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当年若没有师傅舍命相救，在那一天，我就已经死了。之所以又苟延残喘了这十五年，是因为，当年的事，并没有了结……”说着，陆锋芒摸了摸那把随身携带的破旧佩剑。
“大哥突然决定去京城，莫不是有了几分把握？”赵胜武问道。
陆锋芒看了赵胜武一眼，开口道：“小武，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那大哥就直说了，没错，是有几分把握，但也只是几分而已。”
“哪怕只有一成把握，我也愿跟大哥一试！”赵胜武坚定道。
陆锋芒摆了摆手，笑道：“倒也不至于，若只有一成把握，那不等于是直接去送死吗？这次还要带上乖徒儿一起呢，就算我再不惜命，也要为我徒儿考虑啊，他连媳妇儿都还没娶呢！没有五成的把握，我连想都不会想！”
议事堂里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大哥，你早说啊！害我们白紧张一场！”李黑虎抹了把冷汗，委屈抱怨道。
赵胜武也愣住了，五成把握？
那不就是等于说，我们与那疯王爷的对弈筹码，势均力敌？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并不是像荆轲刺秦王那般孤注一掷，只能落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下场……
“是啊，大哥，黑虎说的没错，有这么大的把握，你怎么不早说呢？我都已经做好慷慨赴义的准备了……”赵胜武长舒了口气道。
“好好好，是大哥不对，不该一开始就没说清楚，害你们白担心了一场，哈哈……”陆锋芒大笑道。
温陌玉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师傅啊，正经不到半刻，便“原形毕露”了，二位长辈，你们以后慢慢适应吧！
“不过，大哥，这五成把握是……”赵胜武追问道。
陆锋芒指了指温陌玉道：“本来只有三成，但我这徒儿凭本事硬是又加了两成。这还得从我们被绑的那日说起……”
一盏茶的工夫，陆锋芒就简单交代完了，那日在那客栈里被绑的经过。
“什么？那些杂碎竟敢绑了你们！我黑虎这就带兄弟们去掀了那破客栈，再将那几个毛贼抓过来给大哥处置！”李黑虎听完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赵胜武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已经冲到门边的黑虎，对着陆锋芒问出了重点：“大哥，以你们的身手，应该不至于栽在几个毛贼手里吧？”
李黑虎一听，瞬间冷静了下来，也一脸困惑地望向了陆锋芒。
“来来来，都坐下，我还没说后来的事呢，你们急什么？”陆锋芒笑道：“那为首的光头与我徒弟聊到最后，竟然连那刚到手，都还没捂热的一万两银票都不要了，还说要当我徒儿的小弟……你们说好笑不好笑？”陆锋芒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一番。
李黑虎和赵胜武不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徒儿当然没要那银票，也没收他们当小弟……不过那光头也不死心，还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把那一万两放进钱庄生利息，本金还是我徒儿的，生出的利息就当是我徒儿赏给他们的……靠着这法子，硬是跟我徒儿扯上了关系，别说，还挺机灵的。”陆锋芒颇有几分赞赏评价道。
这要是换了别人，敢这么废话连篇就是不说重点，李黑虎与赵胜武二人，早就揪着那人的衣领吼着让他说重点了！
可这废话连篇的人，偏偏是他们的大哥，唉，只能耐着性子听了……
温陌玉都不禁有些同情两位长辈了，师傅还挺会折磨人的。
“至于小武问我们被绑的原因，当然是故意的！我早发现那客栈的地板上有动过的痕迹，地下应该有个密室什么的地方，再加上他们又在咱们酒里下了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客栈……我师徒二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多年，碰上了这等事，自然是要一探究竟了！但也不想在不知对方底细之前，就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所以才装晕被绑，伺机而动……”陆锋芒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当初的计策十分满意。
