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所为

    漆黑的夜里,突然从四面八方传出喊声。

    祁黎下意识握住徐听雾的手腕,想要转身往外墙的方向跑,对面却突然冲出来一人,三人险些撞到一起。他止住脚步,面上少见的有些厉色:“你究竟是什么人。”

    茂密的海草将三人身影正好掩住,借着光亮又能看清对方的模样。眼前的少年红衣张扬,笑容灿灿,当看见徐听雾时笑意更浓。

    外面嘈乱的声音传开,少年甚至有时间挥手招呼:“又见面了啊,好巧。”

    他背上的包裹看起来又重又沉,装满了东西,再想到刚才王邸中侍卫喊的话,已经确认面前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贼”。

    他身上并没有害怕被发现身份的恐慌。

    祁黎已经猜到一切,侧身看了一眼徐听雾,徐听雾无辜的眨眨眼。

    下午时她确实与这人又见过面,就在不渝阁中。

    少年是个小贼,借着宰家的身份来到王邸就是为了偷盗。徐听雾感慨他的淡定从容,又念之前他对他们的帮助,看他一股脑的将值钱的物品将袋子里装,与她所做的事没有冲突就随他去了。

    只是她先挑了感觉最重要的信息说给起祁黎,并非想替这人隐瞒。

    祁黎看着她哼笑一声,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她的身影遮在身后,再说话时疏离又冷漠:“我们所为之事与你并不同,劝你还是尽快离开,王邸的侍卫很快就会搜寻到这。”

    说的没错,话音刚落走廊上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少年丝毫不怕,反而笑着说:“看来是跑是跑不掉了。”

    徐听雾从后面探出头来,疑惑的小声问:“你刚才不是往那边跑了?”她明明看着他背着东西去了相反的方向。

    少年言语真诚:“就是在那遇到了侍卫我才暴露的,不然怎么会藏到这里。”所以是他把侍卫引过来的。

    徐听雾抬头看那亮着光的大珠子,刺眼得让人心慌。

    “这边没有,往这边看看!”

    声音越来越近,徐听雾心中焦急,前面的两个人却不见一丝慌张。

    少年将背上的沉重的袋子往上扥了扥,十分仗义的拍拍胸脯:“人是我引来的,自然由我解决。”

    祁黎如今恢复了灵力,想出去如履平地,原想带着徐听雾尽快离开,听见少年的话又打消想法。他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主意。

    少年自信一笑,对着两人说:“相聚即使有缘,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说完转身潇洒离去。

    耳边飘来一句轻嗤。

    徐听雾看看祁黎,他侧着脸,在察觉到看他的时候脸又往她的方向侧了侧,视线也转向她,脸上带着冷意,徐听雾莫名觉得如今的祁黎大有兴师问罪的姿态。

    出了海草丛的少年,看到对面跑来的侍卫大喊道:“小爷我在此呢,快来啊!”

    “......”

    迎着祁黎的目光,徐听雾诚心夸奖:“他还挺仗义的。”

    听见了少年的喊声,那些侍卫果然被引着往他的方向追去,他边跑边扔东西。

    “看看王上珍藏的月出鲛人名画!”

    “还不捡啊!”

    “那再看看这个,山海图琉璃瓶!”

    “万象声玉螺!”

    外面不断传来清脆悦耳的碎裂声。

    王邸的侍卫一时不知道是先捡王上的宝贝还是先捉拿小贼。就这样一路跑着,少年得意的甩甩身上的袋子,比方才轻了不止一半,又有些心疼的咧咧嘴。

    “不跟你们玩了,小爷走了。”说完迅捷的翻身出了墙。

    本以为少年就这样成功逃脱,徐听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你们断小爷后路!非君子所为啊啊啊啊——”

    震天的哀嚎听得她心里一颤,她小心翼翼的拨开眼前的海草向外查看,有些惋惜的说:“好像被抓到了啊。”

    祁黎不为所动,沉静的看她一眼:“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察觉到他好像有些生气,徐听雾解释说:“不是我瞒着不说的,只是还没来得及。”

    她扯扯祁黎的袖子,讨好道:“有师祖在,我们肯定能出去的。”只是不知祁黎为何还拖着不动。

    祁黎看着她拽着的衣服,抿抿嘴,心里想这时候倒是知道说好话了。

    终究气还是消了些,徐听雾趁热打铁的问:“我们怎么出去?”

    祁黎瞥她,颇有些阴阳怪气:“不打算救救你的朋友?”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祁黎说的是谁,有些犹豫的问:“要救吗?”

    祁黎脸突然冷下来,他将袖子从徐听雾手中扯出来,“你自己想办法救。”说完抬起步子向外走去。

    抓到了贼,外面的是声音低了下来。看着祁黎自顾自往前走,徐听雾唉声叹气,又生气了啊。

    她弯着腰小声的喊:“等等我啊。”刚说完祁黎却越走越快,她着急的想要跟上,却不慎被海草绊住脚。

    低下身子想要扯开,视线中的身影却越来越远,“唉——”

    祁黎的身影已经进了走廊。

    竟然真的不等她,心中火起,力气也大起来,直接一把将海草拔掉。生气的往地上一扔,她转身冲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等就不等,我自己也能出去。”

    ......

