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

    期颐赶在了九月初八回扬州。

    到了医馆,马一扔就往屋里跑。“师姐,快快,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期颐难得情绪外放,季少冲几人对视一眼,跟着她往后院走。

    期颐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季少冲倒吸一口气,“寒玉髓!”

    “还有呢。”期颐指甲搭在一整块极品寒玉髓雕出来的盒子上,“里面的东西,可是我花了一个月才蹲到的。”

    一株雪白的忘川花。

    “啪。”盖子被四师姐一下盖上。

    “师妹啊。”她语重心长。“你能告诉我,这都是哪里找来的吗?”

    “别急师姐。”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还有这个。”

    是根茎。

    六师姐赶紧去看她的手。

    “没事。”期颐摊开手给她看,“多亏了冰蚕织就的手套,我摘取的时候很小心,手没事。”

    忘川花的根茎有剧毒,若是直接用手摘取,会被腐蚀。期颐对此早已背熟,自然不会中招。

    “这次,你要用忘川花,解什么毒?”季少冲小心翼翼的把盖子合上,“师兄能在边上打打下手吗?不行也没事,我端茶倒水都是可以的。”

    期颐忍住笑,“方心,师兄。这次我带了种子回来,只要能种出来,以后忘川花随用随取。”

    “那……”

    “我以写信回谷里,师父会派人来接替我们,待交接结束,我们就回谷里。”她含笑,“我之前遇到一人,他说忘川花能解碧茶之毒。我到要看看,是不是如此。”

    “忘川花能解碧茶之毒?”几人震惊,“不是说碧茶之毒无解吗?”

    “是毒,就一定有解药。”她将盒子收好,“我不信这世间有什么毒是解不了的。除非……”

    “除非——”

    “人心之毒。”

    众人沉默。

    还是六师姐另起了话头,“先不说这些,后日就是你生辰了,今年及笄,师父师兄们都准备来扬州给你庆生。”

    “大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酒席也定好了,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后日当个最漂亮的小寿星。”

    期颐挠挠鼻子,“那个……”

    “没有这个那个,你闭嘴,阿水你今晚跟这丫头一起睡,别让她跑了。”

    季少冲飞快的下了命令,耳后袖子一拢,把两个盒子揣怀里,转身走了。

    见他跑的飞快,六师姐假笑,“师兄莫不是想携宝潜逃?”

    “呵,谁还会和他抢一样。”四师姐翻白眼,“走,小七先去吃饭去。”

    期颐只能叹气,“我只是想说,我有几个长辈旧友,明日也要来。”

    漆木山和芩娘第二日就到了。

    只是他们没往四顾门去,而是和孙慈溪一起住进了期颐买的宅子里。

    “这宅子倒真是不错。”漆木山点头夸赞,“废了不少银钱吧?”

    “三百两盘下的,小七喜欢后面那个院子和湖,所以硬是磨下来了。”季少冲回答,“不过也亏了这宅子大,屋舍众多,以后前辈们下山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李相夷和单孤刀也陪着漆木山和孙慈溪说话,倒是芩娘拉着期颐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后面。

    渐渐拉开距离后,芩娘问期颐。

    “和相夷吵架了?”她方才看的分明,两个孩子都不怎么说话。

    期颐本想摇头,想了想,又皱眉,“不是吵架。 ”

    “那是什么?”芩娘问。“是因为乔姑娘?”

    “您听到流言了吗?”

    “下山的一路都听说了。”芩娘道,“相夷真的和乔姑娘在一起了?”

    “没有。”她摇头,“是个误会,相夷说,是师兄和他打赌,他输了,这才舞剑的。”

    “孤刀?”芩娘皱眉,“这孩子。”

    “芩姨,不说这些。”她往芩娘身上靠,“我陪你说说宅子,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改建的呢。”

    芩娘笑,也不说别的了。

    第二日一早,期颐就被叫起来,四师姐和六师姐拉着她梳妆打扮。

    她不喜大办,所以仪式很简单,结束后,季少冲拉着况少星满屋子敬酒。

    四师姐见状,让人下去准备了醒酒汤。

    芩娘想着期颐,便拉着单孤刀给乔婉娩道歉。

    “他个做师兄的,做这糊涂事,乔姑娘今日我替你骂他。”芩娘硬是让单孤刀给乔婉娩敬酒,“你让相夷为乔姑娘舞剑,可知外边怎么传的?就算乔姑娘不介意,但女子名声多重要,你呀!”

