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
经过刚才的意外，方一没了争执的心思，无奈地说：“松手，我不走了。”
闻言，张承将信将疑地放开她的手腕。
刚才他实在是太用力了，被握住的地方出现一圈明显的红痕，她坐回原来的位置，放下包袋，用空出来的手揉捏胀痛的部位。
“对不起，是我力气太大了。”张承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心虚地道歉。
方一心不在焉，“你原本计划想和我说什么，现在说吧。”
“要不先点个菜？”他看了眼时间，建议。
“不用了，你直接说，我听完就走。”她拒绝了。
“好，那我开始了。”张承表情严肃起来，整理了一会思绪才开始说明，“我之后的承诺，是以纽基集团董事长儿子，而不是以你的研究助理的身份作出的。”
“嗯，你说。”
“你对我的情况也清楚，我就实话实话，不拐弯抹角了。”他关注着方一的表情，不愿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纽基集团是靠智能机器人起家的，而且集团非常重视机器人的研发和性能优化。我作为董事长的儿子，以后一定会参与到集团的经营，但我有一个弱点，我在技术研发上没有太多建树。我需要一个帮手，具体来说是我能够领导研发工作的有力支持。”
“你是普册奖的得主，而且主导了很多年实验室和集团研究中心的合作项目。如果你能够与我结婚，对我来说，无疑是非常大的助力。”
方一反驳，“可是我现在失去了主持这些工作的能力。”
张承露出个有些狡黠的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成为了我的伴侣，这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类似的疾病也并非不可治愈。”
“如果你能够成为我的妻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寻找最好的医生，尽力尽力帮你治疗。”
他顿了顿，还是补充上，“我听汤教授提过，你手上有还未试验的研究手稿。你愿意的话，可以与我结婚，手稿交由集团研发中心来试验，集团可以为此向你支付一笔巨额费用。”
“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短期内恢复很难，一旦治疗不好，长期的生活来源也是个问题。但只要你同意，我可以为你提供最优质的生活条件，一辈子。”
“这对你来说，绝对不亏，我也能够从中受益。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张承自认为讲得足够清楚，于是他停下来，等方一的回答。
方一表面上漫不经意，实则仔细地在脑中过了一遍他说的话。
她前几天在汤教授那放下的话果然生效了，果然有人对那个所谓的手稿感兴趣。既然他们感兴趣，那就给他们。
只是，他们或许会发现，那个所谓的手稿只会带着他们走一大段弯路，然后离正确的答案越来越远。
她思考着怎么给出去，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没什么情绪波动。
张承判断不出她的想法，因此直接问了：“方一，你觉得，这笔买卖怎么样？”
听到他的问题，她轻微地扬了扬一侧的眉，“我觉得不好。”
他立刻想继续说劝说的话，在张承出声之前，方一打断了他。
“不需要结婚，我可以无偿把手稿给你。”
所有的动作停了，张承的表情由殷切转为讶异。
“什么？”他下意识地低声惊呼，“无偿？！”
“嗯。”方一点头，“你想要的话。”
“这些手稿本来就是研究设想，不一定能出成果。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毕竟，你们研究验证也需要成本。如果真的出了成果，那一定是你们那边研发人员的功劳，与我无关。”
她神色淡淡，仿佛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也许是她的话对他冲击太大，张承怔愣着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那就这样，”说完计划中的话，方一干脆利落地结束今天的对话，“手稿我之后会给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得话我就回去了。”
“要不再一起吃个饭？”张承反应过来，挽留她用餐。
方一拒绝地干脆，“不用了。”拿起包就要走。
张承站起来，自觉自己占了个大便宜，“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走。”说完，她就推门出了包厢，这回没有人再拦着她。
之后，她直接走到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回鼎湖花园。回去的路上，她疲惫又饥饿地靠在座椅上小憩，每次跟他们打过交道，就跟被吸了精气那样，整个人累得不行。
不过，以后应该会很少这种应酬了，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屋里的大灯没有开，室内的空间昏暗空旷，也看不见肖然的人影。
方一觉得有些奇怪。她先在玄关附近放好包，换上拖鞋，起来的时候，肖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站在她面前。
“回来了？”他语气很正常，“我还以为你要很久。”
她撇嘴，“别说了，晦气。”
“怎么了？”他边问，边按了开关，客厅区域瞬间亮堂起来。
“就……”她本来是想吐槽一遍的，可突然想到见面的对象变成了张承，而肖然又讨厌见到他，她怕他生气，就收回了原本想说的话，“好复杂，我之后再跟你说。”
其实她也算受害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让她有些看不懂，所以她还是敷衍了过去。
“我肚子好饿，一点东西都没吃，你给我煮面吧。”她挂在他手臂上，用撒娇的口吻说话。
她没注意到，他眼中有冷锋闪过。
“好啊。”肖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厨房。
之后，方一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肖然已经煮好了一碗清汤面。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她赶紧走过去，风卷残云般，飞快地吃完了一碗面。
胃里有了东西，她才恢复了精神，到沙发那边躺下，打算玩会手机。
肖然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
方一有些奇怪，仰着头看他，“怎么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是橘黄的液体。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肖然没立刻回答，安静地看了她一会。
他很高，背着客厅中央的灯站立，五官隐在昏暗中，她难以辨别他的神情。
“我按照食谱做了板栗南瓜羹，你现在想尝尝吗？”他语气平常，与过去并无分别。
她顺手接过来，“好啊。”
咕嘟几口，一整杯都进了她的肚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一直落在她喝南瓜羹的唇上。
“你今天跟教授们聊得怎么样？”
肖然想，他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方一含糊过去，“就那样。”
他目光彻底冷下来，面上却在笑，接过玻璃杯，他沉默地走到厨房清洗。
她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不安，脊背突然如被电击般颤栗，全身的毛孔都立起鸡皮疙瘩。
也许是错觉，她安抚自己。
为了压下直觉性的不安，方一打开手机，打算娱乐一下。或许是太累了，没玩多久，她就控制不住要合上的眼皮，陷入了沉沉梦境。
手臂瞬间失力，垂到沙发之外，手机“啪”得摔到地板上。
这声响很大，她却恍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