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第一次多了个人，方一以为她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实际的情况却是，她恍恍惚惚地记得，自己翻了个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而均匀。

    感官敏锐的机器人自然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他原本平躺着，手脚摆得板正，生怕影响方一的睡眠，能够和她躺在一起，他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望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

    肖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过头看她，黑暗中，她眉目安详。

    确认她睡着之后，他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小心地侧身面向她。长夜漫漫，需要看着她才好度过。

    如果是以前的他，会拿手机疯狂拍摄记录下这一刻。但现在，他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他们，来日方长。

    他这边的动静刚停，睡梦中的方一开始无意识地挪动。

    她很自然地朝他的方向移动，不一会儿，就滚进了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额头抵在他胸前蹭了蹭，嘴里呢喃着。

    他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她。

    他们本来是一人一床被子的，可能是觉得被子阻碍了她的动作，方一手脚并用地扯掉卷在她身上的棉被。

    担心她着凉，肖然赶紧用自己的棉被卷住她，顺势把她真真正正地拢在怀里。

    为了更真实地模拟人类，他平时会开启体内的循环系统，模拟人类的呼吸，时刻不放松。

    他呼吸声非常轻盈，只有非常靠近时，才能听到些；此刻，他条件反射地，关上了循环系统。

    她是偶尔停在他怀里的蝴蝶，他受宠若惊，大气不敢出，只为了不惊动她。

    -

    一夜好眠。

    将醒未醒的时候，方一习惯性伸展手臂，立刻感觉到了阻碍和束缚，她心一惊，马上就清醒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想起来了，昨晚肖然过来了，她镇定下来。

    揉揉眼，睁开，是穿着睡衣的胸膛。

    向上看，她对上他温柔的目光。

    可能是刚醒来，视线有些模糊，方一感觉，他整张脸都散着柔光，像漫画里的天使之类的人物。

    她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他不说话，也不做表情，任她观赏。

    一室的阳光，温暖的被窝，宽厚的胸膛，和让她心安的人。

    方一觉得，很幸福。

    情之所动，她不假思索地直起身，仰着头，轻吻他的额头。

    肖然惊喜到所有动作都停了。

    她的吻就像是一个封印。他心甘情愿被她这样，封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那天早上，两人在被窝里拥抱，亲吻，打闹，直到方一肠胃疯狂抗议才慢吞吞地起来。

    -

    除了去医院，他们大多数时候呆在家里，生活就这样没什么波动地往前走。

    方一开始主动地介入家里的大小事务，从菜品的选择到抱枕的挑选，真实的日常平凡但不失趣味。

    偶尔，也会出现些不算烦恼的小插曲。

    她有天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在论坛上看到个【恋人之间的悄悄话】板块。想到自己现在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了，方一便津津有味地点进去。

    【楼主：讲真，我觉得情侣之间真的的保持一种新鲜感。我男票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我天天看他黑白灰换着来，我都厌倦了。】

    【1楼：+1，哪怕只换个发型。上周我让他去染了个头发，完全换了个人，感觉自己像换了个恋爱对象，更爱了：）】

    【2楼：nsdd。上周买了条红裙子，穿到我男朋友面前，他那天看我的眼神就完全不同了。】

    ……

    要保持新鲜感吗？方一忍不住想了起来，肖然会对她审美疲劳吗？

    他们已经住在一起快十年了诶。

    她忍不住走到穿衣镜前仔细端详起自己。她起身的动作很大，坐在地毯上的肖然抬起头，“你去哪里？”

    方一掩饰地回答，“我感觉自己瘦了 ，想照个镜子。”

    “噢。”他视线又回到手里的书。

    她认真地看镜中的女生。

    二十几年如一日的黑长直，细细的眉眼，小巧的鼻和唇，不惊艳，只能说是清秀。宽松的、看不清身材的夹棉睡衣，的确没有什么美感。

    她在家里很随意，今天还没洗头，脸附近的发丝有些打绺了，乱乱的。

    方一尝试模仿在影视剧里看过的魅惑表情。

    唔，清汤寡水的，看起来像是脸抽搐了一般。

    她转头看肖然，他背靠沙发坐着，视线集中在手中的书本上，侧脸在光影的衬托下格外迷人。

    方一泄气了，他换了张脸之后，两人的颜值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她视线回到镜子上，忍不住想，他会觉得她不够美吗？他会对她审美疲劳吗？

