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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皎者易污(3)

    “太子殿下!章相!”袁辅政举袖拱拜,“恭喜章相!前天下官在清正殿,陛下说,您家长公子在雍水河工程上做的出色,陛下有意再提升贵公子为越州刺史呢。”

    袁辅政见章令潜的脸上有隐动浮现,继续恭维:“潍水河有一支很大次渠紧靠京城,过去是本朝漕运要道,有运渠自关门西抵上阳,然后通鲁州、浙州。毕竟多年未清道,淤塞渐高,贵公子一开渠就先将次渠进行重新修整,可解了陛下多年烦恼。如今此渠将要恢复旧貌,而且河道拓宽数十丈,水深丈余,埠头宽阔坚固,加上两岸建筑的铺店堂肆栉比鳞次,危楼翘翅飞檐插天,恍若京外一座独立的繁华热闹小城,不亚于现在使用的江洋渠。还听说在皇城的子界河和横穿上阳城的沥水交界处,贵公子已呈请陛下颁旨建一座万花楼,预计一年半载就能完成,陛下有意到竣工之日在万花楼上开庆典,到时又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世繁华。贵公子十八岁显开渠之奇能,建议开出中土第一条连接京城和东海的江洋渠,如今到了宦海最佳年庚,这条渠道的功效又有目共睹,世人称颂,等雍水河一系列漕渠完工,那是又立了件亘古未见的奇功,仕途更无量啊。”

    他滔滔不绝,只字不提当前朝野存有非议的新开凿的鲁江渠,却对自己亲手管控的潍水河大放溢美之辞。

    章令潜好面子,尤其在宫里绝不会因私心冷待袁辅政,袁辅政这些话听了也确实非常受用。说起江洋渠当初正是章青均提出的建议,也是章令潜在浙州太守任上完成的,而章令潜能从隆州县令升到浙州刺史,再入朝廷中枢任尚书右仆射、工部尚书,然后任中书令,除了对皇帝忠心、为国事废寝忘食,还有依仗这条渠道带来的荣耀。

    这说到了章令潜的欢喜处,他肃容朝天拱手道:“袁相过誉!犬子能在三省六部的协助下,得以顺利完成潍水河,是我朝天恩浩荡,亦是犬子的造化。听犬子说去年户部调拨钱粮和发动百姓献丁,户部右侍郎姚大人出力不少,老夫也在此谢过!”

    “哎!都是为陛下效力。章相怎么忘记自己的功劳,您的门生户部尚书顾桡顾大人,如今是将雍水河放入户部政务的首要,顾大人如此上心尽责,全是您教导有方啊。”

    “哈哈!”章令潜难得破颜一笑,“袁相入木三分,真是天赋过人!老夫不才,有这些门生相助,是老夫的造化。”

    袁辅政听了甚是得意,忍不住扭头用余光瞟了一眼走在后面一言不发崔、郭二人,心想这两个大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还装清高,谁都知章令潜是喜欢将排场和荣耀放在第一位,只要给他高帽子带,就会忘记嫌隙言行放纵。

    且见陈询站在一边一声不响,表情平静的像潭清水,暗暗冷呲,脸上却浮出晦涩不明的笑容:“太子殿下,您编撰的《大鄣律》被陛下赞为千古第一律书。殿下鸿学博采之名早就耳闻,此乃朝廷的大幸,百姓的希望啊。”

    陈询厌恶袁辅政,奈何皇帝喜欢他,如今王贵妃得恩宠、先生下公主又有孕在身,袁氏的地位更稳,他也不会明着与他对呛,只谦和道:“袁相谬赞。《大鄣律》是陛下的宏伟大著,是我大鄣千秋万代之根本。孤不才,能参与编写《大鄣律》是毕生一大幸事。编撰时大理寺卿姜怀贞、刑部右侍郎张长允和秘书监、工部尚书钱光鼎几位国公、侯爷,通古博今,远见卓识,文采出众,加上三省六部、秘书省著作局,正源书院和翰林院几百位通识之士和地方司法精英群策群力,才得以完成此律法,他们最该受到赞扬,孤不过担个虚名罢了。”

    说到这里,陈询不由仔细看了看袁辅政。刚刚提到钱光鼎,袁辅政就心生鄙夷。从陈询为太子后,钱光鼎对东宫的巴结非常明显,陈询因《大鄣律》得皇帝重视,钱光鼎在其中发挥很大作用。现在章氏是太子岳丈家,钱光鼎只和章氏同气连枝,致使女儿袁玉媚不能从钱府里探听出任何信息,更不妙的是,女婿钱铭右受钱光鼎长子钱铭左的鼓动,也开始对袁氏疏远了。

    钱光鼎曾是章令潜的属下,两人在浙州一起开江洋渠获得皇帝赏识,后同时调入京城,章令潜升迁拜相,钱光鼎也成为工部尚书。钱铭左得皇帝赏识为两人的仕途又增添筹码。这也是袁辅政初入朝廷中枢极力攀附钱家的原因。虽然钱光鼎对袁辅政无好感,但是袁辅政时任黄门侍郎,是内廷的重要官吏,又曾协助他管控工部,于是便接受袁辅政的建议,让次子司天台正五品上春官钱铭右迎娶袁辅政的二女儿袁玉媚。

    袁玉媚嫁入钱府后,时常将钱家父子的言行向袁辅政通报,又想从嫁入章家的小姑钱莨宜那里打探章家的消息。

    钱莨宜性格稳重,历来谨言慎行,很不喜欢到处打探别人私事的袁玉媚,时常提醒父亲和大哥防着袁玉媚,因此袁辅政对章氏更是忌讳莫深。袁辅政攀附殷贵妃,积极扶持忠王昶为太子,就是想取得首席宰相的地位。为此更对保守而虚荣的章令潜看不入眼,加上女儿在一边煽风点火,于是对章氏实施打击。介于殷贵妃当初想依靠章氏推翻故太子理,他为了殷氏这个计划才没有实施。如今殷氏倒台,他扶持忠王昶失败,现任太子询又不待见他,章令潜却成了太子的岳丈,几次大意反而将敌人们更加紧密联合在一起,他怎能就此罢休,只等着章氏将来排挤他、太子询报复他吗?

