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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硝烟初起(3)

    殷贵妃抬起青黛瘦眉,掩口笑道:“要说选妃,我们的穆王是该选了。”对古吉道:“端阳那日,那些有家室的也一起召来,皇室选儿媳、女婿,不光看品貌,还要了解家世家风,人越多越好。”

    古吉忙点头:“可不是。穆王殿下弱冠礼也行了,择妃是该提上日程。”

    “穆王可有中意的姑娘?到端阳那日为你安排。”

    陈询笑着回道:“儿臣若有中意的女子,一定请贵母妃做主。”

    殷贵妃对古吉道,“将细络唤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外披水红半臂、里穿月白青窄袖衬裙女子走进来,初看美丽脱俗,细看眉眼浮俏,乏稳缺善。

    陈询嘴角轻抿,冷目静坐。

    殷贵妃指着那女子道:“细络姑娘年才十六,在我身边几年,相貌人品都好,送给你做婢女,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陈询忙垂眉道:“贵母妃身边的人,去我府里可低就了。”

    “她不过是个宫女,生有几分姿色,日后陪着穆王生下一男半女,也算全了我的心愿。”

    刚刚只说给他做婢女,立即改口说做侍妾,殷贵妃心思变化之快,让陈询始料不及,迅速在脑子里盘算如何应对。

    想不到请求监军,就引起殷贵妃怀疑。这女子定是准备安插在穆王府里的细作,若答应带回去,就是接受,若要拒绝,凭殷贵妃的精明,日后恐再也不会让他来未禧宫了。这未禧宫还得来,不来又怎知朝野的动静,自己的处境。

    又想起陈睿劝说他的话:“千万不要觉得无子嗣无关紧要。以五弟为例,父皇对他如何你也看到,他终究与我一样,体残无望,将来怎么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父皇纵容殷贵妃夺嫡,其用心已造成太子地位不稳,加上考生公投案非同小可,太子还屡犯。我还打探出这次太子请求监军,是三弟和六弟怂恿,可见太子识人不慎。且太子身边已无诚心支持他的大臣,包括那些老臣也在隔岸观火……”

    “一旦太子被废,殷贵妃就能如愿?近来我观察发现,父皇纵容殷氏,却未提拔任何一个殷氏族人。或许父皇是想利用殷氏换掉太子,到太子被废之日,就是殷氏灭亡之时。父皇或会再次掀起国本之争,但老臣们会阻止,九弟又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越在高处越跌得危险。再看看其他几个兄弟,只有你最合适当储君。那时你的机会就来了。”

    “皇子大婚前纳妾本是常事,你以克礼遵仪得人赞扬,何苦在纳妾上固执己见?那章姑娘确是良配,可殷贵妃在一日,她必要防你一日,何况她还想为十弟求娶章氏。你攀附她是想取得入宫的方便,如果得知你喜欢章姑娘,她会如何看你?”

    今日在著作局里那些酸文假醋的学士们,也曾悄悄谈论吴王阁无子,还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又想起蒙承偬曾劝过的话……他懂得这些读书人平日里拿腔作势,骨子里与膏唇岐舌的市井妇人无异,他们敢当着他的面置噱吴王府里的私事,也能在别人跟前编排他的不是……如果接受细络,能减少殷贵妃对他的猜忌,也能堵住悠悠之口,更重要的是没有切断刺探消息的源头,虽然细络留在身边很危险,但相比这么多年的隐忍……

    想到这里,陈询佯作欢喜地拱手谢道:“儿臣谢贵母妃厚爱!只是府里从未有女子住过,容儿臣回去安排安排,再接细络姑娘进府。”

    回到穆王府,陈询到霞亭里小坐,又提剑舞了一会儿,丢下剑,孤身背手站于一簇蔷薇花下,抬头看天,蓝天白云,微风和煦,气味芳甜,闻之心旷神怡,堵在心里的烦闷有了些许缓释。

