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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音(上)

    岳州府,洞庭湖畔。

    有一处宅院,高峻凝重的围墙密密环绕,隐隐从围墙上缘能看到屋舍歇山顶,颇有古朴雄浑之气,整个宅子多用清淡配色,青白灰相间,有一种高雅与冷漠相融的气质自内而外透出。

    这宅院前庭、正厅、偏厅、后院一应俱全,后院更是有一处自洞庭湖引出的活水莲池。

    玄色大门上有一精巧木匾,书有“玄音门”三字。

    从外观看去,端是一处大户人家的肃穆宅院,怎么也想不到这便是五大门派之一的玄音门。

    此时正值夏日,万物渐盛,暑气蒸腾。

    玄音门后院的莲池中,菡萏满满开了一片,风动莲生香,蝉鸣阵阵。

    忽而有簌簌衣袂响动之声混入其中。

    只见一个红色劲装的少女如雨燕般飞身掠过水面,左右两手平举,各提着一盛满水的木桶,以轻功跃上那莲叶,自莲池的东边上去,足下轻点,试图通过踩着莲叶跨到莲池西边。

    红裙、青叶、粉莲,本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初看只觉她轻功极好,身形轻盈,但刚刚踩过四五片莲叶,便明显感觉气息渐渐不稳,已有晃动之势,她乌眸牢牢凝视着前方莲池边缘,咬牙勉励支撑。

    距离莲池西缘尚有莫约三四丈远时,便见那莲叶被她踩的下陷,少女身子一歪,似是力竭,连人带桶摔入莲池,溅出巨大水花。

    这莲池实在不算深,那少女游了两下便已在池子中站住,只堪堪露出个湿漉漉的脑袋,看了看余下的距离,也并不气馁,以手攥拳,自言自语打气:“不远了,快了!”

    她爬出莲池,又将木桶捞上来灌满水,准备再次尝试。

    莲池南侧,有一四角攒尖凉亭,亭内吴王靠上坐着四个身着玄音门服饰的少年男女,皆侧身趴在栏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少女。

    其中一个少女容色姝丽,腰间挂着一个碧绿玉笛,正是段瑶。

    见楚绯又落入莲池,段瑶便遥遥挥手,双手环在嘴边喊道:“阿绯姐姐,你一定可以的!”

    楚绯回她一笑,自又去以轻功跨莲池。

    一个看起来年龄比他们都长一些的男弟子神情好奇,捅了捅段瑶:“阿绯姑娘这是在做什么?一上午跟魔怔了似的,光我看着都往莲池里摔了五六次了。”

    “阿绯姐姐想学琴心诀的吐纳法子,哥哥说她身体还未恢复,就是不肯教。”

    “之前阿绯姑娘受的伤那般重,冒然修行琴心诀,确实有反噬可能。”那弟子了然点点头,又看向远处那仍然在尝试跃莲池的红衣身影,奇道:“但这又与这莲池有何干系?”

    段瑶便清了清嗓子,板正了身子,做出一副高冷神情,模仿着段琢,压低嗓子道:“你若是可提着重物,以轻功踩着莲叶跨过这池子,片衣不湿,便可以修炼琴心诀了。”

    “掌门师兄这不是为难人么?”另一个高瘦男弟子瞠目结舌,看着那东西距离莫约数十丈的莲池,喃喃道:“我都没把握能持着重物踩莲叶过去,莫说阿绯姑娘当时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一个女弟子也惊讶道:“虽说现在天热,但阿绯姑娘中的可是幽冥蚀骨掌,天下至寒至毒的掌法!这般在池中泡着,能成吗?”

    那高瘦男弟子摸着下巴,揣测道:“是不是阿绯姑娘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掌门师兄,掌门师兄故意为难她。”

    “哥哥怎么会害阿绯姐姐。”段瑶瞪了一眼那高瘦弟子,她眼睛眯了眯,神情带了点高深莫测:“哥哥这样做必定有深意。”

    那女弟子便附和道:“正是,当时在风林宴上,掌门师兄那般紧张阿绯姑娘,我还以为……”她脸上微微一红,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高瘦男弟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对着段瑶道:“也对,那日我可是亲眼所见,阿瑶你在旁边哇哇大哭,掌门师兄都不理你,直接去抱阿绯姑娘。”

    他说完,便与那年长弟子相视促狭一笑。

    “谁哇哇大哭了!”段瑶两颊绯红,瞪着那高瘦男弟子娇斥,又理所当然道:“阿绯姐姐当时中了蝶飞衣那个妖女的毒掌,不知死活,自然要先去救她。”

    她似乎又想到了那日的景象,打了个寒颤道:“我也没想到她会用这般毒的掌法,若不是阿绯姐姐替我挡了,以我的内力,可能怕是当场就……”

    那次风林宴距今已逾半年,但当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令人震惊的事情,但凡当日在场的人,怕是几年内都难以忘怀,凉亭中的四人皆是玄音门的翘楚弟子,当日恰好在场。

    现在说到此处,一时间凉亭内的几人都想起了当日风林宴的情形,不免唏嘘起来。

    段瑶更是想到了曾在她梦魇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又看了看莲池上不断尝试的红衣身影,不由眼圈泛红。

    那夜段琢抱着楚绯走近前来,她整个人小小的、软软的,蜷缩在段琢怀里,绯红色的骑装上面氲上了更深的红色,整个人毫无生气。

    那一刻,段瑶是真的以为楚绯已经死了。

    所幸如今诸人均已脱险,故而也能谈笑。

    那高瘦弟子好奇地看着段瑶,道:“说起这事,我一直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蝶飞衣竟是损耗寿元都要拍死你。”

    段瑶听他这般说,出人意料地没有炸毛,而是回忆道:“我忘了当时说了什么,她就说最恨别人说她老,就要来杀我。”

    她顿了顿又问道:“这个幽冥蚀骨掌为何会损耗寿元,怎会有人练此等邪功?”又撅着嘴:“我问哥哥,他也不与我细说。”

    这四人中,当属那个年长的弟子最是见多识广,他听了段瑶这一问,便笑道:“这故事可有点血腥,掌门师兄是怕吓着你,你当真要听?”

