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站在老院子门口，这里其实很好认，除了这里是这片区里面唯一一栋独院的房子外，院子门口总会亮着两个大大的灯笼，红色的，照的清门前的路，夜夜不辍。

    可能老人也想为谁照亮这一段路，林溪立在门口，用脚拨弄着砖缝的小草，这一晚上震天动地的摇着，脑袋昏昏的。

    定南县总爱落雨，倒不大，细细密密的斜织着，所以这里的天老爱阴沉着。给了瓦缝砖石里的小小生物一线生机，不过大部分家庭会迅速铲除，它们在这里倒活的自由。

    踩着门口一圈花坛的边，朝里面看去，寂静一片，甚至没有亮灯。在周遭都开遍灯的楼栋中，显得像个异类。

    陈述应该不在里面，她想。

    林溪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像想起什么一样，她突然朝身后走去，路过自己家，灯开的通亮。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陈述的店门开着，她微微松了口气，进去的时候，可以看见里面的灯光和听见春晚的声音。林溪站在店里有些踌躇，不知道如何开口进去。

    来回转了几圈，她朝里面探头，看见沙发上有人横躺着，修长一条，占据了一整条沙发，甚至脚还露在外面，对面电视上放着春晚。

    林溪蹑手蹑脚进来，下意识不想吵醒了睡着的人。

    看着熟睡的人，陈述脸朝着沙发内侧，在布艺沙发里面凹陷下去，一身居家服，显得整个人都柔软了。

    林溪蹲在沙发边上，拿起叠着的毛毯轻轻盖了上去。不料陈述恰好也转身，一副要醒来的样子，她立马往后撤，坐上旁边的沙发，一下没坐上，她只能靠自己腿部力量虚靠着，她强忍着不动。结果陈某人只是简单的一个翻身，接着继续安眠了。

    林溪松了口气，春晚里面热闹欢腾，正在上演小品。她顺势靠着沙发看电视，陈述的脸就在旁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看不进去，“大过年的还睡觉，睡觉还不关好门。”林溪小声嘟囔着，抓起遥控板，调成了静音。她抱着腿，蜷缩在沙发扶手旁边，侧过脸看着熟睡的陈述，眼底带着一抹不易觉察的柔意。

    万家灯火明，她突然想抱他，抱不到，所以就这样近近的，静静的靠着，就他们两个人。

    喜欢一个人，也许会患上肌肤饥渴症，想摸他，想抱他，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无处不喜欢。

    即使千山万水的辛苦也被消没，湮于尘土。

    在这里突然心可以很沉静，感觉有人把住了她，不让她飞在空中，轻飘飘的，无所依靠。虽然身边的人不知道她的来到，不知道她的想法，她的忧惧。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这是爱吗？

    她现在总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害怕时间，之前是那些挨打的瞬间，难挨的夜。

    那时是惧怕时间的难挨，现在是惧怕时间的快。快到摸不着，握不住。

    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离开。

    她静静的坐着，不看电视也不闭眼，外面时不时有人路过的脚步声，刻意低下声音的说话声，是一家人出门吃夜宵；有情侣在甜蜜的送别，街角巷尾偷偷的拥吻。

    她偏头，悄悄对他说:“新年快乐！”

    提前了不就是最早的嘛。

    直到十一点，电视上出现了整点的报时表。

    她该走了。

    看着他醉人的颜，林溪咽咽口水，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天平反复倾斜，一方说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一方说不能乘人之危。

    终究抵不过贪图之心，林溪定了神，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不让它们滑落，接着慢慢的俯身。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开了慢速，她感觉如何弯腰也靠不近他。

    该亲哪里？什么角度？如何下去？一切都很生涩。

    面前的人并不知道有人可耻的觊觎着他，他安静的睡着。

    脸睡的泛红，面若桃花。

    就在快要触的那一瞬间，快要彼此沾染的时候。

    林溪却错开了，轻轻的在他嘴角落了一吻。

    一瞬间的难言涌上心头，快要全身脱力。

    预料的喜欢并没有灌满心头，多了的却是难堪，隐秘的夹杂着窃喜。

    她感觉自己像个卑微的乞丐，乞求别人的垂怜；是个可耻的盗贼，贪慕他人的财富。

    她不能接受，她不允许。

    可是心如擂鼓，一声一声的提醒着她。林溪，你就是，所以你完了。

    她逃似的起身出去，原本说起的要关灯也忘了，像一场梦流连这里，又飞快的离开。

    在她转身的刹那，奔跑的风牵动了卷帘门发出轻微的哗哗声时。

    里面原本躺在沙发上熟睡的人，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眼睛泛着水光，满是朦胧，恍然若失。

    咔的一声，全都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