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林烟看着哈欠连天的玲乐和兀里齐,大受震撼。

    “你们俩真的打了一个晚上?!”

    玲乐睡眼朦胧地翻身上马,“跟顶级高手切磋的机会可不常有。”

    “不,我们今天是要上战场啊!”林烟也上马,“你们这种状态,我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危!”

    兀里齐慢悠悠策马跟着她们,“阿姐放心,银狼铁骑可以直接踏平夕叶。”

    见识过银狼铁骑的玲乐点了点头,“我同意。”

    “是我的错觉吗?”林烟问,“你们好像突然握手言和了?”

    兀里齐:“只是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玲乐:“确实。”

    林烟:“?”

    出了营区,林烟第一次看见银狼铁骑。

    三千军士安静肃穆地等候在朔北的荒原上,银甲和白雪几乎要融成一体,看不出面容,只有无数张银狼面具,但闻风声呼啸,而全军鸦雀无声。

    沉重而锐利的威压几乎是铺天盖地而来。

    在滴水成冰、风雪怒号的天气里行军,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左贤王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同意由银狼铁骑去收服夕叶。

    这样一支军队,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估计都能面无表情地前进。

    兀里齐同样一身重甲,他策马至军前,戴上繁复的银狼凶面,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不见,只余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举起手中的银狼令牌,兀里齐的声音穿透了风雪。

    “目标,夕叶。”

    黄昏时分,银狼铁骑抵达了一片水草贫瘠的土地。

    远远就能看见几个柔然贵族被吊死在长长的木杆上示众,林烟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立刻避开眼睛。

    这就是她的封地,夕叶。

    无数利箭向银狼铁骑射来,然而银狼铁骑无论人马,都是厚铁重甲,利箭落在甲胄上,叮叮当当,不过几声轻响。

    行军速度分毫未减。

    “快跑——!是银狼铁骑——!”

    “迟了。”

    兀里齐轻飘飘落下一句。

    有人注意到林烟和玲乐,军队中唯二没有全副武装的人,立刻调转了方向,弯弓搭箭的动作还没做到一半,远处便掷来一只银狼盾牌。

    连人带弓,都被砸进地里,血肉模糊。

    兀里齐显得意兴阑珊。

    林烟有些看不下去,“等等,兀里齐。”

    兀里齐勒马停在她身边,但银狼铁骑的大军并未停止前进,他们依然无情地执行着命令,将夕叶的营地四面围住。

    林烟咽了咽口水,“能不能不杀人?”

    兀里齐扬手一指营中的木杆,“阿姐,那就是前车之鉴。”

    林烟克服着恐惧,又望了一眼,然后立刻转过头。

    怎么样才能震慑住这群人?

    莫名地,林烟想到了商景昭。

    和兀里齐不一样,兀里齐的强大,来源于绝对的铁血和武力,但商景昭一看就是个病弱苍白的少年,可是,他凶起来的时候,同样有震慑四方的气势。

    林烟攥紧了缰绳,“我还是想试试。”

    兀里齐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开口道:“都停下,原地待命。”

    三千银狼铁骑刹那静止在风雪里。

    夕叶族人警惕地观望着,银甲的铁骑让出一条路,白茫茫天地间,走来的只是个红衣的少女,虽然穿着战甲,却没有什么杀伐之气。

    少女指向木桩的方向,“把他们放下来。”

    兀里齐:“照做。”

    立刻有几个银狼铁骑翻身下马,将各处木桩上悬吊的柔然贵族解下来。

    林烟垂眸,几个夕叶的孩子正恶狠狠地瞪着她,他们脚上戴着奴隶的镣铐,身上穿着从贵族营帐里抢来的厚衣服,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小武器”,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把每个人的枷锁都打开。”

    兀里齐点头。

    银狼铁骑拔出腰间的弯刀,在夕叶族人惊恐万状又逃无可逃的目光里,干净利落地一刀斩断了他们脚上的镣铐。

    林烟指向朔风呼啸的荒原,“想离开的,现在就走,想听话的,继续留下。”

    夕叶族人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人离开。

    这个天气,离开营帐,去草原求生,无异于送死。

    林烟微笑,“看来你们也清楚,孤狼是无法在雪原里活下去的,唯有群狼,唯有彼此依靠、各司其职的群狼,才能度过这个冬天。”

    “说得好听,你们柔然欺人太甚。”

    林烟听商景昭说起过柔然的贵族,柔然没有景国的礼乐教化,也没有景国的律法条令,这些蛮荒生长的贵族,大多数只追求自己的财富和权力,以至于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其实都过得苦不堪言。

    “我和他们不一样,”林烟说,为了增强气势,她摆出商景昭惯用的冷脸,“夕叶,从今天起,要换新的规矩了。”

    “你是谁?凭什么能管我们?”

