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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帝王心性(5)

    尉迟坚一愣,“难道不是?臣自认收编民兵别有一套功夫,试问我朝有几个边帅能数年间就培养一支精锐军,还能在大乱之下襄助太子?”

    他不待陈询回答,继续炫耀道,“太子想知道臣是如何收编华州百姓?”回京第一件大事便是收编百姓扩充军队,陈询当然想知道他靠的的什么手段。不待陈询开口,尉迟坚就得意地道:“华州百姓在往京城逃亡中,有几个人听说了袁志琅借助京中袁府的家奴要将被袁氏控制的城东粮仓走水路运往华州。他们对袁志琅恨之入骨,一路往京城走一路便打探消息。到了陇州地界遇到御驾南行,有一半人绕道陇州与观州的官道打算朝灵州而去。但沿途缺粮少衣,行走艰难,没出陇州地界就死了很多人。那日臣正在陇州收编流民,遇到他们问清来龙去脉,想这群人穷途末路可以整编入队,他们深谙华州地形、民情,还能为日后殿下收复华州所用。便将手上的粮草送给了他们,还将他们安置到了陇州边军的营地里。他们中有人感恩戴德,发誓唯我是听。臣便又许了他们很多好处,安顿他们的眷属,又许了钱银放那些想走的人走了。又对留下的人说,陛下在离宫自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平息叛乱。太子殿下也将回京抗敌、直捣贼窝。又讲了很多叛军不得人心的地方,他们便纷纷说起叛军在华州的劣迹。臣将华州叛军和关外叛军做了比较,两者皆是贪婪之辈定不会长久,毕竟大好山河、乐业之所被贼人破坏,谁又能甘愿被辱只做个流落异乡的人。他们又直嚷嚷说想回华州杀敌。臣与他们相处几日,发现好些人识得水性,又听他们说袁志琅已安排人走观州涤河到澭水河主干,再过华观渠偷运数千担官粮到华州去,便带着他们察看了五六日,终于在濒临陇州的澭水河渡口截住了叛军。这袁志琅真是胆大,竟然只派二十个家奴押运粮草。所以臣很轻松就截获了这批粮草。原本想运到越黔官驿贮存留待日后殿下处置,船只到了钟毓桥张先生派人来通知臣要把这批粮草运到供奉御驾,臣便安排人送了过去。”

    他这些话说得自以为是,却也抓住时机及时才得以襄助陈询。说他跋扈是事实,可他的确为陈询博得皇帝以及一些大臣的好感。陈询不由与齐斐扬对望一眼,各有心思。

    齐斐扬问道:“属下想袁志琅是看准京师一带少有人识得水性,朝廷团练将士业以骑兵河步兵为主,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只派几个人押运粮草。”

    “并非如此简单。父皇移驾越州本就削弱了士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都想着怎样逃离险地,他们个个携家带口、一应用度本就是累赘,只想尽快走,所以几乎无人关注水上的陌生船只是运的粮草还是其他。”说到这里,陈询看住尉迟坚,“听你这番说辞,可见你掌握敌情迅速,值得褒奖。孤今日第一次见你,你一心帮助孤,真的只是为了张先生。”

    提到张熙哲,尉迟坚脸上的桀骜之色不见了,只有恭谨谦和聚拢在眉眼间,“臣读书少,与张先生相交以来,先生为师为长,对臣颇有照看。比起臣在朝中的父亲还关怀入心。臣自当敬重先生。”

    这倒出乎陈询意料,“如此说来,你与你父亲往来不多。”尉迟坚冷笑道:“父亲自十年前将臣送到陇州边军营,就再也没有看望过臣,也不许臣回京到府里探望他。”不知不觉说到疑问的边缘,陈询岂会放过追问的机会。“

    孤更奇怪了。你既十年未曾回尉迟家探望你父亲,尉迟老将军也不让你回去,难道你私下里只与尉迟良媛联络?”

