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卿举杯，一口气饮尽杯中茶，她嘴唇稍抿，她看向手中杯，才恍然想起，这不是酒。

    方才她一直在想沈默城之死是否真的是南宸所为，哪里会注意到是茶味四溢而非酒。

    南清容轻笑出声，“洛卿怕不是把它当成酒了”，她起身，拿着茶壶往萧洛卿手中杯子倒茶，“洛卿嗜酒，可是喜欢那闻名天下的一醉方休。”

    南清容嘴里念着，可心思却不在这，手一抖，茶水倒出杯中。

    萧洛卿发应快，急忙起身，衣裳只湿一小块地方。

    “这……都怪我没拿稳”南清容如预料中一般快速放茶壶，掏出手帕去擦湿处。

    萧洛卿像是看穿一般看着南清容，眼中尽是审视，这样的把戏萧洛卿从前在宫中就已经看过了无数次。

    萧洛卿静静看着南清容，看她下一步是想做什么。

    南清容擦着，然而却转了个方向，手摸着腰间所挂玉佩，“洛卿这玉佩……我可以看一下吗？”

    “这个?”萧洛卿取下来，她盯着玉佩几秒，她记得这玉佩是她帮一户人家驱邪时，人家送她的，材质和样式都不及宫中，南清容怎么会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

    南清容从萧洛卿手里拿过，“这样的玉佩，我阿娘也曾经有过一个，不知洛卿……”

    萧洛卿打断南清容“这样啊，这玉佩是宫中所制，南姑娘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他们也做一个出来给南姑娘。”，萧洛卿说着从南清容手里拿过玉佩。

    萧洛卿自然是故意这般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快普通玉佩。

    这玉佩虽然普通，但是别人所赠，也算是他人一番心意，自然不会随意转赠他人，更何况还只是同窗之谊的南清容。

    南清容听出其意思，但面上仍然笑着回应“如此，便先谢过洛卿了。”

    南清容重新落座，在萧洛卿看不见的地方藏好手中之物。一番后，为掩饰其慌张，连忙问话转移萧洛卿注意力“那洛卿可觉得玄月督会恢复往日风采。”

    萧洛卿见其面上慌乱，却猜不到是因何事，回道“肯定的可能性大，不过，相信仙尊是不会让其发展起来。”

    “那洛卿呢，如何看待玄月督。”

    萧洛卿递到嘴边的茶停住，这话明里是问玄月督实则是南宸，她放下茶杯。轻飘飘来一句“仙尊常说顺民者安，不顺者亡。我自然也认同。”

    这话落进一旁上官清月耳中，她独自荡秋千，看似不参与二人谈话实则将谈话内容都听了进去。

    上官清月一直偷偷观察萧洛卿，谈及南宸，萧洛卿眼里亦如往常一般凉薄。上官清月记得，她从前去东启国常听人提起萧景辞绝情，不与人亲近。可她总觉得这些词应该放在萧洛卿身上。

    她抬头望明月，想到萧景辞，她不知是何心情，她是希望他能参悟得道心，只是她也有私心，心里也困惑。

    若人对另一个人没了欲望，那还叫喜欢吗？

    次日晌午，倾灵学院，仙尊府中。

    玄微依旧高坐，南越皇南忆词右下坐，紧跟着是风月白与桃西子，而萧月凝左下坐，来凑热闹的月舞也坐在萧月凝左边。

    玄微高声“如今沈默城已死，南宸继任督主，照南宸如今心性，恐怕不日后玄月督就会恢复往日作风，继续祸乱人间。各位可有法子防治。”

    风月白提议“南宸心性顽劣，保不齐明日就为害人间，我认为可在其还在整顿之时攻上玄月督，捉拿南宸。”

    桃西子也认同“不错，前督主就是他所杀，可见其心歹毒，须得趁其羽翼未丰满时解决掉。”

    玄微看向南忆词，将问题抛给他“南越皇觉得如何?”

    南忆词道“自当认可，不过，南宸毕竟是我儿，本座实在无力相助仙尊攻打玄月督。”

    南忆词这一番话倒是引得某人发笑。

    月舞嘲讽道“哟，也不知是真的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谋。天底下谁都知道抛妻弃子的人是谁。”

    拆人台面这事可是月舞最擅长的。

    南忆词不悦“月夫人尽闻窗外事，破解迷雾森林的法子想必也是知道的。”

    月舞也不甘示弱“我自然会，不过我一向只做公平买卖，我交出破解之法，南越皇交出炼制之法，如何?”

