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能挑启争端；爱能遮掩一切过错。

    (箴言 10:12 和合本)

    在他们的婚礼前一个礼拜，艾莉亚得到了一枚比先前低调了一点却更加精致的戒指，是布鲁斯精挑细选出来的，上面的蓝宝石和她眼睛的颜色一样。

    她便换下之前的那个，把新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不知道为什么戒指戴在那里看上去最协调。

    布鲁斯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对她的行为做出奖励，但他很快又把它收回去。

    “婚礼上再给你。”他解释道。

    说来好笑，他们俩都对于接下来的婚礼能否正常举行没底，该干的却一点没少，拍婚纱照，挑选婚纱和西服，给大家写请帖（这个主要是布鲁斯在做），选婚礼上捧花，总之一切都梦幻极了，艾莉亚就这样被布鲁斯推着往前走，等到了换上婚纱的时候，才意识到。

    布鲁斯·韦恩他妈的大王八蛋，到现在都没说过他爱她！

    她烦躁不已，他却也不好，布鲁斯是真的焦虑，并且恐惧，不过比起被她折磨精神，他更害怕她的离开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艾莉亚像是他沉重的小包袱，一个他亲手招惹的又酸又苦的甜蜜的让人又爱又恨的大麻烦。

    没人能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焦虑，甚至还特别指名了要克拉克·肯特来当记者，毕竟前不久他还是说让超人滚出哥谭的蝙蝠侠。

    就连迪克也只是劝他放轻松。

    他满腹愁肠，却无法跟任何人倾诉，作为罪魁祸首的恶魔或许清楚他的感受，她和他分享着共同的秘密，彼此间心知肚明对方的想法，却都默契的没有提过。

    艾莉亚不怎样会哄人，面对他的愁绪和失落，也不过是给他一个拥抱和亲吻罢了，恶魔柔软的心脏总是冷酷至极，她或许对他心软了，但残忍的天性让她说不出第二遍无论生老病死都永不分离这样的话。

    他闯进她的屋子，里面只有化妆师和达米安在围着她，见他来了，艾莉亚便拿过化妆刷，让他们先出去。

    达米安体贴的关上门，

    “怎么了？”她对他露出一个笑来，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目光有些无奈。

    布鲁斯走到她身后，从后面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脸埋在她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喉咙发紧，心脏闷沉的快要窒息了。

    “很美。”最终他只是看着镜中美丽的女人，声音晦涩的说。

    可心底的不安还在加深，艾莉亚察觉出他的不对，伸出纤细的手指摸摸他喷了发胶的头发，主动去亲吻他冰凉的唇瓣。

    这又是一个漫长的吻，布鲁斯的不安与仿徨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在她唇间尽情索取，她那充满栀子花香气的发丝散落下来，他紧紧的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到自己的骨血中。

    “不可以了！”她小小的惊呼一声，努力的推开他，有些气喘吁吁的，“我还没化完妆，还要重新梳头发，快点出去。”

    “我陪着你。”他握着她的手，不愿意离开片刻。

    艾莉亚头疼的看着他，最终妥协了，“坐边上去。”

    她的婚纱裙摆很大，绸缎的面料搭配蕾丝，穿起来像个小公主一样，特别是当造型师把头发给她盘起来带上王冠以后，就更有种不真实的美了。

    他盯着她看的同时，艾莉亚也在看他，目光中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忧愁，明明今天是他们两个的婚礼，两个主人公却都神情郁郁，让人不由得揣摩起来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

    艾莉亚招招手，他便走到她身旁，俯下身和她的脑袋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看着镜中的一对璧人出神，她画好了妆，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他的脸，从镜中看见他脸上的唇印，好笑的弯了弯唇角，但没一会脸色也渐渐凝固下去。

    他们都像死了配偶一样失落，活像是被拼凑在一块要结婚的一样，明明之前拍婚纱照发请帖的时候还不这样。

    连达米安的目光都诡异起来，皱起眉头和迪克他们面面相觑。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要去奔丧的。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结婚。”一直到走廊里，提姆才小声的提出疑惑。

    “他们都有病。”达米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傲慢的把手臂抱在胸前，平日里欠揍的样子此刻却得到了一致赞同，“我猜这就是他们能结婚的原因。”

    “好了。”大哥迪克还是更加靠谱一些，他为他们开脱道，“或许只是因为马上就要进行婚礼很紧张吧。”

    “……”

    镜中的男女相拥在一起，时间还很充裕，足够这对即将新鲜出炉的夫妻说点悄悄话。

    艾莉亚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俊脸，目光从那双钢蓝色的眼睛，到他抿起的薄唇上，忽然觉得和他过个几十年也不算太亏，如果能把他泡到拉撒路之池的话……

