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奶奶家里就她一个人，儿子媳妇都进城去了。
为着招待秦高朗同夏佩兰，把打算过年给儿子吃的腊肉都给切了一大半炒了了。
秦高朗他们来的时候，孙奶奶已经把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杀了，顿了鸡汤，夏佩兰他们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晚饭异常的丰富，比这时候人们过年吃的还要丰盛。
炒腊肉，韭菜炒蛋，孙奶奶还打了一斤玉米烧酒，给炸了一盘子花生米，又炒了两个蔬菜，加上一锅炖鸡，满满当当地一桌子好菜。
夏佩兰路上啃得干粮，到地方也只是简单吃了一碗面，这下子面对这么一桌好吃的，她都感觉嘴巴里不自觉在分泌口水。
孙奶奶一个劲儿在给两人夹菜，两人碗里都堆得满满的，后来甚至都掉到了桌子上。
夏佩兰眼疾手快赶紧捡起吃了。
孙奶奶瞧着高兴，还抹了一把眼泪。
“阿朗啊，你小时候瘦的跟个猴一样，我那时候还担心你以后长大了讨不着媳妇，没想到啊，如今出息了，有个这么俊的媳妇儿。”
夏佩兰被说的一阵不好意思，又觉得孙奶奶说的这些事很有意思，就打听秦高朗小时候怎么样的。
孙奶奶好久没人陪着这么说话了，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抿了一口，说起了从前。
“那时候阿朗刚同他妈来了镇上，你别看他现在长得人高马大，那小时候都五岁了，才这么点高，这么点大，一只手都能提起来。”说着还比划了下。
“整个人瘦的跟人干一样，一张脸就那眼睛大的跟要凸出来一样，后来他妈同钱家那小子成了婚，这小猴子还是那副模样。”
“钱家那小子也不是个厚道人，这么小这么丁点的孩子能吃多少东西，他竟然是一口饭都不想给。”
“阿朗只能四处要饭，我也就是那时候给了他几口饭吃，你瞧他这些年，逢年过节的就给我寄东西，比我那儿子还贴心。”
“钱家那家人蠢呐，阿朗这种善心的孩子，你要对他好一分，他铁定回报给你十分。”
秦高朗并不想提这些过去，看夏佩兰很是兴奋期待的样子，就没有阻止孙奶奶叙旧，只是过去的岁月每每想起，总是不畅快的。
他低头闷了酒杯里的玉米烧，等听到了孙奶奶开始不停地夸他，他终于是忍不住了，给孙奶奶夹了菜，让她多吃点。
夏佩兰听得心里很是堵得慌，也跟着一饮而尽。
孙奶奶瞧见了夏佩兰眼里的心疼，笑着拍了拍秦高朗的胳膊：“阿朗啊，这么好的媳妇你是上哪儿找的，这模样那在咱们这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夏佩兰觉着她的酒劲儿上头了，脸烫的慌，她赶紧用冰凉的手捂住了脸，不敢去看秦高朗的眼神。
在孙奶奶热切的好奇声中，秦高朗说了和夏佩兰认识的原因。
是因为夏佩兰的妈妈。
这点夏佩兰也知道，他们结婚就是因为秦高朗答应了她妈妈要照顾她。
是怎么样的‘恩情’能让秦高朗牺牲个人幸福，跟当时没有什么感情的夏佩兰结婚，这事儿秦高朗从来没说过。
夏佩兰停下了筷子，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秦高朗说过去的事。
“以前我们家同夏阿姨家是邻居，小的时候夏阿姨经常照顾我，那时候我爸厂里忙，我一个人也经常吃不上饭，夏阿姨就经常让我上她家吃饭。”
孙奶奶念了声佛：“佩兰他妈人怪好的。”
秦高朗点点头，这还不算：“后来我爸出了意外，夏阿姨就担心我会吃不上饭，甚至想收养我，只是当时她不同意。”
这个‘她’不用说，在场的人都知道指的是高桂芬。
“后来她再婚，就把我带到了这里，果然也就和夏阿姨担心的那样。”
孙奶奶重重叹了口气，她是知道秦高朗小时候过的多惨的，忽然她想是想起来什么：“佩兰他妈是不是当初来看你的女人，大着个肚子，还给你塞了钱。”
秦高朗点点头，笑着看了眼夏佩兰，心想他们第一次见面夏佩兰还在夏阿姨肚子里。
“夏阿姨给我塞了钱让我藏好，让我万不得已再用。”
夏佩兰听到这吸了吸鼻子，虽然秦高朗没说具体多惨，可是看孙奶奶痛心的表情，就能知道了，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万不得已，大约都是饿的。
气氛有些低沉，孙奶奶摁了摁眼角，扯了个笑容，给夏佩兰又夹了一个鸡腿：“别光顾着说话了，来吃肉。”
夏佩兰哭笑不得：“奶奶，刚刚那个鸡腿就是给的我，这个还是给你吃吧。”
说着就要把鸡腿给夹回去，孙奶奶是坚决不要，还佯装生气了。
夏佩兰没法子只好向秦高朗推销，秦高朗笑着拒绝了。
最后一只鸡的两条腿，都进了夏佩兰的肚子。
一顿饭吃完，她是最撑得慌的，还好饭后两人散步着回招待所，正好能消食。
