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夏佩兰已经吃了些饭,扼制了肚子里的响声,接下来吃饭速度就放慢了许多。

    一边吃一边听秦高朗说那过去的事,主要是跟蔡晓燕的事情。

    秦高朗像是不大适应这种边吃饭边闲话家常的气氛,说话的时候就会停了筷子,人也会稍稍坐正些,跟要汇报工作一样。

    夏佩兰看着只觉得的新奇又好玩,努力压抑着嘴角,低头扒拉了一筷子白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随意自然些。

    “那时候,她还小——”

    秦高朗刚起个头,就被夏佩兰打断了:“谁还小?”

    秦高朗明知道夏佩兰故意的,还是把话说的更清楚了些。

    “蔡晓燕,蔡同志,那时候她还小——”

    “多小?”夏佩兰又是一个问题。

    秦高朗一顿:“七八岁?”他像是认真想了想,想不出具体确切岁数。

    夏佩兰点头当这个问题过了,反正七岁和八岁或者九岁,确实都算还小的范畴。

    秦高朗继续:“那时候蔡同志,也没比灶台高多少,确实做饭危险。”

    夏佩兰点头,她听明白了,秦高朗本意让蔡晓燕不要做饭,是那时候蔡晓燕人还小,做饭危险。

    这蔡晓燕真是个能人,从她嘴里讲出来的话,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你们从小感情很好?”夏佩兰继续问道。

    秦高朗蹙眉想了想,言简意赅说道:“小时候两家挨着,她妈妈经常会给我些吃的,我参军后就没有见过了。”

    一句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夏佩兰感觉到了秦高朗话里头的心酸,又想到高桂芬那偏心到太平洋的样子,想来秦高朗小时候过的很不好。

    秦高朗想起幼年时光,基本是在饥饿中度过的,高桂芬给饭吃的时候才是难得的,一般他都没饭吃,除非家里有快要坏的东西,或者是钱家豪吃剩的、掉地上的、扔哪里了,只有家里没人要吃的东西才会轮到他。

    他是靠着街坊四邻们的不忍心,东家给碗饭,西家给口粥,这么活下来的。

    后来有机会去参军,他才算是能日日吃饱饭了,个子也是在那时候蹿的,从前他就跟个干枯的柴火棍一样。

    蔡晓燕不同,从小父母疼爱,打小干净漂亮基本不会同他们这些邋遢鬼玩耍,她在他们那片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那时候他们那群混小子,都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每个要离开家乡去外地上山下乡,或者参军还是其他的理由,都会去和蔡晓燕告个白。

    秦高朗如今想来,也觉得十几岁的少年,就有着一种很神奇的脑回路,冲动造作没有恶意但很青春。

    那时候秦高朗去参军前,也经过了这个仪式,说是功成名就回来就娶她。

    蔡晓燕也同从前所有的拒绝方式一样,笑着不说话。

    这些秦高朗没有跟夏佩兰说,他直觉这些说出来,会让夏佩兰笑话。

    看夏佩兰低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秦高朗加了一句:“我和她确实没什么。”

    夏佩兰低着头‘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她知道秦高朗和蔡晓燕没什么。

    想到了那精致木盒里的纸条,真有什么的,是那纸条上的人。

    夏佩兰很想问问,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而且偷看别人的东西本来就不对,虽然她也不是有意的,是那纸条自己掉落的。

    夏佩兰低着个头,默默的吃饭。

    秦高朗感觉夏佩兰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又好像这才是正常的,如今这个状态倒是跟之前那一个月的相处一般无二了。

    说起来这两天,夏佩兰的突如其来的热情才是反常的。

    秦高朗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想到夏佩兰又要恢复之前那没精打采郁郁寡欢的样子,他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懊恼,烦得很。

    他不想看到夏佩兰那副忧愁没生气的样子,她应该,应该像这两天这样,有开心有烦恼,会笑,会生气,这样才对。

    秦高朗想了想,语气严肃了些又解释道:“我跟蔡同志真没什么。”

    “哦。”夏佩兰抬头看了眼秦高朗,很肯定地回道:“我知道了。”

    然后又没了声,沉默地地喝起了汤。

    夏日的午后,蝉鸣阵阵,歇了上午工的人都陆续回家,家属楼欢声笑语不断。

    显得他们这屋子,异常寂静。

    秦高朗觉得夏佩兰像是又给自己上了一层罩子,隔绝了这里的一切,准确地说是隔绝了他。

    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甚至在心里想着,夏佩兰要是一直这个样子,他反而没那么难受,这忽然热了一阵,又变得这么凉,这冰火两重天的,他难受的很。

    他想问个清楚,夏佩兰到底怎么了,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夏佩兰也听到了,撂了筷子,她这心里都有阴影了,怎么一到吃饭时间就有人来,这该不会是个什么魔咒吧。

