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堕主逃跑之后，顾铉才突然感觉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太妙。

    好不容易原本借助顾家事件淡出众人视线，现在很可能功亏一篑了，十年谋划付诸东流。

    此刻他和这位王储并肩坐着，此刻可能是心境的变化，感觉氛围就稍微有些微妙了。寂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转过脸看向旁边的人，没有穿军装，反而随意穿着宽松的白色绣红纹战斗服，修长的双腿在驾驶座空间里都有些放不下。

    整个人懒散肆意地靠着椅背，黑色碎发下是飞扬跋扈的长眉，纤长的眉睫投下阴影，盖住一双鸦青色的丹凤眼。

    那位流落在外的王储，原来是这样的吗？【怀疑值:10】

    战斗过程中紧绷的大脑稍稍放松，顾铉就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和疼痛袭来，不得不靠着座椅闭上眼睛休息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有，塔兰斯似乎闻到了人迹罕至雪山上的极寒雪松，染着着淡淡温和檀香，舌尖似乎都停留着微微的凉。

    他的目光虽然久久注视着堕主离开的地方，余光却注意到了旁边人没再有任何动作。

    自然地侧脸看向顾铉，虽然姿态依旧懒散不羁，鸦青色的眼睛却略有深意地上下打量顾铉。（【怀疑值:40】）

    是快到发情期了吗？不过，这家伙的信息素倒还挺少见。

    ——信息素——

    帝国之内，所有人默认的潜规则就是释放自身的信息素，约等于耍流氓或者是挑衅。

    所有人都会用抑制手环严格控制自身信息素释放，当然除了某些特殊情况，例如发情期将到，信息素会有所泄露。

    而帝国信息素按香味来分浓香和淡香两大类其下又有以音律七级别划分攻击性（舒适性）。

    A越高级别攻击性越强，O则相反越高级别感觉越舒适。

    除此以外，所有信息素都具备生存本能即散发极具性吸引的香，果香花香的O几乎遍地都是，麝香也基本成为A的主基调。

    在这种情况之下顾铉的雪松木檀香就非常少见，不够了解信息素本质的人就很容易将雪松的冷误认为是攻击性，从而将他划分为A。

    ——

    对于眼高于顶的王储塔兰斯来说，这种少见的香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当然，王储殿下自己是不会承认。

    塔兰斯估计可能是这人受伤太严重了，精神力又几乎干涸所以根本没察觉自己信息素外泄的事。

    ——

    然而作为一个掩藏身份，处处谨慎的人来说，即便精神力干涸，顾铉一直用的最强效抑制剂，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当然另一种极为特殊的情况就另当别论了——理论上存在的“基因吸引”。

    ——

    在看到对方略有深意的打量下，顾铉也只能睁开眼睛看向对方无奈打断这凝视：

    “殿下？”

    才要说些什么打破这氛围，就看见俊美的男人转了头朝着她伸手——是要查探什么吗？

    顾铉在半空中非常自然地拦住了这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之后保持冷静的态度询问:

    “这是？”

    塔兰斯用那双鸦青色的眼睛瞥了一眼顾铉，难得愿意为这种事解释说:

    “帮你治一下伤，需要贴额头。”

    顾铉迟疑了一瞬间，因为「九泉」这种能力者是被上层严格保密的，这种治愈能力被使用会不会让他的身份暴露呢？

    可是王储好心给你治疗，没有必要理由就拒绝的话，显得太矫情了，像是心里有鬼。

    他不能冒这个险，也不敢冒这种险。顾铉脑子里绷起了一根弦。

    “不用了殿下，这伤我可以回去治疗，区区小伤，不好劳烦殿下。”

    话音刚落，顾铉就感到额头就被贴上了温热的物体，所有的推辞咽下，只能默默接受对方的治疗。

    显然王储并不是一个喜欢客气的人，他要给的你就只能接下，霸道强势才是这人的本性。

    塔兰斯鸦青色的眸子仔细盯着眼前人，长长睫毛遮住其过分冷静的眼睛，挺直的脊背似乎永不弯曲，血色的红痕则突出了清冷破碎感。

    倒是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某些东西，视线不经意移开说:

    “「泉涌之术」比其他能力来说比较鸡肋，但是修复身体的效果很好，连同精神上的受创也可以治疗好。”

    【怀疑值:60】

    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余地了。

    “那就有劳殿下了。”

    顾铉黑色的眸子中隐藏起所有情绪，外露几分激动则刻意表明自己对于得知能治好精神力的消息的喜悦和感激，心底却潜藏起深深的警惕。

    塔兰斯欣赏着白皙清冷的正脸上长长的睫毛打下阴影，以及那从严实的衬衫中漏出一截白皙如玉，思绪飘远:

    这个人一旦脆弱恐怕会被那些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吧？

    “凶一点，似乎更适合你啊。”

    【怀疑值:50】

    数值到这里就长时间没有发生一丝波动变化，这位殿下真不愧是被高层视为洪水猛兽的存在。

    顾铉不觉得自己幻听了，毕竟这里只有两个人。这种意味不明的话语足够让人拉响警报了，温和笑着回复说：

    “比不上殿下威严是当然的。”

    塔兰斯收回手，瞥了一眼顾铉恢复血色的脸，肆意靠回座椅说:

    “被你夸奖，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在对话接近快要结束的时候，塔兰斯瞥向顾铉干净的手腕，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

    “听说你之前准备要去三等星退休？”

    顾铉看着舷窗外那瑰丽绽放光芒的星云，说出这句话时是那么的冷静又从容不迫:

    “我不适合留在这里，殿下。”

    不适合么？他捻了捻手腕上红色的绳子笑了。

    明暗浮动的光影打在塔兰斯的身上，漆黑笼罩了他的脸，看不清神情，下一刻却用不屑和狂妄的语气说:

    “适合『这里』？让『这里』适合你不就好了！”

    顾铉看向那双鸦青色的眸子，突然认识到眼前人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恣睢性格，某些深埋的残酷记忆刺痛双眼。

    他疲倦闭上眼睛说:“有自信是种好事，殿下！”

    换而言之，是说塔兰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其实顾铉这话算客气的了，盘根错节的世族是一昔可以撼动的吗？腐朽百年的制度是瞬间可以被摧毁的吗？

    然而谈判最忌讳不够了解全局，所以做出了错误而片面的判断，塔兰斯的确是有这个实力的。

    塔兰斯打了个响指，顾铉那双漆黑冷静的眸子被他收入眼帘，嚣张笑着说:

    “那换个条件吧，那你不想看那些人得到报应吗？”

    谈判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对方抛出了最终筹码，最后的决定权看似握在自己手里，但实际上却——

    【怀疑值:70】

    已经超出正常值了，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顾铉的手下意识攥紧，良久之后，终究还是叹气无奈妥协，

    “如果殿下可以做到的话，那么——”

    “合作愉快。”

    顾铉抬眸，余光注意到对方头顶的数值起伏:

    【怀疑值:70】→【怀疑值: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