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10

    司马赜瞧着司马灵泫气鼓鼓地努着嘴,一副他不听话就誓不罢休的样子。也悠悠地瞥了一眼燕窝粥,忽然觉得她很温暖。

    只是又笑着揉一揉司马灵泫额角蓬松毛糙的碎发。也不过是再一次佐正了她心里有他而已呀!哪里能这般高兴了!念及此,只得稍稍压了唇角,佯装不悦,说道:“你乐意在这儿杵着,就在这儿杵着吧。”

    司马赜瞥了夤瑶一眼,点了点头。夤瑶会意,便出去了。

    司马赜此言一出,司马灵泫一时忘了眨眼。微微煽动的睫羽,恍若鸠占凤巢的恶鸟扑腾。丑角就是丑角,根本欺瞒不过他去。

    ——昨夜荒唐放肆。

    如今看来,竟是司马灵泫故意留他。

    莫州?

    她究竟意欲何为?

    而在他,妹妹这般牺牲,这般急色,他亦何乐而不为?

    他的愿望,从来都是她的愿望成真。

    只是刘臻,究竟是何方妖孽,能将自己这般乖巧的妹妹哄骗至此,不顾惜地为他办事。

    司马赜温凉的目光,一如既往。只是在此刻,让司马灵泫冷意侵骨,身上寒津津的,心里也毛毛的。

    司马赜讽刺地笑笑,道:“你也还有怕的时候啊?”

    司马灵泫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就被司马赜捏住了鼻子,捉弄道:“你还好意思,给我耍性子吗?”

    司马灵泫忙拍开了他的手,有些胆怯,有些羞愤,一时之间,难以言说。

    司马赜冷冷地道:“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给我什么惊喜。”

    司马赜言之凿凿地说了——你们。

    事关刘臻,司马灵泫不敢多言,干脆装死不说话,又扯了扯被子,想要把自己蒙头裹了。

    司马赜拿手挡了挡道:“又想做小锅包肉?”

    司马灵泫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不忙吗?我要睡了。”

    司马赜斜了斜眼,让她随意。

    而后更是随意地笑道:“既然妹妹已经领教过,什么叫‘血气方刚’了!那么我被妹妹耽误的这几天,这‘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一肚子火,没地方使,你说我是不是得杀几个人败败火,助助兴,才好呢?”

    在被子里卷着的司马灵泫,忽然觉得她可不是什么被人不吐骨头生吃了的小锅包肉!而合该是……一卷麻席裹着的冰尸。

    她的兄长,正在给她哭灵。

    司马赜这么明晃晃地给她下了通牒,她自然不能再装死蒙混过去了。只能嘟嘟囔囔地道:“哥哥……”

    “嗯?”司马赜轻哼了一声,含混着缱绻温柔的尾音。

    他们现在不似在对簿公堂,有司会审,而是在打情骂俏。

    “我错了,哥哥——”

    司马赜支着下颚,矜骄地道:“那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司马灵泫大义凛然地保证发誓:“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吃苦耐劳,兢兢业业,为奴为婢……”

    司马赜笑着在她耳边,咬耳朵,道:“为奴为婢就不用了,为娼为妓,为云为雨即可。”

    司马灵泫剥开了蒙头的被子,白了他一眼,道:“哼,那又有什么区别。”

    司马赜勾了勾唇,狠狠掐了她两腮,道:“当然有区别,以后‘每次’,小爷会赏你二吊钱,看你表现了,你慢慢赎罪吧!”

    司马灵泫疼得呲牙,挣脱他手,道:“不还,不赔,你弄死我算了。”

    司马赜道:“你的‘情哥哥’,还不止这区区几两银子吗?”

    司马灵泫踌躇着问道:“几两银子?几百两?”

    司马赜笑着哼哼了两声,道:“你是太抠搜呢?还是觉得人凤子龙孙,确实不值钱呢?”

    司马灵泫怒道:“你继续说风凉话,你就自己……”

    司马赜亦怒道:“你再顶嘴,就堵你嘴。”

    司马灵泫故作天真地点点头,笑道:“得加钱——”

    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像冬日里最下饭的肉羹。

    会心解语。

    眉目传情。

    邀人撩人,人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马赜俯身尝了尝这鲜美滋味,发现确实意料之中,不失所望,便又加深了湿吻。

    水灵,温软。

    更是直接将人拖了起来,好整以暇地啃了很久,很久,很久。

    终于被放开了以后,司马赜倒是君子光风的模样,还知道投桃报李地给她顺了顺发。

    司马灵泫可没这么个定力,棠颊羞霞,水眸光艳,像夏日午后香气满溢的水蜜桃,邀人品尝。

    软软地无力地卧靠在他怀里,一脸愠容地睨眼看他。

    司马赜心满意足地笑道:“泫泫你不行啊,不——想——给——钱——呢——”

    司马灵泫见他真拿腔拿调地开涮,怒得扔了个枕头砸向他,道:“滚吧你。”

    “下不为例,若是再犯,就弄死‘你们’。”司马赜声音清润,若情人耳语,“朱虚交给太监,你就当一辈子禁脔,你满意了吗?”

