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晚上洗了澡后,靳海城习惯性地到阳台上吹风,步寻也果然坐在她的阳台上,怀中捧着那本看起来没有换过的书。

    这一次,靳海城终于很自然地开口了:“你看的是什么书?”

    步寻并没有被他的声音吓到,她只是很平静地抬起头看向靳海城:“怎么,你很好奇吗?”

    两秒钟的沉默后,对面传来了靳海城的声音:“嗯。”

    这一次,一切都很自然,似乎是酝酿铺垫已久,终于到了应该如此的时候。

    步寻笑着说:“那你自己过来看啊,这点距离,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她的话里貌似故意带着点挑衅的意思,但靳海城可不吃这一套,他只是冷哼一声,把身体转了过去,摆出一副不想再搭理她的样子。

    可下一秒,他便感觉身边的空气被搅动——她果然已经落在了身边,动作很迅速,却轻盈到没有声音,如果没有一点作战素养,可能都难以察觉,她可真是个完美的刺客。

    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她的怀里抱着那本书:“报恩,我可是很有诚意的。既然你懒得动,那我就只好主动点咯,这你可不能怪我私自越界吧?”

    被步寻抱在怀中,那本书显得更大、更厚重了,但靳海城还是没急着伸手。

    步寻扫了一眼靳海城的阳台:“你这儿居然连个椅子都没有啊?”

    靳海城却抱起肩,破天荒地戏谑道:“你那儿有椅子,可也没见你坐过。”

    步寻笑咪咪地说:“这是身体条件的缘故,我坐那儿还挺舒服的,但要是和你一起坐的话,万一不小心把你给摔下去了可怎么办?我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靳海城有点纳闷地皱起眉头:“你不是要把书借我看?”

    步寻振振有词:“还不知道你对这本书感不感兴趣呢,再说,我可是很喜欢这本书,要是借给你的话,我看什么,一起看不行么?”

    靳海城叹了口气,但他又觉得不该邀请步寻进屋,便回屋里拿了两张椅子到阳台,并第一次打开了阳台里的灯。

    步寻捧着那本厚重的书,翻开第一页,呈现在靳海城眼前的内页上,写着几个大字:《上古简史》。

    他大吃一惊:“这……居然是一本……历史书?”

    “嗯,怎么,很意外吗?不然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兵法吗?谋略吗?”

    靳海城看了眼步寻,感觉自己心里的想法又被她给看透了。但这也很容易想到,身为一个出色的将军,要看书的话,自然是兵法、谋略一类的书籍可能性更大也更适合。

    步寻却不屑一笑:“不怕告诉你,其实我对那些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

    靳海城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可这话多少有些凡尔赛了。

    要不是她出色、大胆甚至别出心裁的谋略,总区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完成这次“整合计划”,靳海城可不相信这只是碰巧而已,以他对她的了解,已经足够让他认定她是个出色的谋略家、战术家,足以见她拥有十分出色的战术思维和一颗深谋远虑的头脑,别说是寻常的军人、士兵,哪怕是将军、将领,想找出能拥有这等军事素养的也并不容易。

    如果在平等条件下仔细较量一番,靳海城也并没有在战术和谋略上能战胜她的把握。她的确阴险狡诈,可换个说法,正是足智多谋。

    可她竟然说她对兵法谋略不感兴趣……这让那些苦心钻研兵法、苦读兵书却还不如她的谋士和将领们情何以堪?

    “你对那些东西很感兴趣吗?会在个人时间里苦读兵书、没日没夜的钻研兵法?”步寻忽然抬起头问道。

    靳海城叹了口气:“那倒也没有。”

    但他一度认为,这也许是就是自己不如她、没能赢过她的原因。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靳海城紧接着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每天都读这本书?你很喜欢历史?”

    “嗯,”步寻这一次的回答也意外坦诚,她抚摸着书籍泛黄的纸张,声音中似乎也带上了一种不寻常的情绪,“虽然它距离我们很遥远,遥不可及,甚至遥远到无法想象,也无法确定它们是否真的存在过,可只要读着这些文字,就好像似乎能在某个瞬间触摸到一点什么。虚无缥缈,却仿佛能感受到温度。”

    靳海城的心中似乎因她此时的言语而勾起一股微妙且陌生的情绪,却涌动着一种久违的温暖,如同海潮,温柔地拍打着他的神经和情绪。

    “历史”,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概念,提起历史,人们想到的便是那些早就已经消逝、被淹没在各处废墟沙土之下、从未被人触碰过的东西。这个时代,没有“历史”。