    原地站了一会，她决定了，要采取措施，装作去厨房接水喝，她避着肖然，在手机上搜索了好多增添情侣趣味的衣服，果断下单了几套。

    -

    商家发货的速度非常快，第二天下午快递就送到了小区门口。方一鬼鬼祟祟地避开肖然，把快递取回家，在浴室拆开。

    一件纯白的夹棉睡袍，一条正红的吊带缎面裙，和一套布料极简的里衣。

    她脸红透了，对着这三身衣服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穿上它们到肖然面前。

    算了算了，方一下定决心，一股脑地把它们塞进洗烘一体机。

    洗好澡的时候，它们也干好了。

    她对自己鼓劲，脸庞发热地穿上它们。穿好缎面裙，她飞快地在浴室镜子里扫了自己一眼。

    太暴露了！

    方一不敢多看，怕自己失去穿出去的勇气，赶紧套上睡袍，回了房间。

    进门的时候，肖然正歪在床头看手机，听见她进来的声音，他抬头看她一眼，发觉她换了睡衣。

    “一一，你换了睡袍？”

    “嗯。”他一看过来，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散了，扭扭捏捏地回了句，然后，以龟速往床的方向移动。

    “怎么不穿裤子？这样会冷到的。”他的问题非常老妈子。

    “啊，这是因为……”她含糊其辞。

    此刻，她已经挪动到了床边，按照以往的习惯，她会越过肖然，躺到里面去。但想到今天有事情要做，她动也不动，就那么站着。

    他觉察到了方一的反常，放下手机，看她，“怎么了？”

    不能再拖了，方一咬咬牙，扯开睡袍的腰带，像拆礼物那样，把实际的内容物展示给他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然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喜欢的女孩就那么站在面前，因为害羞，露在外面的肌肤泛着可爱的粉红。柔顺的发丝俏皮地停在她的锁骨、脸颊和领口。

    黑的发，红的裙，强烈的视觉冲击。

    方一羞赧地问他：“这，这裙子好看吗？”

    他所有外部可见的反应全都消失，整个人像是卡住了。

    她颤巍巍地，用纤细透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手臂。

    被这动作一刺激，肖然好像才回过魂来那样，眼皮微动，呼吸恢复。

    她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将之解读为某种请求和邀请。

    她，想和他更近一步吗？

    “好，好，看的。”过于震惊，他连回答都断断续续。

    肖然回答完，就没别的动作，方一有些迷茫，她给他看过裙子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屋内安静下来，但这并不是纯粹的安静，有什么在其中酝酿。

    方一想了想，决定像过去那样，爬进去睡觉，反正她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准备抬腿的瞬间，肖然也动作了。

    他猛地掀开原本盖着的被子，“想要**吗？”

    “你看——”他指着某个部位，想让方一看见。

    某个地方在她的注视下不断发展壮大，直至顶出个夸张的形状。

    肖然有些骄傲地说：“我调脸的时候也顺带给自己装了个**，它做什么都可以的。”他目光深深，又有引诱之意。

    方一好奇地朝他指的方向一眼，被那个形状震惊到，飞快地、羞涩地移开眼，“不，不用了。”

    她感到一阵慌乱，他怎么会想到给自己装这个？

    还有就是，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真的不要吗？”他语气里有遗憾，“我完全按照人类的审美装的哦？”

    “不用！”方一拒绝的声音很大，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给肖然听的。

    肖然：“好吧。”表情还有些惋惜。

    方一慌张地说：“我睡了。”她赶紧上床，为了增加自己刚才的话的可信度，她还特意掀开了一直闲置的另一床被子盖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蝉蛹。

    “真的睡了。”她脸很烫，强装镇定地说完，就把头埋进了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