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

    信上字迹一笔一划不急不缓,虽然字体圆润得像描画着玩,全无笔锋,但显然并非是在什么紧急情况下写就。桓喜一点点看下去,逐个打消了脑海中浮现出的钟卿云的惹祸场面。

    桓喜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向正琢磨着怎么开屋门的端木芷扬了扬手臂,将信沿痕迹复又折起,夹在之间,向端木芷甩去:“小卿云也在信里问你好喽,待会看看嘛,省得我再整个复述。他说我的信已经到西京了,我二兄拆完信就去忙了,估计我们也不用着急回喽!”

    说罢,又见端木芷接过信正若有所思地点头,便蹦蹦跳跳,出门去也。

    桓喜在热闹城镇里招猫逗狗的功夫,一绝。

    他们约是辰末进的城,买完东西吃过一顿回落脚点又出来是在巳正。而午时未过,桓喜已经与市集中的乐师们笑作一团打好了关系,将先前各处乱蹦的球拾了回来,与本在墙角扒着眼巴巴瞅着球的几个蹴鞠小孩打成一片,没几句话就知道了不少城中好玩去处。

    桓喜不乐意玩附庸风雅的,只喜欢玩自己觉得好玩的,索性跟着回家放球的小孩混了一圈,与好些个孩童乃至大叔大婶都打了个照面。

    捧着球的小孩姓薛,汾阴人,自小就在蒲州城跟着父母定居,开朗、热情、大方,在孩子堆里一呼百应,俨然是个孩子王。然而说到汾阴,桓喜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萧家似乎也正是在这汾阴县,萧三也曾提过萧商或许会往汾阴去……

    而薛诗回家放球,没敢走正门,让桓喜托了一把,爬墙回的家。不大一会儿,却又正大光明从正门走了出来,飞奔到桓喜身旁,将她衣摆一扯:“走走,我爹娘应该是忙生意去了,我跟家里其他人打过招呼了,这个下午都能一直玩!”

    “是吗?你这个年纪跟家境,应当在上私塾吧。”桓喜站着不为所动,挑了挑眉。

    “真的啦,骗你干嘛!”薛诗有些着急,“今日上午有表演,下午有庆典,学堂先生放了休沐呢!”

    听他如此说,桓喜轻轻哼笑了一声,便迈开脚步,顺着他的力道向前走了。薛诗已有十来岁,跑起来也算快的,桓喜只需快走便能赶上。

    他们俩人一大一小,具是走得蹦蹦跳跳,没个正行。一边走着,薛诗一边向桓喜介绍着今日下午的庆典,顺便道出一些近来趣事。桓喜便顺口问他:“今日我路过了白楼,里面外头都是人烟稀疏,较鹳雀楼相比,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只有今日如此。”薛诗道,“听说是里面来了大人物,包下了一整栋楼。起初,大家都不是特别高兴,尤其是想登楼去望黄河的学子诗人。不过后来,听说今日的小庆典就是楼内之人特为赔礼而办,大家也都玩得不错,再说他们只占这楼一日,于是便没什么人发牢骚,多是配合,再无人硬闯。”

    “这么说,早些时候还有人硬闯?”

    薛诗猛猛点头:“嗯嗯嗯,我认识!是住附近的一个府学的学子,不过也没受伤也没挨打,甚至没有被撵。虽然他是怒气冲冲上去,但是却是被客客气气的请出来,出来时脸都红了,好像非常不好意思。”

    “好像有点意思……”桓喜喃喃一句,转头瞧瞧四周,发现言谈间已至城北。城北白楼之外的区域依然热闹,既是学堂休沐,孩童便都在外玩耍,已有几个眼生的小孩欲要上前同薛诗说话。桓喜便又与薛诗道:“你先玩着,我的朋友也还在等我,待到庆典开始,我看看若有机会再来寻你一起玩。”

    薛诗点头应下,带着兴奋的笑容已与同伴玩开,不一会便跑得远了。而桓喜不想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干脆往回退了几步,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三两下上墙,从上面走。

    白楼耸立于屋瓦之间,好找,桓喜脚步飞快,掩着身形,在近处便跃下屋檐,省得被鼓楼上的兵士发现再惹来意外麻烦。她走到白楼前时,端木芷果然已在等她,正单手轻摇着一柄扇子。

    这柄扇子不是刚刚买的,也不是从陵县带回的,扇骨由金属制成,既薄又利。桓喜走近,好奇道:“你新买的?”