    “我叫阿依努尔,是狼主的女儿,夕叶的新主人。”

    兀里齐依然端坐在马背上,“阿姐想用汉人的方式,掌管夕叶?”

    玲乐反问:“怎么,瞧不起汉人的方式?”

    “正相反,我欣赏汉人的方式,景国以文德而治天下,能够统管九州广袤的王土,必然有些过人之处。”兀里齐冷眼旁观,“我一直以为,要与景国抗衡,柔然必须做出改变,可惜,少狼主永远不会拥有自己的封地,也永远不能做出与狼主相违背的行为。”

    玲乐看了他一眼,银狼的凶面遮住了兀里齐的面容,“如果有一天,你成为新的狼主,对景国而言,柔然的危险一定远超从前。”

    兀里齐目送林烟和几位夕叶的长老走入营帐,挥挥手,两个银狼铁骑立刻跟随护卫,“就是不知道,阿姐到底学到几分汉人的管事之法。”

    “那你可小瞧她了,”玲乐回答,“她从前管过一整个宅邸的流民,非常时期,甚至负责了京城各处物资的调度,虽然背后少不了那个人的支持,但她也的确很厉害。”

    “在草原,我便是她的盾。”兀里齐翻身下马,“希望柔然的变法和强盛,也自她而始。”

    帐中传来声音:“兀里齐!进来帮忙!”

    “来了阿姐!”

    玲乐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是强盛,还是覆灭,这一切的道路,究竟会走向何方呢?

    王帐那边,是不是也如那个人所料一般发展呢?

    “好久不见了,阿都。”

    巴雅尔坐在繁复的矮榻上,腿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左贤王也陪在一旁,淡淡擦着弯刀上的血迹。

    “父王,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他都不说话了。”

    “重吗?”左贤王将弯刀递给手下,“他可是害了你一双腿。”

    帐中的少年双手被铁锁扣住,残废的双腿无力地垂坠着,因为无法支撑下半身的重量,少年的手腕几乎血肉模糊,囚徒的白衣也染成鲜红,面容是窒息的青紫色,胸口的呼吸微不可见。

    然而,他唇边依然是一个讥诮的弧度,看不出半分痛楚模样。

    “看不出,左贤王也敢得罪银狼王帐了。”

    左贤王的脸色微变。

    巴雅尔轻蔑嗤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搬出银狼王帐?阿依努尔不过是个私生女,听说这几天,正在夕叶推行什么——什么新政?扬言从此以后人无贵贱,还让银狼铁骑去做勘定土地、开掘深井这样的蠢事,这种景国人的做派,狼主能容忍她到几时?”

    “她若是做成,试问草原诸部,谁不动心?”商景昭冷笑,“到时,失去一切的,也不过是左贤王这样的柔然贵族罢了,左贤王若是实在空闲,还不如想想如何夺回夕叶更实在。”

    “夕叶始终是柔然的地盘,何须本王夺回。”

    “漠南漠北四十六部,银狼王帐分得水草丰美、武力强盛的二十部,金狼、铁狼各十三部,此番夕叶易主,铁狼王帐似乎只有十二——”

    “闭嘴!”巴雅尔怒气冲冲抄起弯刀,“当心我割断你的舌头。”

    “巴雅尔,”左贤王盯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囚徒,“让他说下去。”

    “或挑动部族内乱、或诱其互相功伐,银狼王帐虽然强盛,只要调走银狼铁骑,联合右贤王,又何愁不胜,”少年的目光满是嘲弄,像是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你想听的,是这个?”

    “你以为,本王听不出你这种挑拨离间的伎俩?”

    左贤王慢悠悠起身,一脚踩在商景昭腿上的锁链。

    贯穿双腿的锁链牵出剧痛,商景昭身上的汗又是一层,无论如何尽力克制,也克制不住双腿的颤抖,喉间涌上血腥,几乎是再也喘不出一口气。

    这具身体,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就算早就灌下了一整瓶的梅花落,似乎这条千疮百孔的命,也不能苟延残喘更久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事情比他计划得更好,除了巴雅尔,甚至左贤王也来了,有些话,说给左贤王听,绝对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是可惜……

    窒息的剧痛,腿骨的剧痛,血肉模糊的手腕和遍身淋漓的刀口,已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更痛。

    颈项低垂,鲜血顺着唇边淌下。颤动的双腿带动锁链也一齐颤动,铁环相击,声音尖锐而刺耳。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左贤王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堂堂中原的皇帝,却变成了一个残废又狼狈的奴隶,用你们汉人的话,应该是可笑,还是滑稽?”

    话音未落,一道横出如雷霆的长鞭挟着冰雪破空而来,左贤王的咽喉刹那被扼住,整个人被一阵出奇愤怒的力道摔出了大帐。

    与此同时,帐帘被呼啸的朔风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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