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韵2

    司马赜这才又仔细打量了叶韵两眼。

    弱不禁风,纤妍袅娜。美而韵,艳且姣,气质清华,宜喜宜颦,勉强可以称得上一句“病西施”。【注1】

    勉强配得上韩弢诗中的美人面:能赋今无八斗陈,洛水难传赋里神。

    可惜并不是韩弢的菜!

    虽说颜色既好,却也算不得绝好,并不能弥补其人本身非韩弢喜欢的类型,更遑论韩弢苛刻的审美了。

    不过……这重情重义方面,多少也能弥补一二吧?

    先前,叶韵直接过来拜谒司马赜,要求他帮忙营救韩弢。司马赜没有正面回答,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也就是说看她表现。

    她能为韩弢做到什么地步。

    叶韵笃定允诺,她可以向他证明,她值韩弢半条命。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人才嘛,自是多多益善。

    鸡鸣狗盗都能有用得着的地方,何况是叶韵这般美丽聪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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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灵泫有些气馁,劝道:“叶韵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可别打她的坏主意啊。”

    司马赜笑道:“人家是朝廷亲封的诰命夫人,你见了少不得要给人屈膝行礼,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你自己?”

    司马灵泫叹道:“那也是她应得的。信阳侯府被抄家下狱,她被陈氏退婚。她被气得呕血!犯了癔症似的,不停说自己的身子是干净的。迹类疯迷,神神叨叨的,还佯狂着说:早知担了虚名,也就打个正经主意了。”

    尽管已是三年前的旧事,如今想来,仍旧心悸。

    早知道什么指望都没有了,还不如上赶着给韩弢做妾!她如此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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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赜道:“叶韵,字莺莺,她表哥给她取的小字。二人青梅竹马,十岁之前还同吃同住呢。信阳侯府又不检点,也怨不得外人疑她瓜田李下,也算不得捕风捉影。纵使身子清白,心也清白吗?”

    司马灵泫怒道:“在法律上,腹诽心谤,那可是人人唾弃的!”

    司马赜道:“在人情世故里,论迹,也论心。”

    扪心自问,谁能问心无愧。俯仰之间,无愧天地君亲师,无愧千万万黎庶。

    司马灵泫冷笑道;“论心,还有好人吗?”

    司马赜道:“你没法自证的东西,在旁人眼里,就已经默认是你的‘行为’了,默认你与之同流。”

    司马灵泫道:“难不成让她十一二三四岁的小女儿,搬去外头住?”

    自力更生,也不是不行。

    国朝贫民女子,人人皆习织布、针凿、浆衣、耕种。

    富户女郎,几乎人人皆懂女红刺绣、管家做账。

    士绅之女,弹琴调香、诗酒茶花、书记笔墨,犹不在话下。

    最下也能去当垆沽酒、为人使婢。

    司马赜道:“若是蓬门碧玉,纵使你规规矩矩织布,难不成没有‘投梭折齿’之辈,前来调戏?若是遇着恶霸,又当如何?扯根麻绳吊死还是怎样?”

    司马灵泫道:“没有国法吗?当初平原王强抢民女,可是被人告到了洛阳令那儿去的!”

    司马赜拿起夜光杯,小饮了一口葡萄酒,笑道:“原来这平原王,竟是清清白白到只作了这一桩恶?”

    此言便是说,单是这平原王身上的虱子都抓不完,何况天底下那么多王侯将相、簪缨世家、士绅官僚、宗门乡愿、富户刁民……

    告得完吗?

    谁去告?

    告了谁做主?

    做不了主怎么办?

    告赢了被报复又怎么办?

    ……

    国之不存,谁来保证这一切?

    暴力动荡存在的地方,哪里来的司法尊严。

    司马灵泫有些讪讪的。只好说道:“看来这河朔四镇,不交税,真是不好搞啊!”