温陌玉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师傅的废话连篇，替二位长辈开口道：“师傅，直接说重点。”
李黑虎和赵胜武感激地看了温陌玉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说重点。简单来说，那间连招牌都没有的破客栈，就是瑞安王那疯子留在苏州的据点，而那些毛贼就是留在那儿的眼线……不过他们好像并不知道，他们正充当着眼线的作用，老是抱怨说，他们是被发配到那地方看门儿的……至于到底看守什么东西，他们其实也并不清楚，只知道瑞安王那疯子，每三年会去那儿一趟，而且每次都会在地下室里，单独待上一段时间再走……至于在里面干什么，就没人知道了。”陆锋芒一口气说完了重点。
“大哥，那间没有招牌的破客栈，是不是在苏州城外十里处？”李黑虎问道。
赵胜武也突然想起，黑虎好像早上跟他提过这么个地方，还说要等大哥来了再说……
看样子，大哥不但已经提前知道了，而且，还收服了那疯子的眼线？
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厉害！
“小虎，你怎么知道？”陆锋芒反问道。
“大哥，早上等你来那会儿，黑虎就跟我提过，他说他知道，那疯子在苏州城里的一处据点，跟大哥你说的那地方一模一样，没想到你已经提前知道了，还收服了那疯子的眼线……”赵胜武替李黑虎回道。
“原来如此，不过小虎，你又是如何得知，十里荒郊的那处客栈的？”陆锋芒忧心道。
莫非，小虎已经暴露了，不然……
“大哥，是我寨子里的厨子告诉我的。”李黑虎说着，就让底下的人，去把那厨子请来。
“老张，你给大伙儿说说，你当年听到的事儿。”见人已带到，李黑虎拍了拍已经有些年纪的长者，刻意放小了声音说道。
“是，寨主。”长者恭敬回道：“十五年前，我还是仙品楼里的主厨，因虚名在外，前来仙品楼用膳的人络绎不绝，许多客人常常连队都排不上，败兴而归……本以为日子会一直那么过下去，谁知道，有天夜里在家歇息，突然来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将我从家里绑去了一个寨子里，目的竟是让我给一位贵人做吃食……”
“什么人这么金贵，吃个饭，还非把仙品楼里最好的厨子绑去？皇帝啊！”陆锋芒不屑道。
温陌玉突然想起，仙品楼有件秘而不宣的事，那就是他们里面曾有一位厨子，曾在宫里的御膳房做过……
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大哥，你还真猜对了！老张还真给皇帝做过饭，他以前做过宫里的御厨，不过后来被人排挤，就离开皇宫，去了那仙品楼。”李黑虎一脸自豪道，仿佛他此刻就是皇帝似的。
温陌玉刚喝了口清茶，还没咽下去就听到李黑虎的回答，猛地咳了起来。
没想到，还真是……
“乖徒儿，你喝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等会儿让这位御厨给你做点好吃的，解解馋。”陆锋芒拍了拍温陌玉的背。
师傅，能不能不要老是把话题引到徒儿身上？
温陌玉不禁默默哀嚎。
“莫非，那位贵客，就是瑞安王？是他手下的人把你绑去的？”赵胜武仿佛能听到了温陌玉心里的哀嚎似的，又将话题给拉到了重点上，成功地解救了他。
时间宝贵，他可不能被带偏了，要保持清醒，不时把跑偏的话题给重新带回来。
“没错，就是瑞安王，皇亲国戚，也算是有资格吃御厨做的菜了，就是方式激烈了些。”老张皱眉道。
抓他去土匪窝做饭没什么，可他们把大黄杀了！
他真的没法儿原谅那个瑞安王。
大黄陪伴他五年之久，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可他们却毫不留情地滥杀无辜，真是造孽啊……
“果然是那疯子，除了他，也没人能做得出这事儿了！那后来呢？”陆锋芒问道。
“后来，那寨子里的二当家惹怒了瑞安王，被瑞安王所杀，整个寨子也被夷为了平地，除了为首的几个土匪瑞安王留着有用，其他人就都作鸟兽散了……本来我也难逃一劫，但当大家的念在我平日里给他们做过饭，又加之年事已高，就偷偷把我给放了……”说到这里，老张的眼里露出些许感激。
温陌玉不由开始猜测起，能做出这种事的山贼，他好像前日便遇到过一个。
难道……
“大当家的还叮嘱我，不要再回仙品楼，否则被那瑞安王知道了，大家都活不了。让我重新找个地方安生，还说我的厨艺那么好，就算是碰上了山贼也不用怕，只要亮出御厨的身份，他们就不会伤我，毕竟，有哪个平民百姓不想尝尝皇帝吃过的美食……”老张摇了摇头，感慨道：”没想到，还真被他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