    “尉迟良媛?”尉迟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臣知道她是殿下的妃子,但臣也不怕今日在这里说她的是非。她与臣同父异母,虽是臣的妹妹,可从未有一天将臣看作她的兄长。幼年时她的母亲欺凌我无母亲照拂,又想要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父亲的爵位,蓄意将臣赶出尉迟家,父亲为了获取陛下的信任,便提出让臣到陇州参军打土匪。可知十年前陇州地界的土匪猖獗到何等地步,他们霸占八仙山和陇水,成日里躲在山脚上的沼泽地里,一到晚上就出来打家劫舍。外面的人明明知道他们就在那片沼泽地,因不熟悉地形谁也不敢进半步。当初这个差事谁也不肯让自家的子弟接,将臣送去剿匪不等于送死么?尉迟家的前途不济,父亲又不拿臣当儿子看,臣一走就不愿再与这个家有半点联络。听说她嫁入东宫做了太子侧妃,臣也曾想通过她能在殿下跟前效力,便私下派人求她一回,谁知她派人只冷言冷语训斥了臣几句。后来臣再也不去找她。记得她成为太子侧妃的那一年,土匪头目之间起了内讧,自相残杀,臣又与张先生相识,他帮臣出了很多良策,又教臣恩威并施将那些土匪收编了。这两三年步步顺利,领着这些从良的土匪、流民开荒种地,也有不少的积蓄。偏偏今年初她主动派人送来书信,说了很多好话,希望臣能到京里走一趟。臣岂会由着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便再也没有理她。”陈询怎会将他口中描绘的尉迟眉月的是非放在心上,只想他们兄妹不睦也好,只问:“如此说,你愿意助孤,真的全是因为张先生?”

    “对。张先生的嘱托,臣从未违逆过,只要他提出,便全力以赴。”

    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陈旭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你既恨尉迟良媛,定也明白你为了张先生襄助孤,也是在帮助尉迟良媛。他日孤若登上皇位,她便是后宫妃嫔,于你的前途大有裨益,你可想到这点?”

    “哈哈!”尉迟坚大笑,“臣听说太子殿下对她毫无情意,却对被废的太子妃念念不忘。”

    “尉迟良媛再不得孤喜爱,她助孤,孤也不会视若不见。”

    尉迟坚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只消片刻,又佯作若无其事。站在一旁未发一声的齐斐扬,对傲慢不训的尉迟坚已不满,从头至尾将尉迟坚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尤其他刚才的表情暴露出心底的欲念。不过又是一个趁着乱世的投机者。他有心帮助陈询压压尉迟坚的傲气,便道:“尉迟将军,小臣是东宫文学齐斐扬,虽少有见面,但将军应该听说过小臣。”

    尉迟坚早就注意到了齐斐扬这位东宫最得力的谋士和侍卫。尉迟眉月为了得到他的协助,曾在京中见过齐斐扬,特别是那次聚众在京城散播谣言引起皇帝迁移离宫,齐斐扬与尉迟坚通过信使做了个约定——任何情况下不得滥杀无辜。可是后来由齐斐扬安排的五十人最后全部失踪,几经查访才知被尉迟坚杀了。齐斐扬埋怨尉迟坚出口无信,曾为此找尉迟眉月理论。

    尉迟眉月却淡淡一笑,说:“齐大人当初召集这些人时,全是选的地痞无赖,想必原也没指望这些人活下去。如今哥哥怕这些人日后造谣生事,替齐大人除了后患,有什么不好?”齐斐扬愤怒道:“他们的确不是好人。可臣气恼的是尉迟将军言而无信,倘使一开始就说明留下他们会有隐患,见机可以处死他们也就罢了,但既然答应臣留他们活路,杀了他们就是背信欺臣。”