    不一会儿,齐斐扬从清王府回来,见陈询面色难看,便询问缘故。

    陈询将在未禧宫的情形说了一遍,“我原想还有几年清净。”

    “殿下早知贵妃与太子终有一个结果,如果贵妃胜,殿下还是要被防着;如果太子胜,殿下的处境更难说。从前和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延缓时间,唯有做好准备。”

    “你说的和大哥一样,所以上次我才请求监军。”

    “是啊。清王让殿下去监军,是觉得殿下是时候该有一点举动。清王除了希望殿下在陛下跟前有所表示,也想看看贵妃如何待你。果然,贵妃维持表面的平和,内心对您的防备从未减少。属下曾想,为何贵妃不急着对您下手,后来从卢王骤逝陛下伤心看出,贵妃是怕引起陛下发怒,而您这些年只在著作局行走,她觉得可以暂时放心了。如此看来,与其到时坏事一齐来,还不如现在就来,静观其变,随机应变,还能有喘息的机会。”齐斐扬低声道,“卢王的遭遇,殿下千万不能忘了。”

    “我懂。四哥就是太性急和轻敌。”陈询烦闷道:“只是眼下我如何准备,当真要纳妾?若是其他女子,勉为其难尚可,这未禧宫的人,放于卧榻之侧,等于养虎为患。”

    齐斐扬笑道:“当日忠玉为您选了两个女子,到底还干净,如今可好,殷贵妃送的,推也推不掉。”

    陈询苦笑道:“我也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蒙承偬说有吴王在前,谁不娶妻纳妾,不是断袖之癖,就是生不出孩子。殷贵妃是希望我生不出孩子,又不放心才送一女子来求证。”

    “不就一女子,殿下可将错就错。”

    “如何将错就错?”陈询仍追问,又笑道,“看你心有成竹,似乎应对女子游刃有余。你与我一样,尚未娶妻,你这般样子,真让我好奇。”

    陈询惯于遇事紧张时还能调侃。齐斐扬笑了笑,并不急回答他。想起七岁时李贤妃从黔阴李家将他带入宫,并没有要求他像其他孩童受宫刑沦为内侍,而是千方百计将他送入当时的南衙左右千牛卫将军张尚义处学习武艺。起先齐斐扬很诧异张尚义为何待他这般尽心,后来偶然发现张尚义曾对未出嫁时的李贤妃存有特别的情意。他将此事藏于内心深处,发誓日后一定要报答李贤妃和张尚义的恩情。李贤妃故世后又作为近身侍卫跟随陈询住到诸王宅邸,既当侍卫又当内侍,照顾陈询的起居,直到张晁进来分担侍卫职责,后来忠玉也来了,他三人齐心陪着陈询,和他一起度过数年寂寞岁月。因他跟陈询年月最久,陈询每一次的悲伤和喜悦都能牵动他心里的波澜,就像他身体里的一个元素无从丢却。

    还记得十年前那场国本之争,当时他十五岁,陈询才是十岁,他懂的比陈询多得多。当时陈询刚刚丧母不久,也无心情关注其他,只有他从清王睿被害致残、卢王淼暴毙当中看出,一个没有依靠的皇子身处的境地有时连庶人也不如,何况卢王淼还有裴氏这个大族在身后扶持,也不能逃过被算计。尽管清王睿和卢王淼两人的遭遇被皇帝下令不许议论,可又有多少人在这两次变故中改变了处事方式,比如陈询常受教于陈睿,原本谨慎的性格越发谨慎了,如今连想纳妃也思考再三不敢轻举妄动。齐斐扬能做的就是吸取教训,更加小心护着他。

    齐斐扬却很果决:“殿下要谋事,就要有取舍。此女即来,您先好好待她,若她有歹意,直接杀了。”

    “杀了容易,但后果现在就能预见。”陈询沉思,”不过,到那时也许两虎相争,已有一伤。”