    他会发疯的，理智及时告诉她，艾莉亚的眼皮又耷拉下去。

    圣人，圣人

    她现在也满腹愁肠了，但精致的妆容不允许她哭。

    “我有点爱你了，布鲁斯。”艾莉亚的睫毛轻颤，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点？”他咕哝一声，对她的话感到不满。

    “有点。”她用他的手帕抿掉口红，仰头凑上柔软的嘴唇，轻啄了一下，那双浅蓝色的桃花眼总是含情脉脉的，让人分不出她到底是不是虚情假意，“恶魔也是要等价交换的，我说的只是刨除你的因素以外的那部分。”

    她像在撒娇似的，轻轻哼了一声，说完这句话后，又往前吻上他的唇瓣，布鲁斯很快便反客为主，他们的舌尖相抵，彼此纠缠不休，一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停止。

    “我不想毁掉你。”殷红的下唇被她无意识的咬住，恶魔似乎说的是真话，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虽然她一开始的确是那样想的。

    他已经因为她而逐渐崩溃掉了，他的满腹愁肠，他的掌控欲，他对她无法言说的爱意，微妙的恨意，他是蝙蝠侠，是黑暗骑士，他不能为她而坠入地狱。

    布鲁斯没有言语，拿起口红，涂在她饱满的嘴唇上。

    ……

    这场婚礼盛大的让恶魔有点心虚，就像她在凡尔赛的悲剧重演了一样，那个勘破天机的混蛋和她在大主教面前签字，最后带着他那阴暗腐烂的灵魂下地狱去了。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混蛋，他堕落可不是因为她。

    她挽着迪克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向布鲁斯·韦恩，前面的达米安僵硬撒花的样子滑稽极了，引得他俩都在憋笑，前面的布鲁斯也甜蜜的微笑，头纱是艾莉亚自己选的，上面全是钻石，在灯下璀璨夺目。

    她到底是个恶魔，在教堂里也觉得烫脚，只是良好的礼仪让她做不出像克劳利那样滑稽的步调，一直到走到布鲁斯身边，才有些哀怨的看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教堂很烫。”她悄声说。

    “对不起。”布鲁斯道歉，安抚性的捏了捏她的手，装作没看见那边的耶稣像在流血，“一会我们快一点。”

    她不说话了，表情在头纱下看的不真切，大抵是不高兴的。

    “艾莉亚，你爱我吗？”到他们面向主教时，布鲁斯又问，他这些天总是问她，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第一次知道死亡的真相，仿徨的询问着母亲。

    她仍旧给出了肯定答案。

    “如果我永远不说那句话，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他终究问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话，有些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艾莉亚只是笑了一下

    爱不用出口，即使闭上嘴巴，也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你有你的使命，布鲁斯，即使我发誓终身不离开你，你会为了我背叛你的事业吗？”

    他们本该说婚礼誓词的，但当主教已经问到布鲁斯的时候，他迟迟没有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奇怪起来，充满好奇和打量，只有克拉克凭借着他那氪星人的听力，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

    布鲁斯轻轻掀开她的头纱，在她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我爱你。”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带着妥协与无奈。

    “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她一瞬间露出了笑，眉眼弯弯的像个得到糖了的孩子。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但她还是很善良的搂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轻轻落下一吻。

    “到目前为止，我最爱你了，布鲁斯。”

    他或许应该觉得高兴，但事实上他的嘴角扯起的弧度勉强极了，布鲁斯想把那枚戒指给她，可提姆离他们还很远，已经来不及了。

    “希望你不要记得我。”她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在他耳畔说。

    在意识朦胧间，他仿佛又回到韦恩庄园的大床上，阿尔弗雷德在门外叫他起床，威胁着要不给他早饭。

    而他的脸埋在枕头里，伸手只摸到一片冰冷

    那冰冷让他骤然惊醒，他打开门，越过阿尔弗雷德，一直到餐桌上，提姆和达米安都看着他，对他的失态有点惊讶。

    “发生什么了，布鲁斯？”提姆诧异的问，“出什么大事了吗？”

    “不。”布鲁斯扶住额头，掩盖住自己的痛苦，“我有点搞混了现实和梦境了。”

    “你需要就医吗？”

    他没有回答，一直走到楼梯上，提姆突然叫住他，“早上有人送来了两枚戒指，布鲁斯，你为什么会订这个？”

    “放在书房吧，提姆。”布鲁斯回头看去，少年手中拿着熟悉的盒子，他有些艰难的扯起唇角，满是疲惫的声音消失在空荡的楼梯口，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没有印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