    司马赜淡笑道:“现如今的朝廷,可没能力让他们交税。而且……虽然天底下的事情,都脱离不开一个‘利’字,但不是有钱了,就能把事儿办了的。”【PS李唐河朔三镇半独立不交税】

    司马灵泫道:“有钱就会有人,有人就会有势,有势就能让人顺顺利利给你把事儿办了。但是也有人会给你使别腿,办坏事,争权夺利。”

    司马赜给司马灵泫夹了一块鹿肉,道:“所以你说怎么办呢?”

    司马灵泫道:“国法,维护的是上流的利益。统治者,不是陛下和太后,而是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天子难以易国策,改制度,变律法。弄不好,是会动摇国之根基的。国之根基,不在于民,而在于世族。世族是什么德行,国家便是什么德行。”

    司马赜道;“有些不幸,本就是天生的,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身。若是无风无浪,勉强嫁给陈氏。可知这上赶着不是买卖啊,也未必能好过。”

    一言以蔽之,无家族依靠之人,本自无根之飘萍。只能希冀丈夫怜惜,苟延得一席之地。

    若是丈夫不爱,婆家不明。能被作践到何种地步,都不稀奇。家家户户,角角落落,无处不是活生生的血泪例子。

    比如眼前便是两桩:毕氏,以及叶韵那轮不着出席的正牌夫人。

    他在告诉她,她多能耐,多优秀,这很好。

    这个世界可以欣赏你是谁。

    但是关键不在于你是谁——

    而是,你跟谁姓。

    在等级森严的权力架构里,你跟从谁,处于怎样的位置。

    所有人都会根据你的位置,来斟酌对你的态度,用几分诚恳,用几分虚伪,用几分暴力,用几分施舍。

    人最珍贵的情绪是:兔死狐悲。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天下谁人不可怜。

    彼之今朝,未必不是自己之明日。

    司马灵泫点头称是,因笑道:“娶妻娶贤,最贤莫过于仕途是吧?泰山朗陵是女人最好的嫁妆,可以少走三十年弯路噢!那你干嘛不娶庐陵公主?娶公主可就是朝廷自己人了,高官厚禄不提,没准还能预人家事。”【PS李唐之前的驸马,朝廷还是给点实权的,因为娶公主的本来就是跟皇室关系不错的嫡系、联姻的士族。不会让驸马没权上岗,上岗没权。宋明那是完全绝仕途。】

    司马赜尤不悦,笑道:“娶公主,是平地买官府?还是嫌头上太凉,要帽子戴吗?”

    司马灵泫叹道:“算了——若我不言,兄长未必不知。叶韵病弱,几乎是个拿药饵吊着命的药罐子。还不会吃饭时就已先学会吃药。一次,疾笃,几死。府医、太医、游医皆束手无策,来了个方士,说要配九转续命丹,尚有转圜余地……甄玥便闯了医药司。”

    一个只知风花雪月的锦绣富贵儿,竟能进得了医药司,如入无人之地,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PS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如此强大的执行力,背后是什么在背书?前面说了,古代讲“司法公正”是不可能的,因为古代司法不独立。国家(统治者们)说司法是什么,司法就是什么。强大的执行力是国家权力在背书,正常运转。

    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张良有能力在大秦“严密”的统治下,1在秦始皇眼皮子底下找人+制造武器+不被发现,然后刺杀。2在秦始皇几万侍卫的保护下,跟人一起谋刺,且不被抓。3相当于……的例子太多了。执行力是最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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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医药司是正常皇家机构:有人,有制度,那么进进出出都是有严格的管理。所以1要么医药司的人刚好那天全死绝了,甄玥一个普通路人甲能蹦跶进去。

    2要么甄玥被“特殊运作”了一下,他能避开医药司所有的防护措施,进去把事儿办了。重点不在医药司这个机构,重点在于,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运作这么大的、离谱的、大难度的事情!还是染指皇室的。

    皇帝要灭的是巫蛊吗?皇帝要灭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人,还能团结在一起,把这不要命的事儿办了。重点是:一集体、不要命、强大的执行力把事儿办了。