    “对,太子与贵妃相持,最后终有结果。殿下选择依附贵妃,所担风险不亚于敏王和据王,而陛下对殷氏也没放心过。这是殿下的优势。”

    “是啊。父皇从未忘记当年的殷贡妃和前太子,连我也看出,父皇宠爱殷贵妃,除了真的喜欢,很多是因为还有殷氏异姓党羽持横朝野,欲要快速除之,免不得再起杀戮。父皇虽疑心重,可不想再有杀戮。所以这二十年来,父皇削夺了几个与殷氏来往密切的地方大吏,并未斩草除根。如今叶卯辰保持中立,殷长原骨子里还是商贾,成不了气候。只是为何父皇还要抑扬相成,对殷氏忽冷忽热,外面还有人说,父皇现在要斩草除根。”

    “殿下还记得大殿下说过,殷氏这几年买官卖官、插手政务,陛下明着不动声色,实则另有打算。楚王讨封地未得恩准,如今去南域采办,看似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可知如今朝廷除了边患,还两件事惹人注目,一是潍水河拓道,二是修建含乐宫。楚王参与含乐宫修建,不是一日两日了,这采办肯定要与工部、户部联络,有时为了调配民工还要找兵部。楚王常去这三部,自然人头眼熟,日子长了对楚王好处多。陛下的安排看似将楚王置于边缘,其实不然。如果真的利用殷氏废太子,为日后立楚王做准备,陛下可谓用心良苦。”

    “所以,我要谋事,终不得顺畅。其他不说,我和九弟手足情深,若日后他想做太子,我再谋之,我与他必不得善果。”

    齐斐扬也想到这层,陈询与陈鉴是在襁褓中就建立的亲情,如果皇帝真要立陈鉴,陈询必支持。但他很确定陈鉴无谋权之心,纪悦妃表面上不愿意卷入其中,其实在暗中观望,其中的缘故他也听说一二,只是这些都是讹传。

    陈询始终觉得不妥,有些烦心,挥手道:“说这话也太早。东宫还有主,未禧宫步步为营,到现在我求的还是个自保。”

    齐斐扬眸光烁烁:“如果殷贵妃真的将太子废掉,殿下也不争取……”

    话刚落,忽然见张晁和忠玉进了庭院。

    “殿下,您真的要纳妾?”张晁不待近前,急着问,一旁的忠玉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陈询很诧异:“你们怎么知道?”

    “属下刚去须岩巷,就听有人说贵妃娘娘将身边的一个宫女赐给殿下,然后又听人说殿下不好女色,这侍妾将来如何如何。属下办完差事,就赶来问真假。”

    忠玉也道:“奴婢在府里,没听殿下说只言片语,刚出门一趟,也听很多人在议论这事呢。”

    齐斐扬道:“殷贵妃这样快就把消息传出去,这些日子穆王府要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了。”

    陈询冷笑道:“皇子纳妾谁会当成噱头——看来我不纳妾不行了,还要纳得全京城人都知道。”说完,脸色已恢复如常,也不容张晁和忠玉多问,两眼只朝张晁身上觑了觑,问:“都一个月了,你这婚服还舍不得换下?”

    他问得甚是正经,张晁讪讪道:“属下那娘子管得紧,连日只许住在家里,连二门也不能迈出。还说,婚服是殿下赠与,日后也无机会穿,便交代我多穿几日。今晨属下惦记殿下的差事,没来得急换就出来了。”

    “难怪,这喜服也就在新婚穿一穿,她这般节俭,也是我穆王府调教出来的人——嗯,新婚燕尔,你真惫懒一月都不来我跟前当差?”陈询继续闲闲道,“早知我晚点给你完婚,好歹我嘱咐的差事也有着落。”

    张晁最怕见到陈询面无表情的样子,深知他越如此心底越是翻江倒海,也很担忧陈询遇到什么麻烦,更不敢再问纳妾一事,只得将今日的差事叙说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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