶?”

    阙宿正色道:“你们还记得给辕明下毒的凶手吗?”这件事一定会牵扯往事,他原本打算瞒下的,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不说也不成了。

    邬辰刚刚坐好又站起身,他当然记得,那弟子也是刚从雷字堂晋堂的。

    阙宿说:“原本我只觉得阵遥脸熟,刚才一想才觉得有问题。鲁翰与阵遥是好友,他们曾在云弗洞中联手逼迫别人无法完成晋堂的事可还记得?”

    这么一说,其他人有些印象。

    阙宿继续说:“可鲁翰并不完全是害辕明的凶手,他是被徐衡控制的。”

    此话一出,除了蔚舒在外的三位堂主都不淡定了,稳重的习扬也睁大眼睛。

    “徐衡修炼邪术,用鲁翰之手给辕明下毒,祸水东引,若不是此次他又出手这件事就被瞒住了。”

    阙宿本想着尘埃落定,不想再宣扬,徐衡此次犯下的错误加上之前的一起算就是,可瞒了这几天终究得说出来。

    邬辰激动的说:“那徐衡修炼的不就是失传已久的摄惑术?!”此术失传已久,徐衡竟然有办法得到手,以往他只以为徐衡是个书呆子,没想到竟然私欲熏心。

    阙宿点点头。

    蔚舒此时才说话:“难不成阵遥是为了给鲁翰报仇?”鲁翰是徐衡控制毒害辕明的凶手,阵遥则是杀害徐衡的凶手,两件事放在一起总觉得有关联。

    阙宿摇头,“若是为了报仇还简单,偏偏阵遥死在外面十分可疑,并且那结界以他的功力根本无法忍受。”

    “我怀疑,也是有人控制了他做事。”阙宿直接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崔晀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下巴思考:“那应该也是用的摄惑术了。”

    阙宿说:“正是。”

    这是他极为担心的。

    浮岚宗内外共有二百多人,里面却藏着一个会摄惑术的人,宗内弟子性命受到极大威胁,一旦消息传开将会引起巨大恐慌,只怕到时候浮岚宗上下互相猜忌,不得安宁。

    “这件事决不能外传。崔晀,你先按照安排去调查阵遥的死因。”

    “好。”

    没一个时辰崔晀便回来了,其他几人还在大殿内等着,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众人心思忐忑不安,见崔晀进门更是将心提到嗓子眼。

    邬辰走上前去问:“如何?”

    崔晀将药堂给他的结果说出:“阵遥身上只有右胳膊的一处灼伤的伤口,但不致死,他们只得将尸体剖开,在他的胃里发现了这个。”

    崔晀举起手掌,将手帕放在上面打开,手帕上一小块米粒大小的黑色固体,邬辰立马凑上来看。

    “这是流糜葵的种子,海岛上最常见的毒草,人身只要沾到流糜葵的汁液,立马就能腐烂成血肉,一颗种子就能致死。”

    阵遥外表无异,但尸体被剖开后五脏已经腐烂成血水,就是这流糜葵的种子所致。

    “这种子还没能完全消化掉,剩下这小小一粒。”

    邬辰一边惊惧于这种子的毒性,一边说道:“那他就是因为这毒死的了,有没有可能是畏罪自尽。”

    崔晀摇头,他已经仔仔细细问过了,“这种子在体内腐蚀人身,痛苦难耐,他怎么会选择这种惨烈又折磨人的方式,而且看他的外表,根本没有因痛苦挣扎过的痕迹。”

    事情仿佛有了答案。

    阙宿一言断定:“那阵遥肯定也是被控制行凶的。”

    涉及摄惑术,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就这样了结,他当机立断的说:“必须尽快将此人排查出来,先将尸首都安葬吧,对外便说是阵遥是畏罪自杀的。”

    阵遥是被摄惑术所惑一事不能透露半个字,但他杀了徐衡一事是铁板钉钉的,只能先暂时交代出这个结果。

    古濉问道:“那他杀徐衡的理由呢?”

    阙宿思索了一会,阵遥杀徐衡确实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鲁翰是下毒凶手一事,知道的人不多。他们选择将此事掩下,外人只知道鲁翰是触犯门规被赶出去的,那何来阵遥为友报仇杀徐衡呢?

    他深深叹气:“只能先扯一个借口,为友报仇的理由行不通,便对外说经我们推断,他极有可能是因为不瞒徐衡所为,对他深恶痛绝,但杀人之后又后悔难当才服下毒药。”

    先将背后之人稳住,才能想办法徐徐图之。

    *

    徐听雾在山下待得不久就回了重光居,在餐堂时总有人背后讨论,尽管听不到,但那种偷偷摸摸的样子看着还是不舒服。

    她并不知道阙宿已经来问过自己的行踪,心里反倒在庆幸她被留在重光居。如果不是昨晚祁黎逼着自己练剑,她就是第一嫌疑人。

    重光居下的水潭还是潺潺流着,她趴在圆台的栏杆往下看,水深莫测,还开了一处口子有瀑布流下,感觉这水流不尽一样。

    听着潺潺流水声,心情静了不少,她抬头向上看去,才发现楼阁一直没动静。

    房间的门还是开着的,她好奇祁黎在做什么,便起身从走廊上了楼。

    她刚转角进门,就看到房间里的祁黎倚在靠椅上,右手支起额头抵在上面,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脚步放轻,她走到窗边的小青身旁,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小青,明日我给你准备点鱼骨,你这羽毛都不顺滑了。”

    小青赶紧低头看自己,果然自己的羽毛不如之前光亮了。

    徐听雾笑笑,小声说:“别担心,以后不能光吃米粒了,我会给你加点新鲜的蔬菜和瓜果,很快你就会恢复以往的神气。”