    端木芷摇头:“不是,从大师兄那里拿的。”腕子一晃,将扇子收折在掌,又道,“锁的钥匙找不见了,幸好拿了它。我已将两个屋子收拾好了,方才于此处等了一会儿,却是见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二师兄。白门现在大小事宜皆是由他把持,他是自白楼出来,让我暂时不要站在白楼门口,有些引人瞩目。于是,我站得稍远些等你。”

    桓喜想了想:“先前在霜露镇时,你师父说是要处理白门的门内事务,此刻应该也在蒲州吧?我们要不要找找他?下午有庆典,估计会十分热闹,听说美酒不少,你师父会不会来?”

    思衬片刻,端木芷道:“二师兄没提,大师兄也没提,或许师父另有要事,可能不会。”

    于是,桓喜将先前薛诗对于庆典洋洋洒洒的介绍简略转述给端木芷,正说到兴起,忽然话音一顿,低声道:“你看,旁边那栋酒楼之中,支起窗子向外看的人,眼不眼熟?”

    她小幅度一指,只见一旁挂着“朗月清风楼”招牌的酒楼三层侧窗,确有一人正探身出来,竟已然注意到楼下二人,正微笑而视。此人面貌年轻,神采飞扬,声音清朗,穿着身素色衣衫,忽道:“红萝卜姑娘、用扇子的兄台,上来一叙?”

    这正是阮蒙,他没穿彩衣帮的七彩破布衣服,换了身窄袖胡服,一时还真不太好认出。阮蒙上次与他们打过一架,险些杀死姜家兄弟二人,此时却好似已将此事忘记一般,笑容真挚地请桓喜与端木芷上楼说话。

    桓喜摸了摸下巴,扬声道:“且退开些。”

    阮蒙依言后退,离了窗边。桓喜向屋内眺望,见没有他人,思衬着:如若要打起来,我与端木芷二人联手打他一个是十拿九稳,倒也无妨。

    便见桓喜与端木芷对视一眼,稍作助跑,脚下运劲,轻功施展,于两层腰檐借力,手指捉住窗沿,旋身翻了进去,引得几个过路人好一番惊呼。端木芷见此,便脚踏矮墙而起,也一同跟上,衣诀翻飞,又惹得旁人议论纷纷。

    “二位,倒是高调。”阮蒙已落座于桌前,饮了一口清水,睁着双大眼去打量桓喜与端木芷。他脸圆、眼大,装扮得也年轻,说起话来平添懵懂。

    桓喜不视表象:“你后来有再去找姜家兄弟麻烦吗?”

    阮蒙点头,认认真真道:“当然,毕竟他们还欠着我二十贯铜钱。不过,姜森被官府捉了去,我见不到,姜家营生均被查封,被灭门的刘家的涉案赌场也是同样。我本想着,他们凑不出钱,拿金饼抵了,我再去换来铜钱也非不行。不过,宁音走前似乎给姜林留下不少财物,他已将钱补上,这事便也罢了。”

    他将话一口气说完,又饮了口水,桓喜继续问道:“你怎么大老远的来了这蒲州城?”

    “实不相瞒,这倒是一桩趣事。我将铜钱运回彩衣帮,收归到惯常存放钱财的地方,最后一贯铜钱刚扔进去,里面就传来喀嚓一声,莫名打开了个暗室,里面放了个刻字石碑,上面写着中德的遗愿。”他停顿一下,瞧了瞧桓喜与端木芷,“我将之拓下了,不过料想你们应该没什么兴趣,便不多说。总之,我让司水暂代了帮主之位,来替中德完成遗愿。待了几日,未想却在此遇上了你们。”

    阮蒙又是一口气说完,歇了一个呼吸,又道:“你们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轮到我来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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