    司马灵泫颔首低眉,点了点头,竖指发誓:“我对六哥,哪哪儿都满意。”

    司马赜挑了挑眉,深以为然。

    “我对六哥那是,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六哥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司马赜听着这半文不白的话,深觉刺耳,不禁啧了一声,抵住了她的额头,打断她话头,道:“你好好说话,什么村语村言,下里巴人的,刺耳得紧……”

    司马灵泫圈住司马赜的手臂,娇娇地道:“六哥今晚,给我带个‘二钱’糖莲子。”

    司马赜嘴角微勾,笑得暧昧,抵额摇头,拒绝道:“——我过来有什么用,你有什么用?”

    司马灵泫皱了皱鼻子,莞尔道:“六哥不是一直说我‘伶牙俐齿’,‘油嘴滑舌’嘛——”

    司药见这俩人大清早的就这么不荤不素,急不可耐。心里那是翻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非常煞风景地道:“大小姐……不可以噢……”

    司马灵泫摇了摇头,撒赖笑道:“可以的。”

    夤瑶从外头进来,在司马赜耳边说了几句。司马赜嘴角笑意渐微,眼色亦愈加晦暗。

    司马灵泫不明所以,眨巴了眼睛表达着疑惑。

    司马赜只是薅了司马灵泫头发一把,就急匆匆出去了。

    司马灵泫皱皱眉随意问道:“这是?怎么了?”

    胡瑶耸了耸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司马灵泫道:“你不会去打听吗?”

    “我可不敢。大小姐,还是好好休息吧。再过一两个时辰,你可有好几个滋补的药膳羹汤,要喝完噢。”

    胡瑶语气淡淡,隐隐有些促狭意味。

    司马灵泫冷哼了声,道:“那你先给姑奶奶上点甜的。”

    司马赜甫一出门,才吐了口气。

    顺手就拔了手边从士陆煜的佩刀。

    三寸出鞘。

    快到陆煜都来不及制止。

    司马赜与陆煜对视一眼。

    陆煜脸色惶急,试探问道:“公子……”

    司马赜略无怪罪意思,微一用力将陌刀回鞘。冷冷地道:“还真是有点儿想砍竹子了!”

    他这个妹妹向来有那种把人气得七窍生烟的好本事!

    他又不是头一回知道!

    即使有了预设!

    仍旧气得冒烟!

    此时,陆煜劝道:“公子稍安……大小姐也只是……”

    司马赜随意问道:“温仲予和你谁厉害?”

    陆煜道:“未尝正式切磋过……不过应是他……”

    司马赜点了点头,只望向远处,并无其他说辞。

    。

    。

    O_o概括概括

    额……

    就是……

    秘阁之内,佳人久候。

    肤光胜雪,红蓝花钿,正是有着莫州第一美人之称的“王孙暮雪”。

    如此掐准时机前来拜见司马赜,自是有所图谋。

    王孙暮雪原是莫州刺史邹珣下聘要纳的小妾。

    礼未成,而邹珣骤然逝世。

    其人性烈,发誓守节,终身不嫁。【PS邹珣王孙暮雪:曹丕和王孙琐。男的本身算是比较优秀,对女的也算是比较重视和温柔……女的是很容易感恩感念的。所以王孙暮雪知道莫州刺史之死有疑。所以一直暗中调查。】

    王孙暮雪盈盈下拜,道:“妾身拜见司马公子。”

    司马赜兀自走向主案,坐下。

    陆煜笑道:“王孙姑娘,莫州第一。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孙暮雪莞尔一笑,道:“过奖。”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

    司马赜道:“有事说事。”

    王孙暮雪拢了拢头发,道:“妾有一计可为公子纾难。”

    “噢?是吗?”司马赜不以为意地道,“要为我办事的人,多了。”

    王孙暮雪道:“公子想要莫州吗?”

    司马赜笑道:“这倒有点意思。”

    茶过三巡……

    这俩在秘阁里相谈甚欢。

    及至出门,都还互道平安。

    而司马灵泫在不远处的花树下烤鱼,红梅傲雪的风景里,宛若小鹿,鲜艳活泼。

    王孙暮雪夸奖他妹妹天真烂漫,顺便自然而然地送礼了。

    司马赜手底下的人检查之后发现这个礼物没有问题。

    便过来亲手交给了司马灵泫。

    是一对价值连城的组玉配,镌刻着云纹,水纹,海棠花纹与竹纹。

    司马灵泫看了,也是满意,便让人收了起来,道:“莫州第一美人,不仅人美,心思也是极佳。”

    司马赜笑而不语。

    司马灵泫白了他一眼,道:“你哑巴了?”