    南忆词脸色沉下来，冷眼看她，眸中杀意明显。

    整座仙尊府瞬间安静下来，南忆词炼制尸人，在座只有南忆词与月舞知晓，月舞这一番言论明眼人都看出来是挑衅。

    南忆词冷脸，换作他人，定然会做个哑巴，但月舞可不怕他。

    笑意爬上月舞的脸，她身子往后靠，悠闲地捻杯品酒，盯上南忆词“哟，南忆词这一身寒气，看着就像是刚从冷宫钻出来的。”

    月舞语末，又接着道“要我说，与其浪费人力物力攻打玄月督，倒不如让玄月督与东启国联姻。仙尊不是一向喜欢当月老么，多这一次难道还会将仙尊累死，还是说仙尊是想乱点鸳鸯，想让那萧洛卿与你那宝贝徒弟成亲。”

    玄微心思被拆穿，脸上装得若无其事“事关天下苍生，岂可儿戏，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月夫人若只是来做玩笑的，可自行离开。”

    月舞看不惯玄微，玄微自然也不待见她。

    月舞故作叹气“哎，我好心好意给法子，居然还要被骂，苦死我了。”月舞凑到萧月凝身侧，靠在萧月凝身上，特意问“阿凝，你说对不对?”

    “嗯”萧月凝心不在焉地回一字。

    月舞瞧她这番，明显是想起了死去的沈默城，月舞莫名恼火，死就死了，居然还让她的阿凝伤心。

    是夜，东启国，萧洛卿刚走近尚书房就听到里边传来茶杯碎的声音，接着就是萧墨寒的怒吼。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东启国未来帝王，岂可儿女情长。滚回御寒门去。”

    “难道父皇与母亲的情义也是假的?”

    “你……滚出去”

    “儿臣告退”

    萧洛卿与萧景辞碰面，萧景辞估计她是来找里面气得不轻的人，偷瞄一眼正在气头上的萧墨寒，赶紧拉着萧洛卿离开。

    二人来到御花园小亭里。

    萧洛卿环保着双手，面色凝重地郑重打量他，“你居然为了上官清月放弃登境，甚至忤逆父皇，你还是不是萧景辞。”

    萧景辞转过身，背对着她“洛卿，你不懂。”

    萧洛卿上前，挡在他身前“我如何不懂，逍遥道在于放下执着，摒弃杂念。爱一人亦可爱世人，万物皆相同，这有何难。”

    萧景辞未多言此事，道“洛卿，你这般通透，当年就该让师尊一并收了你。”

    萧洛卿明白他有难处，他登境失败本就也不好受，如此也不想再过多谈论此事。

    寒风吹来，萧洛卿只觉有些冷，她看向亭外，枯枝挺立，才想到冬已至。“真快，又要下雪了。”

    提到雪天，她突然想到那个雪夜，那个雪人。

    萧洛卿眼望前方，最后停留远处假山暗处，那似乎有东西，只是再仔细瞧却没看见什么，兴许是她看错了。

    萧景辞轻拍她肩膀“洛卿?”

    萧洛卿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方才我同你说，皇后娘娘这几日经常带若欢去玄机阁，许是也想让她参与阁主之选。”

    “按理说，若欢确实有这资格。”萧洛卿不解萧景辞为什么要说这些。

    萧景辞眼里有些不可置信“你怎的无所谓的语气，莫非你不想做阁主了。当年你可是对它势在必得的。”

    “做不做阁主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东启国办事。”

    “这很重要”萧景辞强调，严肃起来，“你觉得若欢真的想要当阁主?玄机阁是东启国机密之地，洛卿，我不想它落入他人之手。”

    萧洛卿沉眸，思考其中利害关系。仔细想来，萧若欢确实不会有做阁主的心思。

    明月当空，落叶掉湖中，泛起涟漪。

    玄月督入口外，入夜后，茶摊处人愈加少了，只有一两人在里边解渴。

    南宸外出晚归，东启国甚冷，冷得他口干难耐，尤其是见到她时，他还是不记得东启国初冬有多冷，又或者以为她也会让他进去喝温酒。

    他望见茶摊，忽然想到，她也会在这种小茶摊喝一口粗茶，故而来了喝一口热茶的兴趣。

    南宸找位置坐下，小二上茶，一口热茶刚下肚，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皇兄”

    南宸侧首，就见眼前人跪了下来。

    “还请皇兄收留”南清容磕头。

    南宸疑道“收留?你莫不是被玄微毒害了，居然来找我这个丧家之犬。”提到丧家之犬，他莫名苦笑。

    南清容抬首，挺直身子，这一刻，不再笑脸相迎，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不，我很清醒，皇兄是天定之人，我想与皇兄共谋，只为将来能取南越皇狗命，为我娘报仇。”

    南宸嗤笑“天定之人?这般奉承之言，你不如给南忆词说，说不定他高兴了，还能给你娘追封个皇后。”他饮下一口茶“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玄微弟子，有什么能力与我共谋。给我做眼线?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南清容抿嘴，这番羞辱之言没有将她给说退缩，反而，她拖着身子往前“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与皇兄提出共谋之话，只是我已无去处。南越皇杀我娘，我恨之入骨却不能将其手刃，我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却还要对他摇尾乞怜。”

    南清容伸手，抓住南宸衣袖“只要皇兄答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南清容手抬得更高一些，让手腕处衣物更加滑落，看得更清其手腕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