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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烟交雾凝(2)

    这话说到陈鉴的心里去了。他佩服她的勇气,却不喜欢她的直白,“你明知我心所向,不怕我待你不好?”

    司马清韵却道:“怕!但我无法让殿下开心,既然无法改变,不如接受事实。”

    陈鉴良久才道:“我听说他身边有位侧妃也如此待他,而他总是对那位侧妃无动于衷,现在我即便给了你名分,也对你无动于衷。”

    这话甚是刺耳,司马清韵扬起头:“我知殿下留着几位家奴在鄣南山绝响观,太子身边也有人滞留在那里。”

    陈鉴眼眸一沉:“你去过绝响观?”

    “昨日我一人策马过去,如今那里的禁军也不见了踪影,倒也行走顺畅。我还看到鄣南山坟场烟雾缭绕,想必近来前去祭扫的人很多。我就骑马绕到坟场,你知道我看到了谁?”

    “谁?”

    “上佳公主,还有几位扮作随从的皇甫氏女眷。”

    “父皇当年定了四位皇子死罪,也未曾因为殷氏被铲除而消除他们的罪名,上佳姐姐虽为出世之人,去坟场也无人异议,但到底是罪臣之妻,此去总不太合时宜。”

    “我也这样想。所以我只悄悄儿看着,并未让他们发现我。但我听到她们说的话,觉得应该对你讲。”

    “什么话?”

    “她们说,这坟场看似荒凉,却有几条小路可通往绝响观。她们还提到了古息庵,我记得宣益公主的郊野别墅离古息庵很近,只是古息庵多年荒废,几乎无人踏足,她们说起不知何意。我原本想跟着听听仔细,又怕被她们发现,就赶紧离开了。”

    古息庵。陈鉴眉眼低沉。那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司马清韵却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

    楚王府派出的人也向陈鉴说过最近古息庵时常有人出入,章青砚就曾带霄环和荃葙去过几次,还发现原本在东宫当值的姜叔和阿冰就住在庵堂附近。这些他不会对司马清韵提起,但今日她带来的消息使他怀疑,上佳公主和宣益公主是不是与东宫有往来。如这样陈询本事实在大,连一向与自己交好的宣益公主也拉拢了,而曾被定为卷入“四皇子事件”的上佳公主,因为与章青砚同在绝响观修行也转到了太子阵营?

    李垣曾说发现圆成公主从前常常出入清王府,与清王妃走动过密,清王府与东宫的关系谁人不知,难道圆成公主也与东宫有往来?可知圆成公主背后是兵部尚书府以及左右卫上将军、太子司直高堂杰。还有最为关键的,宣益公主对外宣称如果再嫁非司马清焕不嫁,司马清焕亦有意娶宣益公主,只是皇帝未曾下明旨,所以婚事一拖再拖。至于皇帝为何不公开允诺这桩婚事恐怕也是对殷氏无法释怀。

    “高堂杰,司马清焕。”陈鉴暗自念叨,“吴岩……”念到这个名字,陈鉴想起了什么。

    记得当年陈询告诉他,吴岩和司马清焕能得以离开流放地岭南,是陈询通过张尚义借他们平定东西遏浑那战功才请求皇帝宽恕。陈询明白皇帝父亲后悔杀死四位皇子,但苦于没有大臣上书,才建议张尚义上书求情,又顺势释放吴岩和司马清焕。好像张尚义抓住了皇帝的心思,其实是陈询看出皇帝后悔杀死裴塘、为了颜面却不肯承认过错的纠结。这时有人提出释放吴岩和司马清焕便容易多了。他认为君父应该对其他受牵连的人减轻罪责,于是陈询鼓动张尚义上书求情,果然不久皇帝开恩,吴岩和司马清焕回京后自然对太子特别感激,可见张尚义在其中又起了作用……

    如此一环套一环,一件连着一件,可不是纯属巧合。陈询有多大的城府,陈鉴还是很清楚的。他觉得陈询的城府不过对着外人,对他总很坦诚,直到章青砚被赐婚陈询,陈鉴才意识到与自己亲厚的兄弟,原来有很多事从未对自己推心置腹。但陈询隐瞒他的目的除了也钟情章青砚,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或是忌惮他受君父的宠爱。他到底轻信了陈询,太将他当作兄弟,而陈询对他不太诚实。

    想到这些,陈鉴哑然失笑——终究未曾有足够的机心看透过这位兄长,甚至当面拒绝了皇帝的立自己为储君,还向皇帝举荐立陈询为太子,乃至皇帝以为是母亲所教,以致很长一段时间皇帝对母亲非常冷淡。

    陈鉴心底悲苦,强自敛定心神,对司马清韵道:“你看到听到的不要对外人说,连母妃也不要讲,知道么?”

