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崇山矗矗,云雾缭绕。

    午后蝉鸣阵阵,山林微风轻拂。

    凤凰树在林中摇曳舞动,树叶沙沙作响。

    枝叶之间穿梭的阳光留下了斑驳的光影,洒在少女脸上。

    穆宛筠身着一袭青衫,宽松的袖口轻飘飞舞,下身衫裙的裙摆随意地垂在膝盖下。

    她微微低头,目光坚定,手中紧握剑柄,几颗豆大的汗珠滑过她的脸颊。

    远处传来丫鬟瑶瑛的声音:“小姐,您先休憩片刻吧。”

    不料,穆宛筠却陷入了沉思,她静立在原地,仿佛一棵屹立挺拔的树木。

    瑶瑛走到穆宛筠面前,从衣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穆宛筠。

    穆宛筠只好接过帕子,随意擦拭了下脸颊,将帕子还给了瑶瑛:“你先回去吧,我要练完最后一式。”

    说罢,穆宛筠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手中的剑柄,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面前抖动枝叶的参天大树。她慢慢屈膝,瞪大眼睛,眉头稍稍皱起。随后,她全身肌肉紧绷,挥舞着剑,猛地砍向面前的巨树。

    手上力量陡增,剑芒凌厉无比。

    随着剑锋挥动的轨迹,穆宛筠的动作也越来越流畅,熟练地舞动着手中的剑。

    她身姿舞动,宛如一道迅疾的流光,剑芒如雪花般寒冷刺骨。

    瑶瑛注视着穆宛筠手中挥动的剑,目光不断晃动。

    须臾之间,瑶瑛就感到头晕眼花。

    眼前的剑光闪烁太快,自己无法跟上小姐每一次挥动手中剑的动作。

    随着穆宛筠横过剑身,百年参天大树的枝条齐刷刷应声倒地,宏伟的树影被孤零零的树干所取代。

    穆宛筠从怀中拿着一方新帕子,仔细擦拭手中的剑,随后将剑插回了剑鞘。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穆宛筠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的眼眶微微发红,陷入了回忆中。

    前世,她身为武林世家穆家的独生大小姐,仗着父母亲的宠爱,醉心于花鸟书画,不肯修习祖传的剑法,也不愿接手家族重任。

    迫于无奈下,穆父穆母替她招了位入赘的夫婿陆殊墨。

    大婚之日,招致京城人士议论纷纷。

    武林世家的大小姐与面摊打杂小二,俩人悬殊的社会地位,令整个京城为之震惊。

    陆殊墨虽身份卑微,但在武学方面颇有天资。

    穆父穆母将陆殊墨看作自己的亲生子嗣,悉心教导,将家族祖传的剑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

    希望陆殊墨能够代替穆宛筠接管家族,成为穆家新一任的掌门,承继家族的荣耀与责任。

    不料新婚没过几日,穆家便遭到了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

    穆宛筠红了眼眶,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日。

    午时用过膳后,她和祖母父亲以及母亲在厅中闲聊。

    祖母抑制不住自己的赞美之辞,夸耀陆殊墨是难得一遇的奇才,决心将家族产业托付给他,试炼一番。

    恍然间,厅中涌入了一群戴着面纱的黑衣人。

    他们身形如鬼魅般,迅速动作,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凌厉的剑面闪着寒光。趁着众人不注意,一剑刺穿了穆母的胸膛。

    黑衣人二话不说地拔出剑,一道寒芒划破空气,鲜血瞬时飞溅在穆宛筠的脸上。她被吓得脸色煞白,傻傻地呆愣在原地。

    血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地上,犹如飘落的花瓣在地面上散开。

    眼前的景象让穆宛筠陷入了一种无法理解和接受的恐惧中,她的心脏不由得急速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穆母当机立断,强忍着痛意,与穆父一起将穆宛筠扔出了窗外。

    不过须臾,穆宛筠听到屋内传来穆母穆父的惨叫声──

    穆母声嘶力竭的声音传到她耳中:“筠丫头,快逃!”

    随后是一声极其微弱的呢喃:“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们报仇。”

    穆宛筠心头一震,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提裙准备逃跑。

    她急忙转身,却见黑衣人的首领手持剑站在她面前,冰冷的剑面映照着她脸庞。

    穆宛筠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的胸口突然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在弥留之际,穆宛筠强忍着痛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下凶手首领脸上的面纱。却不想亲眼见到杀害她全家的凶手竟是陆殊墨,她的入赘夫婿。

    现在想来,陆殊墨当初肯入赘穆家,原是出于贪图穆家的权势与钱财。

    穆宛筠手上青筋暴起,紧紧握住手中的剑。

    这一世,她定要潜心修炼剑法,接管家族的事务,远离陆殊墨。

    穆宛筠思绪回拢,对着身边的瑶瑛轻声喊道:“走吧。”

    话音刚落,她长腿一迈,径自朝着山庄的方向走去。

    瑶瑛心中仍然疑惑:一贯娇弱的小姐,从不喜欢舞刀弄剑。之前老爷夫人催促小姐练武时,小姐甚至要找借口推辞。

    如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姐居然肯主动练剑?

