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欲无道1

    “哥哥,你不喜欢我,你从小就不喜欢我。”

    “你知道就好。”

    “哥哥好好看。”

    “你知道就好。”

    “我好好跟你说我叫‘阿五’,你说我的名字是狗叫唤,呜呜呜。”

    “对呀,不像吗?很像啊。”

    “你说我的名字……呜呜呜,是狗叫唤。”

    “好好好,那以后是猫叫唤好不好。”

    左右之人,有的忍俊不禁,有的隐笑,以为司马赜确实是个温良儒雅的公子,兄妹二人感情也是颇笃。

    左右服侍司马灵泫回房,二人处一屋,中间以四面屏风隔断。

    左右问候是否需要另置榻,司马赜回答:“牙尖嘴利和皮糙肉厚,是我这个妹妹为数不多的优点,牙尖嘴利刺史已经领教过了,皮糙肉厚就看这雪下得大不大了。”

    飞雪漫天,如柳絮堆烟。

    这话说得,简直是连被子也未必需要给这个破落户准备。

    左右忙搬来了珊瑚火玉,一时之间,一室如春。

    李服玉问回禀之人:“迦兰君在房中作甚?要不要给他上点菜?”

    左右回道:“迦兰君此人应是不喜打扰,他在房中吃冻柿子。”

    左右还比了一下,似乎也是很惊奇:“他吃了两个了。”

    李服玉点点头,道:“那你们仔细伺候着,别得罪了。”

    左右道:“司马小姐倒是乖顺,正在由人服侍着洗浴,已经不犯困了,也与左右侍婢说着话,是个活泼的女郎。”

    -

    司马灵泫泡着澡,觉得挺舒服的,便让人出去了,只留下两个给她弹琴吹笛的小娘子。

    琴笛之声不知何时断了的,大约是司马赜不喜,司马灵泫也不分辨什么。

    待她睁开眼睛时,也不知道他在面前站了多久。

    背后是琉璃窗,大片大片往下砸的扎眼的雪色。

    眼前人,目光清澄。看人的眼色,如同隔了八百里湘水,十分渺远。

    司马灵泫甚至还略微局促地问了句:“你看着我干嘛?莫名其妙。”

    司马赜点了点头,眨了一下眼睛,睫羽在他眼下落了阴翳,灯火之下,像振翅的蝴蝶。

    更像,草木葳蕤。

    司马赜道:“你没什么动静,在想你是不是把自己淹死了。”

    说着,便走开了。

    没有蹀躞带和禁步的泠泠声,司马灵泫意识到原本他走路是很好听的,比碎雪的声音还好听。

    外面下着雪,也听不到声音。

    司马灵泫回道:“我会凫水啊。”

    她会凫水,他知道啊。

    她七岁那年,他十二岁。

    他知道她躲在水里装死,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水面,甚至还数清楚了一张袅娜的荷叶上,因一阵风,碎了多少颗明珠。以及多少个花骨朵,多少只小蜻蜓。他都没有怀疑过,她是不是真的可以不浮出水面。

    终于憋不住气了,她在水里扑腾了几下。

    岸边过来个人,问他阿五妹妹不是跟他一起的,人呢?

    八哥跳进水里将她捞了起来,八哥质问他为何见死不救,他随意答道:“水太脏了,不想下水。”

    八哥要给她渡气之时,被她一把推开了。

    八哥质问她为何这么做。她回答说去岁被六哥蓄意报复跟先人排位待了一晚上,她也要报复他。

    八哥叹惜劝道:“姑娘家看淫诗艳辞,让你跪祠堂,已是最体面的惩罚了。”

    司马灵泫委屈又羞怒道:“你家连《凤求凰》都不让弹啊。”

    八哥点点头,忍着笑。

    此事之后,她还好死不死地触碰了一下司马氏的底线。

    她问司马赜:“王,歌北风于卫诗,咏南山于周雅。南山,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为什么大雪天要说这个啊?”

    司马赜回复她:“你是草包还是文盲?二伯父和亭主教养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

    司马灵泫窃笑,回答他:“商隐先生和德清亭主教养的女儿当然不可能是文盲,你说我为什么大雪天要说这个啊?呵呵呵。”

    弹个《凤求凰》都被拿捏不得体。

    若是,妹妹调戏兄长,应该不止跪祠堂吧。【PS南山:齐襄公和妹妹文姜】

    结果他却是冷漠地回复她:“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笑,你不得体,作为兄长,我之前管教过。但是粪坑里的石头,是成不了皇冠的明珠的。多说无益,免得你心里恨毒了我,拿我当恶人。”

    司马灵泫亦是恼羞成怒:“呸呸呸,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何曾好心过。”

    司马赜无恶言,这是从小被规范教导的修养。

    若是恶言,那便是积怨已久,不得不发。

    曾经对女侮其母,骂她和她母亲:“我只是不理解,二伯父那样的君子,为什么会娶一个‘这样的’女子。更讨厌的是,她还有一个讨厌鬼拖油瓶。不然你以为呢,是耻辱的一种。”