    小青说:“我可不喜欢吃餐堂里的那些水果,我习惯吃野果子。”

    徐听雾宠溺道:“好,明天给你摘。”

    一人一鸟在这边小声交谈,祁黎没有半些反应,徐听雾心觉奇怪转身走到案旁。

    男子姿容胜雪,姿态慵懒闲适,一双薄唇轻轻抿着,就连浓密的睫毛也一动不动,安静的样子仿佛睡得很沉。

    徐听雾还是第一次见祁黎会睡觉,猜想难不成是累的?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拉进一些距离。

    面前人的皮肤白皙的没有丝毫的瑕疵,两人只见不过两尺距离,却连细密的毛孔都看不到。

    微风吹来时,祁黎的发丝飘起从她脸上拂过,空气中忽然传来一丝味道,清淡的香甜其中又带着某种树木的苦涩,闻起来有些古怪又十分上瘾,但只有一缕很快被风吹散了。

    好像是从祁黎身上散发出来的,

    祁黎睡得沉,她大胆起来,悄悄的在祁黎肩上嗅。

    祁黎本来是在小憩的,奈何徐听雾一直在旁边咻咻的嗅,肆无忌惮。

    鼻息不小心洒在耳朵上,他被惊醒,忍无可忍直接睁开眼。

    嗅的正起劲的徐听雾囊着鼻子,看到近在咫尺的人骤然睁开眼,四目相对,被吓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原本是蹲在地上的,身体条件反射直接向后退去,却感觉脚下踩到某种柔软的东西,鞋子一打滑,不受控制的又向前倒去。

    祁黎的右边胳膊在看她时就放了下来,徐听雾看着近在咫尺的靠椅扶手,来不及反应就闭上了眼睛。

    最后只感觉身子猛地匡一下就停住了,她立马睁开眼睛,鼻子离那扶手不过只有一拳的距离,就算是没撞到,她已经提前感觉到了鼻子的酸痛。

    祁黎的脖子被徐听雾的胳膊圈住,也被带着往右一坠。

    他强忍着咬了咬牙:“徐听雾,你在做什么?”

    徐听雾只感觉鼻间的香味更浓重了,她连忙移起身体,也放开圈着祁黎的胳膊。

    见祁黎紧绷着下颌,知道他有些生气,立马老实的解释:“弟子就是闻到某种味道,好像是从师祖身上传出来的,一时好奇,绝对不是有意冒犯......”

    那味道太淡了,以往都没闻到过,刚才她还以为是祁黎头发上的香味,刚才一摔才发觉那香味是从祁黎身上传出来的。祁黎竟有熏香的爱好。

    祁黎紧紧抿着唇,瞥了她一眼。

    “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她打量着祁黎的神色眼巴巴的解释。

    祁黎忍着不耐闭了一下眼睛,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左边袖子。

    她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的是祁黎的衣服。

    他这长袍衣摆宽大到扫地,袖子也是又宽又肥,方才他睡着就随意的放下左边胳膊,袖子自然拖到地板上。

    她连忙松开脚,上面两个黑黢黢的脚印。

    “你下山是去挖炭了?”

    她发现祁黎的脸又黑一个度,赶忙蹲下念了一个咒,衣料瞬间光洁如新,她又用手拂了拂,乖乖笑着说:“干净了。”

    祁黎冷笑着拽回自己的袖子。

    徐听雾说:“那味道真的是师祖身上的?师祖的品味真是与常人不同,虽然初闻有些苦涩,但闻着却很上瘾。”

    祁黎仿佛白她一眼,不太想搭理她。徐听雾咳了两声,觉得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

    “师祖可知山下发生的事?”

    祁黎转过头去,语气恹恹:“什么事?”

    “徐衡昨天晚上被杀了。”她看着祁黎,想从他脸上捕捉到惊讶。

    “哦,听说了,”祁黎淡淡的回,“那难道不是你做的?”

    徐听雾睁大双眼,惊讶的问:“怎么就是我做的了?”

    祁黎又闭上眼睛休息,“你今天下山难道没发现其他人对你的态度有异?”

    徐听雾扯扯嘴角,没有根据的事她怎么会认。

    祁黎一句话顶她几十句,若是祁黎不肯开口,想让其他人相信自己还得多费功夫。她是瞧明白了,只要哄好祁黎,浮岚宗根本没人敢惹到自己面前来。

    她略有些委屈的说:“有,但是无凭无据的,他们凭什么怀疑我。我昨夜可是一直在山上练剑呢,要是有人问起,师祖你千万得为我作证。”

    作证?

    祁黎心觉好笑的转过身子去看她,他觉得徐听雾是越来越胆大了。抬起左边胳膊晃了晃,宽大的袖摆将将垂到地上,随之晃出波浪线的轨迹。

    “就凭这个,我还得给你作证。”

    他觉得阙宿来找自己的时间太早了,甚至有些后悔将徐听雾留在重光居,还让她随意走动,胆大妄为。

    徐听雾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两个月牙,轻轻扯住他举起的袖子左右摇晃,讨好说:“我知道师祖说的都是气话,您自然不会跟我一个小弟子计较。”何况她都已经将衣服恢复原样了。

    声音少见的软糯,尾音拉长娓娓动听,像在撒娇一样。

    被轻似羽毛的声音扫了一下,吵得祁黎心里痒痒的。胳膊还随着徐听雾的动作左右晃着,像有一股热感不受控制的从胸口蔓延道脖颈,忽然也觉得耳根有些痒。

    他别过脸去说:“那今天的假取消,下去练剑,我考虑考虑。”

    徐听雾以为得逞,立马拿起剑走了出去。

    小青谨小慎微的往祁黎的方向看了一眼,它怎么觉得主人怪怪的,这么容易被徐听雾三言两语打动。

    嗯?他的耳朵怎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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