    就在瑶瑛愣神间,穆宛筠早已走远,不见踪影。

    瑶瑛帘连忙回过神,小跑着追上了穆宛筠的步伐。

    *

    穆府。

    缕缕阳光透过花窗洒入回廊,落下柔和的光影。

    穆宛筠头发被精心梳理成两个垂在脑后的环形髻,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珠子、翠绿宝石和金丝线,闪烁着令人陶醉的光芒。她身着一袭藕色镂金裙,裙摆轻轻飘逸,她匆匆地穿过府邸长廊的花丛,仿若蝴蝶翩然飞舞,萦绕在空气中的淡淡花香伴随着她的脚步扩散开来。

    穆宛筠挟着一阵风走进正厅。

    丫鬟们早已将饭菜端上木桌。

    穆宛筠祖母、父亲母亲均端坐在红木桌前,静坐无言。

    穆母神色焦急,嘴上抱怨道:“这筠丫头,如今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用膳。”

    穆父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不怒自威:“这丫头指不定去哪里野了。要我看咱们也不要等她了,先用膳吧。”

    话虽这般说,三人仍然静静地面对着摆在桌前的筷子,没有动弹。

    穆宛筠脚步轻快地走进正厅,嬉皮笑脸道:“祖母,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说罢,穆宛筠将剑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顺手脱下外衫。

    穆夫人心疼地替她擦拭脸颊上汗珠,不由分说拿过她的外衫,挂了起来。语气抱怨但深含担忧:“你这丫头,又跑出去野了。”

    她瞥了眼穆宛筠手中的剑:“还拿了你祖母的爱剑,仗着祖母的宠爱你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穆家是武林世家中以剑法闻名的家族,如今掌门之位由穆宛筠的祖母担任,穆宛筠祖母以独步武林的剑法以及祖传的宝剑──天幕剑而声名远播。

    穆宛筠撇了撇嘴,不满道:“我没有出去野,我去后山上练剑了。”

    祖母眼角笑出了褶:“筠丫头,以往我喊你练剑你都偷溜出去玩乐,如今怎转了性子肯主动习剑了?”

    穆宛筠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朝夕相处的家人看出自己的变化,佯装愤愤道:“青青讽刺我太笨,嘲讽我是绣花大枕头,学不懂剑法。”

    她握紧双拳:“我一定要证明给她看。”

    众人了然,笑了起来。

    穆宛筠所说的青青是习家的大小姐。

    穆家与习家是世交,穆宛筠与习青青自幼相识。

    俩人自小一起摸鱼斗鸡,让两家家长头疼不已。

    穆宛筠走到祖母面前,蹲下来,头枕在祖母的膝盖上:“祖母,你就教教筠丫头嘛。”

    “我可不想输给青青!”

    “说不准……”穆宛筠转了转眼珠,语气狡黠:“我其实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呢?”

    祖母被她的话逗乐,眼角又笑出了几道轻微的皱纹。她慈爱地摸摸了穆宛筠的脑袋:“好好,祖母把祖传剑法全都教给筠丫头。”

    说罢,众人才动筷用膳。

    *

    午膳过后,穆母喊穆宛筠到幽谷苑书房。

    穆宛筠推开房门,就看到眼前的书桌上摆满了画像。

    穆母凝视着画像,目光不断打量,手上还拿着一幅画像,跟穆父热烈地交谈着:“这位少年郎相貌还算堂堂。”

    穆父皱了皱眉,语气冷淡:“目光微寡淡,相貌平平。”

    穆母又拿起另一幅画像,眼睛霎时迸发出明亮的光芒,嘴角噙着笑意,微微点头:“这位少年郎好生俊朗。”

    穆父一向严肃的表情也略微松动,微微勾起了嘴角:“甚好甚好。”

    穆宛筠轻咳一声,打断了父亲母亲的议论。

    俩人见穆宛筠来了,招手让她过去看画像。

    穆宛筠近日忙于练武,脑子昏昏沉沉,走近看清画像上的人,才顿时清醒过来。

    画像上的人手持扇子,通身气质清雅自然,如山间流泉。嘴角轻启,温柔的浅笑如同春风拂面。

    仿若凡尘隐者降临尘寰。

    但在穆宛筠眼中,这人是披着羊皮的狼,衣冠禽兽、败类。

    缘由无他,画像中的人是她前世的赘婿──陆殊墨。

    穆母并未察觉到穆宛筠神情古怪,笑着问她道:“筠丫头觉得此人如何?”

    “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穆宛筠差点将心里话脱口而出,话刚说出口连忙转了个弯:“他衣裳过于艳丽,似乎不像是踏实人。”

    穆宛筠幽幽打量了一番画像,勉力寻找陆殊墨的瑕疵。

    她眼神转了几圈,心生一计:“母亲,虽然只是招个打杂的,干些零碎的杂活,但也要精挑细选才成。”

    她先下手为强,假装把陆殊墨认成只适合做杂活的杂役,这父亲母亲总不至于逼她嫁吧?

    穆母跟穆父闻言,俩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筠丫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因此他们委托媒人送来了些许适龄公子的画像。

    浏览完这批画像后,他们发觉陆殊墨在其中最为英俊帅气。

    可谓是翩翩少年郎。

    虽说这位公子在面摊做些打杂的营生,社会地位低下。

    但他们穆家,并不在乎家世。

    只要能对穆宛筠好,他们穆家可以容许穆宛筠的未来夫婿入赘。

    不料穆宛筠竟然认为连陆殊墨也只是一个打杂的,至于其他眼歪嘴斜的歪瓜裂枣,想必穆宛筠更是看不上了。

    穆父实在担心穆宛筠的终身大事,忍不住焦虑道:“筠丫头,要不你再看看其他画像?”

    “俊朗公子……”多得很。

    穆宛筠将一切看在眼底,佯装不懂打断穆父的话语:“父亲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去武场了。”

    穆父讪讪,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强调了一句:“没啥了不得的事,只是见你近日忙于练剑,想叮嘱你不要太过劳累了。”

    穆宛筠乖巧点头:“父亲我知道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去练剑了。”

    语毕,她从书房退了出来。

    出来后,穆宛筠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这下,她不会和陆殊墨成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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