跟孙奶奶告别的时候，秦高朗还留了在曹县的地址，让孙奶奶有空来曹县一定要去找他们，孙奶奶满口答应，把地址给好好收了起来。
也热情的挽留秦高朗他们多住几日常来吃饭，秦高朗说了工作上忙明天就走了，孙奶奶很遗憾但是也理解，让秦高朗有空就回来看看她。
夏佩兰同秦高朗慢慢往回走，瞧着天空的星子，今夜似乎特别的亮，一闪一闪的。
她望向秦高朗的眼睛，也亮的惊人。
刚刚有孙奶奶在，她有个问题没好意思问。
“秦高朗~”夏佩兰甜甜地唤了一声。
秦高朗条件反射应道：“恩？”
“当初你是为了报恩结的婚，那现在呢？”
秦高朗没想到夏佩兰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瞧着夏佩兰亮闪闪的眼睛，勾起唇角：“不一样了。”
夏佩兰故意装着不懂这话的意思：“什么不一样了？”
“当初是因着对夏阿姨的承诺，现在，只是单纯的想对你好。”
夏佩兰听到了一阵热烈的蛙声，叫的她的心都跟着震颤。
她想，一定是青蛙太吵了。
夏佩兰默默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昏黄的路灯，隔得很远才有一盏，就这么亮一阵，暗一阵，影子拉长又缩短，夏佩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到最后唇角忍不出溢出一声轻笑。
“秦高朗，咱们回去就办婚礼吧~”
秦高朗看着眼前笑的一脸灿烂的女人，那眼底比星光还璀璨。
“好。”
第二天夏佩兰醒来的时候，屋里空空的，秦高朗不知道去了哪儿。
昨晚上她开心地睡不着，同秦高朗聊到了后半夜，她发现对于秦高朗，她就像在开采一个矿山，时不时就会挖出一些宝藏。
昨晚上在夏佩兰的追问下，秦高朗差不多把过去都给交代了。
包括他当兵的那几年，秦高朗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真的是很不容易。
夏佩兰还问了她很关心的那张答应结婚的纸条，秦高朗也都跟夏佩兰说了，他同许医生之间的过去。
夏佩兰知道许如宝在秦高朗受伤站不起来后决绝的离去，倒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对，人都有追求自己更好的生活的权利。
只是既然是她自己先放弃的，那以后秦高朗可就归了她了，许如宝后悔也没用了。
夏佩兰觉着按秦高朗说的许如宝之前工作那么好，现在突然来这么个小地方，估计就是冲着秦高朗来的。
她倒是不怕，秦高朗也说了，同许如宝没有什么感情。
夏佩兰心情大好，严格说起来，她是秦高朗第一个动心的女孩子，这样才公平嘛，她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她起床看了眼床头柜，果然就看到了秦高朗的纸条，这男人永远不需要人猜，也不会找不着人。
看到秦高朗说有些工作先去忙，夏佩兰吃了些昨天孙奶奶给做的饼子，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是下午的火车回去。
等秦高朗回来的时候，夏佩兰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这个也收起来。”秦高朗递过一个很厚实的信封，
夏佩兰好奇：“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
神神秘秘的，夏佩兰打开一看，惊呆了。
“你把钱要回来了？”夏佩兰惊讶地问道。
“恩。”
“高桂芬就这么给了？”
秦高朗没有具体说做法，要从高桂芬手里拿回他的钱，总是需要一点非常手段的。
从前他倒不是很在意，如今有了夏佩兰，这用钱的地方多，他不能让夏佩兰跟着他受苦，回去之后两人还要办婚礼。
夏佩兰掏出钱，一张一张数过去，数到后面又忘了前面，干脆问秦高朗是多少钱。
当知道拿回来一千块的时候，夏佩兰真的有一种中了五百万的不真实感。
她一下子就有了一千块啊，太富有了。
夏佩兰觉得她现在的快乐来的好简单，等回了家她要去买肉买鱼，做个大餐。
回去的路上，可把夏佩兰紧张坏了，她想到来的时候遇到的小偷，压根都不敢合眼。
白天还好，她还能放松些，到了晚上，夏佩兰瞪大了两只眼，坚决不给小偷一点机会。
秦高朗觉着夏佩兰这般守着钱的样子，好像一个屯了食物的小松鼠，看什么都充满的警惕，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
都过了十二点了，这人还是这幅模样。
“睡觉！”秦高朗顾不得对面有人了，一把搂过夏佩兰，把人摁进了怀里，兜头盖了件外套。
夏佩兰挣扎着要抗议要起身，就听到了头顶传来一个温柔醇厚的男声，似乎带着笑意。
“有我呢，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