    却说袁辅政又提拔女婿钱铭右为司天台正四品上少监,钱义正易动情、知恩图报,为感谢袁辅政,在袁辅政的鼓动下早年曾构造过“灾星”之说诋毁、陷害过故太子理。又在袁辅政的诱惑下,从钱铭左那里听到很多皇帝的秘密心思转告袁辅政。而袁辅政善于掌控、奉承皇帝的手段,为他提高皇帝对他的信任起到很大的帮助。现在这条渠道断了,他很烦躁,却还没想出更好的法子。

    最糟糕的是钱铭右近数月来经常和袁玉媚争执怄气,甚至说过休妻。袁姿哭哭泣泣回袁府几次,他为了自己的权谋都劝她忍耐。最让他担心的是李氏开始有重回朝野中枢的迹象。从上次东宫选侧妃就看出,安排了胡家和韦家的女儿进入东宫,但李氏也没闲着,也顺利将李家和尉迟家的女儿送进了东宫。

    尉迟家被牵进来和清王睿有关,早在尉迟氏进东宫后,他也开始派人密切关注清王,甚至派人调查过清王。

    一调查吓了一跳!清王原来是太子询背后最大的依靠!与皇帝当初争国本的元老重臣,竟然都对残废多年、无人问津的清王言听计从,难怪多次博弈后,皇帝放弃立楚王,因为以这位毫无希望入储的皇长子为中心的所谓元老集团,早就在故太子理死后,构建了一个拥立穆王询为太子的文武官员都有的体系,而那个被皇帝遗忘的七皇子穆王询,早已在他们的安排下逐步进入了皇帝的视野,比如《大鄣律》的编修,就是由清王睿联络、几位文官策划,接着南罗战事发生后,穆王又得以被推荐为大元帅,是兵部尚书高广为首的武官集团一手安排。而他只顺着皇帝的心思举荐楚王,却忽视了楚王对东宫的漠视,以及皇帝年纪大了、龙体欠安渐渐失去了改立楚王的信心。

    最糟糕的是,现在的皇帝似乎对这个制衡方法很满意,毫无异议地册封了几位东宫侧妃,也乐意看到代表几个党派的侧妃家族,围绕权利展开的争斗。

    这一切全是陈询做太子之后发生的改变。袁辅政满腹怨恨,打击政敌是一贯的好手段,他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特长,尤其在形式不利于己的时候。

    陈睿每次等到陈询来清王府,总不忘耳提面命。今日又提醒一番,直到晚膳后陈询离开,他还不忘让富源手誊几页警言送到东宫。

    只说在那日几人各怀心思说着客套虚话,不知不觉走到了丹陛台阶下,东宫与吉旦门近在眼前,陈询先行辞去,袁辅政一甩袖袍离去,章令潜借去“南衙”九寺五监机关办事处办理紧急政务也走了,只余下崔、郭二人一起出吉旦门坐上马车朝皇城南边的府邸驶去。

    郭东定与崔沪水关系匪浅,现在两人单独坐在一辆车里,更是无拘无束,于是直言道:“下官看门下侍中今日的言谈不是随口说说,他素来说话圆滑得很,今日这般奉承太子与章相定有缘故。”

    崔沪水手指花白的胡须,“哼”了一声:“一个嗜好玩弄权术拍马屁,表面上甜言蜜语背后腹黑阴险,又喜好敛财的事务型官吏,老夫不屑谈论。”

    郭东定问:“崔大人现在是太子太师,是虚职,却也是李秉先和清王殿下推动当任。下官不才,虚担太子宾客头衔,却也不敢妄自菲薄,您在尚书令任上还有两三月,您看三省六部里,现有几人和东宫是一条船上的?”

    崔沪水摇头:“老夫垂垂老矣,家里清贫,无子无孙,且病患沉疴,回首一生,碌碌无为,不足为外人道。不过老夫自认生性朴诚,日后褒贬,定有后人公论。”

    说到这里,崔沪水神情黯淡,又道:“陛下念老夫年老体迈,恩准年后致仕。但老夫既得太子青睐,也不会只单个虚名。郭大人能掏心掏肺问起,老夫就多言几句,依老夫看,支持东宫的人只占三分之一。陛下年纪趋老,又梅开数度,那纪悦妃不用说,从来都是陛下心坎上的人,就算楚王已去了封地,陛下对她的喜爱也不曾减少。如今又得了贵妃王氏,可谓暮年知音。陛下耽于享乐,过分宠信袁辅政、姚益、黄闵韧这些人,都不是好兆头哇。如今朝政三分之一在章相手里,三分之一在袁相手里,还有三分之一在那些皇亲国戚手里,老夫身体不济,不会与他们挣高下,却忧心如焚。”

    “大人忧什么,可与下官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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