    段瑶扬起小脸:“自然,我连死、死人都见过,有何可怕的!”她自从经历了风林宴那一遭,便只觉自己已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那若是掌门师兄事后问起来,你可不许说是我说的!”

    段瑶伸出三指冲天作发誓状,连连点头道:“若是哥哥问起来,我决不会说出来是马师兄告诉我的!快快说吧!”

    另两个弟子也曾对蝶飞衣此人略有耳闻,但知晓的并不详细,此刻也被他勾上了好奇心,也跟着催促起来。

    那姓马的弟子便四下看了看,见左近无人,于是神秘笑道:“这江湖之大,什么稀奇事都有,你们可知为何蝶飞衣这么多年来,从未攀附任何门派世家,却无人敢招惹她吗?”

    那高瘦弟子思忖道:“我曾听过江湖上一桩传闻,说这蝶飞衣曾也归属一门派,不知怎地,她便叛变了师门,而且将师门所有人都毒杀了,原本这江湖事官府自来不管,那次闹得动静太大,连官府都惊动了,但是蝶飞衣用毒如神,竟是一丝指向她的线索也寻不到,最后只得作罢。”

    那姓马的弟子便有点得意,笑道:“是有这么一桩事,但是大家都只知后面这部分,却不知蝶飞衣到底为何这般做,她也着实是个可怜人。”

    其余三人皆神情好奇,他便娓娓道来:“我这也是道听途说来的秘闻,并不知真假,你们便只当个话本子随便听听。

    “这蝶飞衣与她的师弟是青梅竹马,她长他五、六岁,他们是苗疆那边的门派,一向擅调毒,蝶飞衣这方面天分极高,调制出来的许多奇毒便是归元谷都解不开,她一点都不藏技,将所有配方都告知她那师弟,却把名声都让她师弟领了去,她只是一心等着师弟长大了,娶自己过门。

    “却哪知她那师弟是个见异思迁的货色,不知何时与掌门的女儿暗通款曲,竟厌弃起了蝶飞衣,私下里四处说她年龄太大,与自己并不相配——”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住,用一副“算你命大”的神情看着段瑶道:“当时在风林宴上,你肯定是说了什么话语,让她觉得你厌弃她老了,要不然她不至于想要你的命。”

    段瑶想来,便也觉得后怕,又正听得兴起,便催促道:“别打岔,然后呢?”

    那马姓弟子便继续道:“若是旁人,不愿意继续相好了,也就直接说明白了了事,但偏偏蝶飞衣此人偏执的紧,又对她那师弟付出诸多,他们极是畏惧她,便筹谋着将她毒死一了百了。

    “但是蝶飞衣用毒已入化境,在她身上用毒,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自是被她发现了,她虽恋慕她那师弟,这时候却毫不手软,直接用毒反杀了他们,那门派本就并无几人,皆是帮着她那师弟对她下毒,她便连带着将整个门派的人都通通毒死。”

    “该当如此!”段瑶听到此处,忍不住喝了一声,又感慨道:“这等见异思迁的小人,就该杀了才痛快,唉,蝶前辈也是个苦命人。”

    其余三人皆面面相觑,又觉好笑,皆是有点宠溺地看着他们这个小师妹,听了这么个故事,段瑶口中“蝶飞衣那妖女”便成了“蝶前辈”。

    “你先别忙着替蝶飞衣高兴。”那马姓弟子道,神情正了正,继续往下讲去:“却说蝶飞衣用毒反杀了他们,其余几人皆用化尸粉化作一摊黄水,而独独留了她那师弟的尸身……”

    他似乎有点说不下去,缓了缓又道:“她将她那师弟的尸身炼制出尸油,又抽骨剥皮,以这些东西作材料,与她平日里炼毒药的物什混在一起,竟是要拿他……他的尸体炼制成毒药,携带在身上。”

    段瑶与另一个女弟子听到此处,都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似乎有点想吐,又觉得难以置信。

    那高瘦弟子也忍不住道:“骇人听闻,骇人听闻啊!蝶飞衣这女人也太毒了吧!”

    那马姓弟子便颔首道:“她本来应当只是为了泄愤,但没料到,她这般一鼓捣,竟被她鼓捣出一剂剧毒,触碰便会呈现青紫色,僵硬如同死人一般,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便会行遍全身,血僵而死。”他略作停顿,又看向三人:“这毒因这由来,她便起名作‘幽冥蚀骨毒’,那日在风林宴,你们也自然都见识过了。”

    段瑶脸色有点不好,她想到了在风林宴上,那被斩断一臂仍送了命的归元谷弟子。

    那高瘦弟子想了想,皱眉问道:“我记得掌门师兄说过,阿绯姑娘中的是幽冥蚀骨掌,名字怎地跟这毒一样,这两者之间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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