    说的便是他二伯父,这样的君子,色令智昏,不能识人,还娶了一个二婚女。看其女的教养,则可见其母为人了。

    司马灵泫骂着:“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真是肮脏,真是阴暗,真是怪物。”叫嚣着:“要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司马赜只是冷漠地回答她:“会有人信你吗?我从来就是天之骄子、彬彬君子,没有人会信你。”

    结果她倒是释怀了所有的伤害和厌恶,甚至是她母亲的那份。

    因为,君子也好,伪君子也好,至少很优秀。她说:“苍蝇附于骥尾之上,可以远行千里,颜、冉跟随孔子,也以圣人而出名。有兄长这样优秀的君子,也将是我的荣光。”

    【吐槽,几个菜啊,醉成这样,说司马赜为他家打工为她打工,他再讨厌她和她妈也还是要打工分一杯羹,简直绝了。少年司马赜表示:mmp好像她说得对被套牢了。后来的司马赜表示:肉/偿吧。再后来的司马赜表示:夫荣妻贵,也行吧。】

    因为,她是司马家的人。他是司马家的继承人,未来整个家族都要倚仗之人。

    因为,无论他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努力的一切,他所能得到的一切,都有她的一份。兄友弟恭又不难,该拿的好处,不落下就好了啊。恶女分羹,这个于他,也是耻辱的一种吧。

    自此,兄友弟恭。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都是体面人。

    这心知肚明的一切。

    但是司马灵泫她知道,或许不知道,或许装作不知道。聪明人知道讨厌鬼的打算,他能甘心吗?

    怕是,丢了喂狗,也不会给。

    哪里来的她以为的“兄友弟恭”。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吐槽,一次五百不能再多了。吐槽,上了病娇狠人坏坯的贼船和贼床,是下不来的——咳咳,不愿意下来和不敢下来还是有区别的。】

    -

    司马灵泫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审视左右,便道:“你睡床?我睡地上?”

    司马赜抬了抬眼皮,根本就不带商量的。

    司马灵泫委屈道:“我那是疑问句,不是肯定语气。”

    司马赜点点头,随口说道:“我受伤了。”

    “——咱给国之栋梁材腾地。”司马灵泫又腹诽了两句,但还是面上客客气气地问候了两句,然后乖觉地卷铺盖打地铺了。

    司马赜踢了踢地上的人儿,道:“你不给我看看吗?我的好妹妹。”

    火玉注与灯烛光晕之下,衬得他愈发容华艳冶,珠光聚彩。

    司马灵泫道:“你不说我当然不觉得是真的啊……”

    司马赜笑道:“噢?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所不能吗?”

    司马灵泫摇摇头道:“嘿,对。六哥本来就像是那种为了争床会咒自己的人——把衣服脱了。”

    精壮健美,莹白如玉。惟肩胛有青紫淤痕,浅伤见血,有结痂的,有未结痂的。

    像一件典雅的白瓷,些微釉变。

    -

    司马灵泫一边涂药,一边道:“张太仆肥白如瓠,不当斩刑,兄长也差不多如是噢。”

    司马赜漫不经心地道:“听起来……你很满意的样子噢。”

    这声音听着耳熟而蛊惑,决计不像是司马赜能说出来的话。

    司马灵泫没兴趣搭理他,正乖乖在给他伤口吹吹。

    司马赜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

    而后便是……

    哼哼唧唧如猫叫。

    司马灵泫冷得发抖,比七岁那年的湖水还要冷。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她明明是会水的啊,怎么飘零如浪打之舟。

    是梦吗?为何这般真实。

    都要被水淹没了,六哥好像抓住了她,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六哥救了她啊?原来六哥不是这么冷情的人吗?

    悠悠醒转,轻咳了几下,才顺过气。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不复往日清明——明明灭灭,远近之星。

    我们俗人啊,最喜欢看,神明的坠落。

    “我……”

    也喜欢。

    圣人眼里的欲念,星辰让光彩。

    是梦啊,梦也是神明的馈赠,拒欲无道。

    他离开她的唇,丝连的唾涎是晶莹的水色,如摇摇欲坠的桥,动人心上。

    她仰头只能亲吻到他冷硬的下颏,她有些委屈,嗫嚅着樱唇,娇声喘息:“哥哥,你头低一点儿。”

    少女的声音,软糯而娇媚。

    少女的眼神,迷蒙而炙热。

    无一不是在盛情邀请,何曾有女儿家的含蓄与矜持。

    这样近的距离,能嗅到少女身上淡雅的体香,深嗅则令人心猿意马,情难自禁。

    像蜗牛触角,轻轻扫人心上。司马赜在她耳边笑语呢喃:“我也是这般,经常入你思梦吗?妹妹,竟是这么想我的?”

    纤睫微颤,眉目似桃花蘸水。棠颊羞霞,鬓发湿乱。

    香肩琐琐,柳腰盈盈,肌肤如雪,嫩玉生光。万种风情词难工,千般妖烧画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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