    比如长孙皇后跟从秦王打天下,谋反,非常强大一女的。但是她还有更强大的,能够在唐太宗眼皮子底下,□□几十年,唐太宗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唐太宗不知道不要紧,长孙皇后这个人,和这个毒,要建立一种联系,必然经过至少一个人。1也就是说,至少这个人眼里,长孙皇后高于唐太宗。2长孙皇后能够用巧妙的方法,使得这个人(或者拿到毒药必经的几个人)完全不疑有他。那么她的心思和计划必然是非常缜密的。也都指向一件事,只要她愿意,她是有办法有能力谋害唐太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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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赜瞳仁陡然变大,镇定道:“我不知道。”

    司马灵泫又微微叹了一声。

    他自是知道君死有疑,只是未曾料到,死得如此容易。

    襄帝死得蹊跷。

    怎么死的,明眼人都知道。

    襄帝当死,明眼人都知道。

    具体是谁下的手脚,已然不重要了。

    一场公开的谋杀。

    一场心知肚明的政变。

    谁掌握权力不重要。

    权力尚在,才重要。

    襄帝穷兵黩武,这不算事儿。

    襄帝大兴土木,后宫三万,更是小事。

    甚至襄帝重组禁军,那是皇家看门之鹰犬,实不在话下。

    然而最后的襄帝,想要易国策,改制度,变律法。大动干戈,动摇国本,那才是大事。

    改易军制、改易税制、改易田制、改易法制,不仅步子迈得太大,执行跟不上,又是触动了多方利益。

    司马灵泫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碗筷,声音轻轻的,几不可闻。

    适时,她悠悠地道:“襄帝落水,死于寒症。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的,我不敢救他。我救了他,他下次也会死,而我会马上死。此事,叶韵这么聪明,想必心知肚明。”

    叶韵告诉司马赜,自己值得他拉拢。而她只是让他去问自己的妹妹——襄帝是怎么死的。

    【PS叶韵根据医药司和襄帝落水得普通风寒被太医治死,能猜出来,襄帝死于政治斗争。

    司马赜都不知道甄玥这么一通大操作!女主又是咋知道甄玥大剌剌上医药司偷药的!

    这么机密+10086的事情。说明女主后宫人脉贼广,且这么强大人脉,连这个绝密事都跟她咬耳朵了!!!比如贼机灵有势力的太监嘛,男主梦境里不也有保护女主的大长秋嘛。人脉贼广的太监们才是最机灵的,还能上蹿下跳搞政治!】

    司马赜扫了一眼对面一脸云淡风轻的叶韵。

    而此时,叶韵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举起夜光杯,遥遥致敬,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脸小,人又娇俏,在此时此刻的司马赜眼里,像极了小人得志。

    司马赜幽幽地道:“自作聪明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还是泫泫最乖了。”

    司马灵泫瘪瘪嘴,很不服气地道:“六哥怎么又说我蠢!简直岂有此理!”

    司马赜目光冷峻,嘴里却道:“‘小蠢货’是爱称,以前是,以后是,一直都是。”

    司马灵泫心里咒骂老贼,目光循着他去,见他看着叶韵慢条斯理地将那碗金丝玉脍吃进嘴里。

    一根,一根,一片,一片,数着吃的。

    司马灵泫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拉了拉司马赜的袖子,司马赜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仍无动于衷。

    尽管知道她定是有所图谋。

    然而善良还是迫使她先于脑子,做出本能反应——

    司马赜忙拉住她。

    她皱眉,态度坚决。

    做人,得先背叛自己的人性。

    医生,得先背叛自己的道德。

    朋友,得先背叛自己的情义。

    你是谁,三个字,总会束缚着你,做出一些,不利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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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倚仗的人,就得靠自己,费尽心思,阴谋诡计。

    有所倚仗的人,会有很多人,给你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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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彦之惨吧,还被朝廷忌惮,意图卸磨杀驴。

    司马赜呢,能力有了,又有背景,到哪儿都是开个会,大家把利益分一分,这事儿就妥了。因为跟他签合同是有保障的,所以跟他签合同。跟刘彦之签啥合同啊,他就是个打工的。

    刘彦之办了事儿,还要被记恨。被刺杀,他只能自己化解,还不能大肆诛杀杀手。这鸟班谁爱上谁上好嘛!