    虽然一些区块里也会有各自负责记录事件的部门和人员,但那些记录也正像是漫天的星辰和遍地的黄沙一样散落得各处都是,凌乱、分散、不成体系,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也没有人能保证客观性。就算是有人感兴趣,能了解的大体也只是各自区块内的一些记录,没有人没事闲的去整理、整合这些东西,恐怕也没几个区块会愿意配合。

    且各个区块外存在的时间似乎都还不是很长,留下来的那些记录,即便算是由内容、有信息,也根本没法形成一门被称之为“历史”的课程。因此当人们提到“历史”这个词汇时,指的就是在导致世界变成如今模样的“大事件”之前的那些故事——那便是“先人”们留下的痕迹。

    靳海城很快又问道:“这个‘上古’指的是……”

    步寻叹息着开口道:“关于历史年代的划分,有很多种说法,这本书采用了其中的一种,是一些很久远的故事。但那个时候的人类已经发展出繁荣的文明,留下了很多精彩的故事。他们的世界跟如今的世界似乎完全不一样,和我们的生活方式也有着天壤之别,虽然并没有发展出如今的科技,但我想,他们一定能享受到许多现在的人类无法想象的另一种活法。”

    说话间,步寻已经缓缓翻过了几页扉页和目录,翻到了正文的第一页。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一种神奇的默契,他和她都没再言语,将注意力注入那白纸黑字间,默默阅读。

    这本书的行文风格相当凝练,经常是短短的几行字,便将历史中宏达磅礴的图景跃然纸上;短短的几行,可能便是一个强盛王朝的崛起到没落,也可能是一个民族的新生到毁灭,又或许只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历史大事件,仿佛能让人直观的看到历史的车轮无情碾过岁月、大地和人类这个几乎从未团结过的地球生物种族。

    靳海城第一次看这种书,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震撼,他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如何消化,却很快便看入了迷。

    回过神来时,时间已经飞快流逝了一个多小时,而两个人才读了几页而已,速度的确很慢。

    步寻抬起头问道:“怎么样啊,海城哥哥,这本书你还喜欢吗?”

    靳海城没有正面回答这问题,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精彩的故事,真的曾经在这片大地上发生过吗?”

    步寻合上了书,轻笑了下:“谁知道呢。我曾在别处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故事,也看到过完全不一样的故事,谁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不过,真假其实也无所谓。”

    靳海城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真假无所谓?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谁在看这些故事,又想从中得到什么,这些故事又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怎样的投影,而那些投影映射到现实中又变成了怎样的形状。”

    靳海城提起嘴角哼笑了下:“是么?你觉得那些很重要?”

    步寻耸耸肩:“或许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我又不是考古的,也不搞什么学术研究。”说着,步寻抱着书起身,“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海城哥哥可得好好休息,明天的任务可要好好表现呀,这说不定是你在总区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呢!”

    靳海城也站了起来,他一脸不屑地扭过头去,将身体靠在了阳台边。

    因此这一次他又没看到步寻是怎么跳过去的,他扭过头时,步寻已经回到了她那边的阳台,她对他挥挥手:“晚安喽,海城哥哥~做个好梦!”

    靳海城却并没有立即回房,他靠在阳台边,抬起头望着穹顶深邃的夜空。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依然有人对那些无关生存的问题好奇,头顶的天空里究竟藏着什么,星星会不会掉下来;这个时代之前的时代什么样,更早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现在,他终于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人可以是个凶残无度、残忍嗜血、嗜杀成性的暴君,也可以是个品味高雅、审美出众、多才多艺的艺术家,”这句话并不是用来描述她的,可放在她身上好像也并无不可。

    他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味着刚刚读过的那些文字和故事,对着夜空发了很久的呆。他知道明天还要早起去区长府邸报道,他知道明天可能会是他人生的重要十字路口,可此时的他却完全无心思考明天的事,他沉浸在那些文字中,无法自拔地在脑海中勾勒那些画面,并投射到深邃的穹顶之中。

    这个晚上,他又做了个梦,还又一次梦见了她,但这一次他醒来后并没有将梦境的内容忘光,不小心记住了一部分,可他实在是不知该评价这算是个好梦还是噩梦。

    梦里,她是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打扮成了千金大小姐的模样,活生生像个精致包装的糖果,粘着他,不停的叫着他“海城哥哥”,让他陪着她四处游玩、观赏表演、骑马、散步、喝咖啡……而他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抗拒,要是这个梦一直继续下去,他是不是要被迫和她举行一场婚礼了?

    好在他及时从梦中挣扎出来,险些睡过了头。他看了眼时间,便迅速跳下床、一头扎进洗手间里快速洗漱,望着镜子里自己匆忙的模样,他忍不住心中暗骂:死女人,白天甩不掉就算了,晚上竟然还要来我梦里缠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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