    “我知道,娘娘那里我绝不提起。”司马清韵说着,一双迷离的眼眸怔怔地看着他。

    陈鉴司空见惯,以前总装作未见,今日却也睁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神里不再是往日的冰冷,却多了几分赏悦。想起以前对章青砚爱之若骨,她亦对他情有独钟,那时仿佛天长地久非常容易,现在想来全是空中楼阁,她对陈询不是无情的,而他现在也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开始对不喜欢的女子表示亲昵。这世间的情没有永恒的,有的也就是因时而为的变动。

    却说京城盐商大户沈家自从十日前大批转移粮草等后,京里少不得一阵骚动。最明显的是须岩巷的碧春茶楼和古香酒楼和柏青街的蔻丹坊,以及最次等的位于沥水离滨渡口东岸的风月之地袖香楼,整天闹哄哄的,各色人等一日之间仿佛约好似的不一而至,且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些穿着胡服的男女。

    若在往日胡人逍遥在市井里一点也不奇怪,也无人对他们怀揣敌意,如今黄闵韧举叛旗南下,叛军中有很多是胡人,黄闵韧本身就有一半胡人血统,作为中原人本能中不由对胡人表现出特别的厌憎与防备,于是有一天在蔻丹坊里,有百姓聚众持械驱赶胡人。百姓此举也不是一蹴而就,却是几件事碰巧在一起,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杀戮,要说第一次出现百姓持械追杀胡人发生在那里,其实是在须岩巷的碧春茶楼和古香酒楼。

    那是在半个月前……

    “哎呀,韦大爷,昨日说好的,今日午前来,好让奴家备桌酒席招待,您这样早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奴家安排早膳去。”

    一天清晨,碧春茶楼的朱大娘子站在二楼的峭壁悬廊上远远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驶来,便忙不迭失地跑下楼去,边跑边一阵大喊。她这嗓门许是平日里训练出来的,一声惊出,如敲锣打鼓,惊得已经坐满大堂喝早点茶的人个个转过脑袋寻声望去,只见门外早站着一群人,他们似乎不准备立即进茶楼,却站在门口几丈远外抬头看着茶楼的新门匾,一脸不可思议。

    朱大娘子拂起碧绿的窄袖口掩唇呲笑,扭着壮实的腰板,摆动乱花飞翘的脑袋踏出门槛,“哎哟喂!——今日可是借着新匾的光,韦大爷就带着许多的爷抬举小店……”前脚刚在门槛外站定,就急忙收住脚步,抬眼皮定睛一看,发现那几位围在韦扁身边的人虽着汉装,却全是胡人长相,不由大吃一惊,尖叫道,“韦大爷,您今日带来的人,好像——”

    “他们是胡人,怎么?不能到你店里喝茶?往日里你可是求都求不来。”韦扁将脸一沉,却提高声音佯问,又吸引很多茶楼里外的人看过来,连带对面的古香酒楼上也伸出几颗脑袋。

    “这若是在往常,那无话可说,更何况是您带来的人。只是近来京里的风头,韦大爷没听说么,叛军举兵南下,很多胡人参与其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奴家是怕他们进茶楼引骚乱……这茶楼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臭娘儿,你竟敢将我们与那些反贼相比,你可知我们是韦大爷的家丁,韦大爷是什么人,岂会干那勾当。”一位胡人暴跳如雷,扯着更大的嗓门嚷嚷。

    韦扁突然想起韦晃的交代,忙道:“对。他们可不是一般的胡人,原都是袁大人府上的红人,现在进了韦府,身份还如从前,等闲怠慢不得。”

    “韦大人的名声,京里做买卖的哪个不晓得,可我这茶楼,到底现在还没卖给韦大人——”

    “你乱嚷什么?什么你的茶楼,今儿本爷来就是与你谈茶楼的买卖,等会儿字契敲定了,这茶楼就是我家大人的。你不是担心京城不安定么,想变卖家产早点儿离开?”

    “哎吆喂,韦大爷,你可不能这样说,今儿是谈契约,可没准儿一定说要卖给韦大人,我这不新换一块匾额,也是图个吉利……您要是价钱到位,自然会——”

    “咦!我就奇了。我家大人说,你两日前亲自上韦府问我家大人想不想收买你的茶楼。你也知道多年来我家大人对你的茶楼上心得很,往日里你仗着殷贵妃的势力也就罢了,现在仗着袁家的势,袁大人发话了让你卖你立马就卖了,既无异议,价格前儿也谈好了,那就写字据呗!——怎么,今天想反悔?”

    “哎呀喂!韦大爷,瞧您这话说的,我朱大娘子不笨,知道现如今谁的势力大,可起先是起先儿,眼下是眼下。实话说吧,昨儿晚上有个大商户突然来找我,说要出高于韦大人三倍的价钱买我这酒楼,您说我做小买卖的,当然是见利就开,还管谁来买不是。这不,您也看到了,按着新买主的要求,我昨晚连夜换上新匾额。”

    韦扁暗自纳闷。出门前韦晃一再说明,这碧春茶楼原本是袁氏的隐藏产业,这朱大娘子不过就是一个受袁氏恩惠的商婆,既然两日前谈好了,今日便是写买卖契约付银子,那随行的马车里可堆着买酒楼的银子呢。怎么一夜之间,这朱大娘子就反悔了?忽然想起韦晃还交代说这碧春茶楼对自己很重要,原本约好次日午时定契约,想想不放心就令他今日一早就来定契约。难道韦晃担心什么才改了时间……那这朱大娘子难道真敢与袁氏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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