    “嗐!齐大人,事从权宜,你不必较真。这眼下叛军肆虐,关外不知要死多少人。倘使叛军打到京城,这五十人不过蝼蚁一般,到那时大人难道也个个惋惜不成?”齐斐扬听完尉迟眉月的话,只觉背脊生寒。一向外显柔弱的尉迟良媛原来心肠如此狠毒!但他与她毕竟已经做成了一件事,就是以谣言动摇京城的人心,进而动摇守备滔关的张尚义和钱光盛的心,后来滔关外围失利,守卫滔关成为纸上谈兵。好在后来得了张熙哲的指示,联合吴岑带人在滔关外挑拨黄闵韧和王天路起内讧,引起王天路反叛与黄闵韧争抢滔关外围的城池,使朝廷得以喘息增派军备防守滔关,恐怕黄闵韧的叛军早就攻入京城了。诸事一环套一环,是暂时挽救了朝廷、京城的危局,可这翻云覆雨的手段却是尉迟良媛想出来的。齐斐扬第一次看到妇人之狠比起男人过而有及,怎不会有番感触。今日又得知尉迟良媛根本未与尉迟坚联手,却能摸透尉迟坚的性情编制弥天大谎,还能起到预期的效果,而他与张晁却被被蒙在鼓里,这些障目手段不得不令人佩服和担忧。

    因此再次见到尉迟坚,免不得想知道更多。于是他问道:“当初臣拨给尉迟将军的五十人,如今在何处?”

    “早已杀掉了。”尉迟坚不屑道,“他们只是你我用来搅乱张尚义与钱光盛军部的五十个棋子,目的达到,留他们作甚?”“尉迟将军,他们原本是流民氓夫,司马将军留着他们也是因为知道这些人绝无大出息,做点鸡鸣狗盗的勾当还可——可杀掉有点早了,你看——”齐斐扬指着前方不远处升起的硝烟,“如今四面楚歌,不知有多少人也在动叛乱的心思,也不知硝烟是哪一支叛军点燃。那五十人虽不守规矩,可眼下将士难求,是马是驴都可以试一试,留下他们拼杀在战场不更好么。”

    “齐大人不必为了区区几十个流氓对我咄咄逼问。我尉迟坚只知道对殿下有利的就不惜手段,其他无需考虑。”“你——”齐斐扬气恼万分,用手指住尉迟坚。“齐斐扬!”陈询皱眉向他摇首,“尉迟将军都是为了孤,你不能怀疑尉迟将军对孤的忠心。”尉迟坚得意地瞥了一眼齐斐扬。陈询和颜悦色对尉迟坚道:“听良媛说,将军与吴岑是结拜兄弟?”

    尉迟坚答道:“对,吴岑与臣是拜把子兄弟,他奉旨协助张将军把守滔关,殿下必定也想将滔关掌控于己手。他告诉臣张将军现如今只忠于陛下,即便殿下回京也不会接受殿下的厚意。”

    吴岑与尉迟坚关系非常,陈询听尉迟眉月说起过。陈询也知道张尚义的秉性,那日齐斐扬告诉他张尚义虽然没有对东宫存有偏见,但想让他背弃皇帝绝无可能。目前张尚义守在滔关隔几日就将军报呈报御前,皇帝对他的忠心笃信无疑。陈询暗暗欣赏张尚义的忠诚,也不会在此刻再去游说张尚义,打定主意将来可用自己的行动来收服张尚义。但滔关对于他来说,是稳定京城的关键,必须时刻取得滔关的联系才好。他也曾想到吴岑,但吴岑的个性与张尚义相似,吴岩与他也不是特别亲近,正为苦于没有良策,没想到尉迟坚在他面前提出。

    陈询看他听提到尉迟眉月不似刚才那样反感,心里有了个盘算,沉吟片晌,笑道:“尉迟将军应该知道孤对吴将军寄于厚望,将军主动告诉孤你与吴将军的关系,是想孤求将军吗?”尉迟坚看着陈询的笑容,心有狐疑,却仍恭敬地回道:“臣岂敢!臣告知殿下,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殿下知道吴岑与臣的关系,他日若想掌控滔关,臣可助殿下。”陈询脸上落出欣喜色,连连说了几个“是”,又转头沉眸训斥齐斐扬,“以后不可为了一点小事,对尉迟将军无礼!”尉迟坚看陈询如此维护他,更不把齐斐扬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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