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世界上所有医生都一样的忙，汉尼拔连轴转了十五个小时，回到宿舍几乎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匆匆忙忙的洗漱就寝，躺在床上几乎马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并没有前一天忙，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他从医疗中心出来，有种踩在棉花上轻浮感，直到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时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恍惚。
汉尼拔点了一份蔬菜汤、牛排和沙拉，坐在临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街景，尽管天色已晚，街上还是有不少人。
无端的，他忽然想，艾莉亚这时在做什么呢？从他拒绝那次留宿后，他们已经快要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她也许在排练，也许和其他人约会，又或者只是单纯在家里看书？
汉尼拔搞不懂她，又好像还挺了解她似的……那种拧巴的个性，明明宣称自己并不努力完全是靠天赋，听上去仿佛很懒散随意一样，却分明是认真对待每一件想做的事的。
好像摆出那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切便都伤害不到她一样。
他失笑，放下勺子，余光瞥见街对面那道熟悉的倩影。
艾莉亚蹲下来，捧起一只小鸟儿，又抬头看了看树上的鸟巢，似乎叹了口气，有些苦恼的样子。
他不着急动，饶有兴致的擦擦嘴角，看她的下一步动作，她倒一点不犹豫，把小家伙放进自己的口袋，就试着上树了。
汉尼拔讶异的挑了下眉，没想到对方胆子这样大，爬树也比他想象的熟练，他一边想着自己或许还得好好了解了解她，一边把小费交给侍者，推开餐厅的大门。
艾莉亚看到他，先是惊讶了一会，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眨了下眼睛，“嗨，汉尼拔，好巧……”
“好巧，艾莉亚。”他回以微笑，抬头往上看了看，又瞥见她藏在身后的手，“我发誓我并没有刻板印象，但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大，让我看看。”
“我只是很久没有爬过树了而已……等等！你都看见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嘿！你还真是不绅士。”
汉尼拔没想到她反咬一口，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半真半假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想过来时你已经上去了，艾莉亚，很抱歉我没及时过来。”
“真的吗？我开玩笑的。”艾莉亚又转嗔为喜，笑着亲亲他的脸颊，“你看上去该休息了，今天工作很累吧？”
他咕哝一声，含糊的回答她，“大概吧，你吃过晚餐了吗？”
“事实上我还不太饿，所以还没有，不要管我啦，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汉尼拔把她背过去的手轻轻捉回来，细嫩的掌心擦破点皮，划出几道小口子，但并不严重，消消毒涂些药就够了。
“这里离我的住处近，我帮你处理一下吧？”他主动询问道。
“方便吗？”艾莉亚犹豫了一下，手也跟着往后撤，被他以一个温柔而又不容拒绝的力道再次握住。
“很方便。”汉尼拔说。
……
她坐在他的床上，好奇的打量着他室内的陈设，最后被他床头那一副小画吸引去了目光，上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鹤，用毛笔寥寥几笔勾勒出来，显得有些孤傲的样子，旁边有一行日语小字。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她笑盈盈的念道，对上他眼中还来不及收回的讶异，唇角的弧度更加大，“你可不像是会写出这种俳句的人呢，汉尼拔。”
他放下碘伏与棉球，闻言对她无辜的笑了一下，“是吗？”
“你也不像会上树的样子，不是吗？”汉尼拔半是玩笑的对她说，同时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喔——你真讨厌。”艾莉亚乖乖伸出手，交给他处理，一边晃悠着双腿，目光落到天花板上，随口说，“古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声响*。”
“你也读俳句么？”
“只知道几句。”她很无所谓的耸耸肩，平静的说，“我不爱读诗。”
这句完全是骗人的，他想，她当然读诗，不然她书柜上那么多书难道是摆着玩的吗？虽然对方很像那种人，但她绝对不是。
“这话我可不信。”汉尼拔对她微笑着说，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合上药箱，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她，“至少你看上去很聪明。”
连眼里都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随随便便就掏枪报复人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刻意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无害的娇小姐呢？
“我应该高兴你这样说吗？”艾莉亚手心被涂了药，于是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衣摆，一点一点沿着扣子向上勾爬，让他不得不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来。
她心满意足的搂上他的脖子，蓝眼睛里盈满笑意，“汉尼拔。”
“我不能确定这夸赞对你来说有没有意义，艾莉亚。”他心跳似乎快了一些，但仍旧表现的十分平静，仿佛并不为她拙劣如恶作剧一般的暧昧动作吸引一样。
“为什么会没有呢？”她的尾音拖长了，像把小钩子，想要勾住他的心，“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我是那只青蛙吗？”汉尼拔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低声发问道。
“怎么会？”她脸上摇曳的笑容更加深，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来，揶揄的注视着他。
她真的很美，同时知道自己有多迷人，他想，她当然知道这样仰视着一个男人有多么的、多么的像在勾.引对方吻上来，她会别开脸咯咯笑话他吗？还是闭上那双动人的蓝眼睛，把一切主导权都交给对方？
汉尼拔的喉结滚了滚，他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上她的脸颊，她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看着他，又似乎在看别人。
“说不定，我才是那只青蛙。”她轻轻的说，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懂，然后主动把脸凑过来，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太晚了，改天见，亲爱的汉尼拔。”
艾莉亚放开环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温度离开而带来的冷意让他打了个寒噤，她站起来去拿挂在门旁的大衣，身后一只手从腰间穿过，猝不及防的带着她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她被转过来面对着他，还来不及表现出讶异，那仿佛要把自己吞吃入腹般凶猛的吻就落了下来。
汉尼拔有力的双臂箍在她的腰上，好不让她滑下去，他的目光幽深，落在她起伏的胸.口，最后把脸贴上她温暖的颈侧，哑着嗓子说，“你赢了。”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自以为是的男孩，以为这场男女间的博弈中他可以保持清醒到最后大获全胜，哈，坏小子，现在她可没兴趣了。
艾莉亚轻轻抓住他的头发，两个人鼻尖相抵，她仿佛觉得很好玩，闷声笑起来，一边去咬他的嘴唇。
汉尼拔的身体紧绷着，感受着她柔软的唇舌触碰到自己唇齿间的感觉，他才不过二十岁，不能说完全不受青春期荷尔蒙的控制，但仍旧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对她没理由不产生反.应，即使那并不都出于喜欢，还有男女之间那种如同在追逐猎物般的肾上腺素的分泌，以及单纯的欲.望作祟。
漫长而又亲密十足的吻结束，他几乎已经抱起她要到床上去。
“我来例.假了。”艾莉亚轻声对他说，她微笑着，语气听上去很惋惜，但笑容不见一点遗憾，看上去恶劣极了，“或许你还来得及冲个冷水澡？”
他的脸色一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