    祁黎走了一会,见身后没人追来,皱着眉头停住脚步,往后看去空无一人。顿时想要回去看看,脚步一动又停住了。心中纠结的想,他是不是不该这么快消气?

    应该再气会让她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想到这他便真的不动了,倚在走廊上等着人赶上来。

    头顶上的那颗珠子光逐渐暗了下去,他皱皱眉,又开始犹豫。

    忽然,西方传来了嘈嘈杂杂的声音,他直起身子脸色一凛。刚才光顾着生气,竟然忽略了他走出来的这一小段距离,按照徐听雾的速度早就到了。

    气冲冲出了走廊的徐听雾,瞧见面前站着的数十人心神一慌,顿时抬手想要拔出簪子。

    见她动作,那些侍卫十分默契训练有素的直接将她围了起来。前面的侍卫一分散,人群后一名男子显了出来,他长得高头大马,黑色劲装英姿飒爽,但面色冷峻,看她的目光犹如看一个木头,冷淡到无丝毫情绪。

    徐听雾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小簪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凭她一人之力不知能抵抗多久,只能拖住时间等祁黎发现异常来救她。

    “小簪......”她喊出的声音又低又平,几不可闻。

    小簪在她手中闪了一下光,对面的男子反应极快,立马扔出一根绳子直冲她而来,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五花大绑起来,身子骤然失去平衡猛地倒地,袖中的黄色月令掉在地上翻了一个面。

    “洛觞大人,这是今晚抓到的第二个贼人。”

    有侍卫抱拳禀告,徐听雾硌的脸疼,竭力从沙子里抬起头看,才知道这人就是宰海的得力助手——洛觞。

    男子终于开了口,声音像万年寒川一般冷冽:“不是一伙的,带去见王上。”

    徐听雾被紧紧绑住,身旁围着的侍卫拉着绳子某一端,生生被拽着往某处宫殿走去。那些侍卫对她的态度防范中带着忌惮,她猜测或许是因为连家的黄色月令的缘故。

    徐听雾叹气,只怕这是闯了祸。可要是真的厚着脸皮赶上祁黎,她又不甘心这样做。

    珠宫贝阙的宫殿只开着门就足以见里面的富丽堂皇,正殿内绣着繁杂花纹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她看不清的地方。几层台阶上,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

    黑衣男子率先进了门,踏上长长的地毯在尽头处单膝跪下。

    能让洛觞行礼的,或许就是蓝城的王上——宰海。

    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只片刻,洛觞走出殿外命令道:“将她带进去。”

    缠在身上的绳子摩擦的皮肤生疼,徐听雾毫无选择,只能被拉着进殿。

    殿内两侧拜访的无一例外都是珍贵无比的异宝,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轻轻闭着眼,嘴角轻勾,生的英俊豪迈、神采不凡。他的右掌在身下的镶满珍珠的珊瑚靠椅上轻轻点着,像是打的某种节拍,气质倜傥出众,足以见年轻时的风姿。

    徐听雾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按着跪下,还好膝盖下的毯子柔软,并不痛。

    她低着头在心里暗暗想,能屈能伸才活得长。

    座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又眯起又打量跪在下方的人,眼中划过一丝不屑,他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所有的侍卫都退出了殿外,只剩下洛觞还站在台阶右侧。

    “你是连家派来的?”声音低柔又危险。

    徐听雾只感觉上方一股让人不可抗拒的威压传来,她压低头,仔细想了一下摇头。

    这几大世家彼此离心离德、各行其是,她若真的认了自己是连家的,等着自己的更没好果子。

    见她不说话,上方的人问:“为何不答?”

    徐听雾咬咬牙,决心是要胡编乱造瞒过他,她说道:“小人只是偷盗了连家的月令,听说王邸中有许许多多的宝物,经王上慧眼自然每个都有连城之价,小人一时迷痴心迷窍才走了偏路......”

    上方的男子或许是被这话恭维到了,轻笑起来,“若你说的属实,能拿到连家的月令是有些本事的。”

    “王邸一日之间竟然吸引了两个小贼,如此巧合实在让孤不敢轻信你的话啊。”

    徐听雾低着头,只听到上方传来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好像是站起了身,一步步迈下台阶朝着她的反向而来。

    一股危机直上心头,她横心道:“小人已经知错,还望王上能网开一面,小人实在、实在是可有苦衷的,”她讲着讲着哽咽起来:“家中祖母年迈,生了重病,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讲的凄惨哀怨,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洛觞听得也皱皱眉。

    宰海听到她的话只是一脸兴味,他把玩着手中一个浑圆的明珠,明珠在亮堂的正殿中也发着微微的青光,看起来价值不凡。

    徐听雾哭着哭着就抬起了头。

    两人只差两步的距离,在看到她的脸时,宰海愣住了。

    手中的那颗看起来十分贵重的明珠从掌心滑下,在地毯上砸出沉重的声音。

    “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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