    司马赜搂着司马灵泫的脖子,埋首笑道:“我在想,你还是两年前,在洛阳吃的醋,比较真。”

    两年前,家里边给他相看了裴氏千金裴善瑀。

    司马赜故意气她,对裴善瑀殷勤备至。还暗搓搓地冷落她,可真是把三十六计,七窍玲珑心都用来对付小小女子来!倒也是真把她给伤心坏了……

    就这么萝卜加大棒,让小小女儿稍稍意识到了对兄长的占有欲!也惊觉,其对兄长的独占心似乎有别于亲情!

    嫉妒和醋意。

    最是撩拨人心。

    司马灵泫一想到这个茬,微微不恁。想要拨开他的手。而身后之人,死皮赖脸地就是搂着她撒痴。

    “泫泫,你好暖。”

    司马灵泫笑道:“狐腋裘当然暖了。”

    “你暖。”

    “像个傻子……”

    司马灵泫笑骂着将刚烤好的鱼儿递至身后。

    司马赜咬了一口,笑道:“泫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人魂牵梦萦的,一直寻找的姑娘。”

    司马灵泫笑道:“吃鱼就吃鱼,你贫什么。”

    司马赜道:“一直,一直,很喜欢泫泫。”

    司马灵泫笑骂:“吃你的鱼吧!”

    司马赜却是娓娓道来,仿佛真有那样一位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之女子。

    “景和十年冬,你在南山脚下,洛水湖畔,为梁家公子烤的鱼,解的围,一直是都城不可不听的传说。”

    司马灵泫微微侧了脸,皱眉问道:“噢?那时候你也在吗?”

    司马赜摇了摇头,俊逸的面容似乎难掩失落,只淡道:“听过,已觉风华绝代。”

    司马灵泫咯咯地笑。

    梁权与袁琅,袁楷,杨铭,杨皓,裴司,郑允……等等世家子弟一起在洛水钓鱼,好歹也算是一桩佳事。

    然而朝廷斗争已趋白热化。梁骥更是千夫所指,国之贼寇。

    这几个芝兰子弟,也难免面和心不和。即使是在游乐,也不免产生龃龉。

    当时的灵泫,护兄心切,就将那什么袁琅袁楷的一篓子大鱼踢到了河里去。

    而只钓了两尾小鱼儿的梁权,却和表妹一人拿着一串烤鱼,潇洒离去。只留下了一句:“丝纶垂钓之态,愿者上钩之心,何止区区千金。小表妹年弱刁蛮,权自当以千金赔罪,以慰二位贵公子。”

    结果这千金买鱼的故事,被不明真相的好事者传成了《衡门》。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都下之民甚至专门为梁权杜撰了一句雄赳赳,气昂昂的话:千金散尽还复来,冲冠一怒且为乐。

    愈传愈诡异之后,梁氏不得不出来辟谣。就中女郎虽是小表妹,却也真是极其幼小的小表妹,堪堪四五。

    她的兄长想要那样的……护犊子心切。想要她那样爱他。

    司马灵泫回身环抱住他,深深凝视着他,笃定道:“你放心,我与你同在。”

    司马赜瞳仁微张,不知何从下口。

    最后一口咬在了烤鱼上。

    二人相顾只一笑,尽在不言中。花下雪中,吃着烤鱼,又何来羡鱼情呢。

    司马赜将司马灵泫的额发拨了拨,看着妹妹如花的脸容,笑言:“旁人画花钿都像盖印章,只要妹妹倍增妍。”

    司马灵泫不解其意。

    此时左右已端了妆奁过来。

    司马赜执笔给她画了一朵海棠花,粉金花钿映衬得少女愈加鲜丽活泼。

    司马赜搁了笔,一颗胭脂墨悄然滴落。

    司马灵泫却抓了他的手腕,安抚道:“六哥是在忧心何事?”

    司马赜似笑非笑道:“妹妹,可以解忧吗?”

    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摇摇头撒娇笑道:“解腻倒还可以。”

    司马赜拢了拢她的狐裘。

    娇小的少女拢在一团红色的火焰里,娇弱,妩媚。

    只听得他在耳边,轻轻地,邪邪地笑道:“噢?这样啊……那可不够。”

    但笑着将人打横抱起……

    林花和着雪,纷纷扬扬,飞来飞去袭人裾,美不胜收。

    。

    室内是清甜的酒香,胭脂香和熏香。

    左右开了窗子,外头清冷的梅香和雪香便也透了进来。

    司马灵泫躺在司马赜怀里,睡颜恬静,小脸也红扑扑的,像乖巧的婴儿。

    司马赜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和她的俏脸。

    这此第,真就一个悠哉悠哉。冬日宜高卧,无事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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