    她看了眼秦高朗,意思是找你的吧,你去开门。

    秦高朗刚要跟夏佩兰说的话,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只好又咽了回去,起身去开门。

    开门一瞧,是妇联的副主任,周小红。

    秦高朗诧异,这人怎么来了。

    夏佩兰往门口看了眼,发现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衬衣扎进裤子里,整个人很有精气神,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夏佩兰赶紧跟着起身。

    “在吃饭呐。”周主任笑意盈盈,看了眼两人,又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四处打量了一番。

    夏佩兰对于不认识的人一律微笑点头。

    “呦,这姑娘真俊,小秦有福气啊。”周主任拉着夏佩兰就是一通夸。

    夏佩兰听来人这么称呼,想着应该不是来寻仇的,笑着让出了位置,又去里头把书房里的凳子搬了出来。

    周主任让他们坐下继续吃饭,她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饭桌的距离。

    夏佩兰邀请她一点吃点时,客气地说吃过了,简要地说明了来意。

    “我啊,就是简单地来做个家访,你们也别多心,新婚小夫妻我们都有这项业务。”

    周主任说着就打量起来夏佩兰,她这一个多月都在上级市开会,今天刚到县里办事处,就听说了秦高朗秦主任结婚了。

    而且,有些流言蜚语,说是新娘是不情愿的,一个月里跑了三回。

    她一听,这怎么行呢,这可不能不管,违背妇女意愿的婚姻可要不得。

    尤其是秦主任,作为干部,更加要以身作则,严于律己。

    还好,周主任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来瞧了一趟,两口子好好的在家吃饭呢,看起来感情不错的样子。

    周主任正要说些什么,看到夏佩兰往后捋了一把头发,瞳孔瞬间微颤,她看见夏佩兰额头上有个刚结痂的伤口,心里一紧。

    周主任心思一转,找了个借口,支使秦高朗去跑个腿上她家拿点东西,说是忘带了,要给新婚小夫妻的结婚大礼包。

    夏佩兰还想说不用了呢,就看见秦高朗二话不说的出了门。

    夏佩兰看见秦高朗走后,周主任就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她立刻明白了,这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说呢,秦高朗竟也就这么放心的走了,难道不怕她说些什么他的坏话么。

    听着秦高朗的脚步渐行渐远,周小红把凳子挪到了夏佩兰身边,腿挨着腿,手拉着夏佩兰的手,和蔼地问道:“小夏同志,你跟我说,这婚姻是你自愿的吗?”

    “还有你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你别怕,我们妇联会给你撑腰的!”

    夏佩兰碰了碰额头的伤口,明白了,周主任这是觉得她被秦高朗打了,所以要支开秦高朗亲自了解情况。

    夏佩兰赶紧摇头,这事确实和秦高朗没关系,她也不好冤枉了他的。

    “不是的周主任,这个伤,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跟秦高朗没有关系。”

    周主任瞧了眼那伤口看起来磕的可不轻,她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继续问:“我听说你跑了三回,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婚姻是你自愿的不,还是秦高朗胁迫你的?”

    周主任说到这,换了一副面孔,敛了眉目,十分严肃威严的样子。

    急的夏佩兰连连摆手:“不不不,真是误会,秦高朗是个好人来着,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夏佩兰真是觉得秦高朗冤死了,明明是要救人,被传成个强抢良家的大坏蛋了。

    周主任其实也愿意相信秦高朗,都在一个县工作,秦高朗日常的口碑也不错,就是这种事情,她是必须要来了解清楚的。

    她仔细观察了夏佩兰,发现人是真的没有什么被胁迫的样子,而且言语间也处处维护着秦高朗,看起来感情也不错的样子,周主任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送到一半呢,想着起身告辞,不打扰人家吃饭了,就被夏佩兰反握住了手。

    “周主任,我想问个问题。”

    周小红抬了抬眉,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群众有疑问,她当然要倾听。

    “主任,我想离婚的话,要上哪儿申请,需要什么手续不?”

    秦高朗疾步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句,骤然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

    夏佩兰拧着手,有些尴尬,她对于如今的结婚离婚流程都不是很熟悉,这方面知识一片空白。

    周主任有些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刚刚还说不是胁迫的,现在又说要离婚,这里头怕是还有很多未知的内情啊。

    “小夏同志,你跟大姐说实话,是不是秦高朗欺负你了?”

    夏佩兰看周主任又误会了,赶紧否认:“不是的,周主任,你听我说,真的不关秦高朗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周主任被夏佩兰搅的有些迷糊:“你有什么问题,要闹得离婚?”

    这可不是小事啊,婚姻又不是儿戏。

    夏佩兰被周主任锐利的眼神盯着,像是一定要有个说法,夏佩兰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我...我觉得他有喜欢的人....他...他不喜欢我......”

    秦高朗一脸惊愕,楞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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