    司马赜哪哪儿遛弯儿都没事,不到万不得已,谁去杀个中州士族还是司马氏内部用心培养的男一号玩玩?

    有人给他下毒,都有的是人给他试毒,“能人异士”能知道有毒没毒,跟过家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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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别人忌惮,让别人有顾虑,自己有足够多的筹码,才是最好的保护。

    老板骂你就骂你,还要挑日子嘛。感动吗?敢动吗?

    丈夫看妻子不顺眼,丈夫和妻子有口角,一大耳刮子抽过来,两大耳刮子抽过来,emmm他咋不对他老板这么人间清醒呢?打老板后果严重,打妻子emmm毫无负担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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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因为女主姓司马。

    古代女性能是“谁”,取决于她父兄是“谁”。她丈夫儿子是“谁”。

    传说中的不是睡她妈的人厉害,就是睡她的人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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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以是怎样的人,完全可以自己选。但是别人看她是谁,还是看她父兄是谁,丈夫儿子是谁。

    除非她强到盖过这群人,如特殊贡献的女性,才女,美女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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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和叶韵,有何区别?

    出身不同,女主比叶韵漂亮,叶韵比女主聪明一点点,女主会点医术。

    也就是说,在一般情况下,女主也成了孤女的话,她也就是叶韵这种状态了。

    叶韵这种状态已经秒杀99.99%的孤苦无依弱质女流了。

    谁家大美女运气那么好,能攀上不老不蠢不丑的老爷?

    谁家老爷对爱妾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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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文要得到封二家族的认同:做小伏低、极其恭顺、做男主子的舔狗、豁出性命对婆母主子。

    啥都没有,就只能付出情绪价值、无条件打工了。

    双文比叶韵好看……emmm很多。世子妃里出挑的人物啊。

    都是妾。

    封二对双文:没有甄玥爱叶韵、没有高钧爱叶韵。

    段位:叶韵得胜过多少个双文。

    高钧为什么爱叶韵:乌骓虞姬理论。要么跟他生死与共披荆斩棘开拓事业+要么让他床上贼爽。

    叶韵占俩。

    这么聪明肯定能占俩啊。

    药罐子怎么床上爽……骚也是床技的一种。

    陆/小/曼同房有问题不经常,董/鄂/妃不经常同房,小说大/秦/氏。男的也不是只有床上那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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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可以去织布、针凿、浆衣、耕种、女红刺绣、管家做账、弹琴调香、诗酒茶花、书记笔墨、当垆沽酒、为人使婢、悬壶济世、归隐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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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美女,在法治不全的旧社会emmm。

    从古至今,大美女是不会明珠暗投的,大美女是不会明珠暗投的,大美女是不会明珠暗投的,大美女是不会明珠暗投的,大美女是不会明珠暗投的,大美女是不会明珠暗投的。

    大美女是稀缺资源,天下掉金子,会有人忽略吗?何况大美女咋说也比金子值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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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平原王府”这种算幸运的,调戏她的人是投梭折齿的士族而不是恶霸算幸运的。

    一不小心进青楼了。

    一不小心成恶霸小妾。

    一不小心成小妾了,被主母打骂发卖,失宠被主君嫌弃打骂发卖。

    条件过得去的有点才华有点颜值有点家世的男性,有的是乡绅淑女士绅贤媛跟他结婚,他还有岳父大舅子。没必要非要为了大美女,让自己多奋斗三十年,还是在违背长辈对抗长辈的背景下。

    都背叛长辈了,他都断粮了,二人去做司马相如卓文君干过的活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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