    乔婉娩赶紧打圆场,几个人你来我往的,最后还是乔婉娩喝了单孤刀敬的酒。

    期颐被大师兄和五师兄拉着坐在位置上,两人左右夹击,她倒是脱身不得,只能乖乖巧巧的和两人讨论大师兄刚研制出来的药。

    李相夷和肖紫衿几人喝酒,顺便聊着天下大事。

    六师姐和四师姐推门进来,只觉得满堂欢笑,好不热闹。

    “小七,有人给你送了贺礼。”四师姐趁机把期颐救出来,“让个孩子送来对,没写名字,你瞧瞧是谁?”

    期颐奇怪,她的生辰礼前两日就陆陆续续到了医馆,算了算,也没想到漏了谁。

    打开一看,石水瞪大了眼睛。“这是鲛纱吗?”

    《述异记》卷上且云:“蛟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

    漆木山也不喝酒了,探头来看,大师兄伸手捻了捻料子,“是鲛纱。”

    期颐翻开上头的鲛纱,下面是一封信。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此纱尚表心意。”

    没有落款。

    莫说他们糊涂,期颐也糊涂了。她就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拿出鲛纱的,她倒是能算到几个,但人家早就给了礼,剩下的,实在想不出来。

    想了想,她看向李相夷。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她移向了李相夷。

    “不是我。”他赶紧摇头。

    师母这才想起来,“你的贺礼在哪儿?”

    “我,准备晚点再给的。”

    “什么礼物还要单独给。”师母眼神一下就变了。“算了,你别说,我也不猜。”

    说着,她招呼大家散了。

    “吃酒吃酒。”

    等到散场,李相夷亦步亦趋的跟在期颐身后。

    “跟着我做什么?”她问。

    “礼物还没给你呢。”他道。

    “什么礼物?”

    “在四顾门,你和我一起去取呗。”

    期颐上下瞟了他几眼。“行。”

    礼物就在李相夷书房,他还不让期颐进去,让她在门外的石桌旁等着。

    “神神秘秘的。”她嘟囔,却也听话。

    等了半晌,人都没出来,期颐捡起一块小石头,往门上扔。“李相夷你到底在磨蹭什么?不会没准备吧?”

    “你生辰我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他从房中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檀木盒。“给。”

    期颐接过,放在石桌上要打开,他赶紧拦了一下。

    “先说清楚啊,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嫌弃,别当着我的面。”李相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乱瞟,就是不看期颐一眼。

    期颐嘴角藏着笑,打开了盒子。

    是一根通体粉色的簪子,簪头被雕成一朵小小的莲花,隐约还能看到坠在中间的莲蓬。虽不精巧,但十分用心。

    期颐有些爱不释手,下一秒却起了坏心思。

    她把簪子递给李相夷。

    “你不要?”他急了。

    “噗嗤,”她抿嘴笑,摘下了师父送的簪子,侧过脑袋,“帮我戴上。”

    李相夷这才明白过来,耳边染上一层薄红。踟蹰道,“哦。”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衣,头上挽着发髻,但也只在一边簪了两朵小小的金镶红宝石珠花。

    还怕李相夷不会,她指点,“就这里,斜着插进去就好。”

    李相夷捏着簪子,弯腰帮她簪好。期颐抬头,“好了?”

    “好了。”

    “别动。”她忽然伸手扒住他的肩膀,把脸凑近。

    两人的呼吸便缠在了一处。

    李相夷忽然僵住。

    期颐却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嗯,簪的不错。”

    她视线相交,忽然笑起来。

    “李相夷,我长大了。”

    我可以,许亲了。

    李相夷觉得自己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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