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

    还没等林婧找到借口，徐琳就打断她道：“他自己承认了。”徐琳看向了林婧，笑了，继续说道，“钱被转到了他堂姐账户上了，所以没查出来。”

    林婧想说点什么，又被徐琳打断了：“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说完，她又自问自答道，“我无意为他辩解，但有的时候，他无法决定很多事情的发生的。”

    林婧其实也猜到了这种可能，那边是财力雄厚的外交官的儿子，背后还有恐怖势力坐庄。徐琳的父亲可能并没有什么选择。

    “会怎么判？”林婧问道。

    “不知道，目前看来至少是三年以上。”

    林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琳倒是豁达地说道：“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徐琳是学法的，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多么错误的事情。虽然这可能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而且不论他之后做了多少好事，这件事情的影响都不会消失的。

    可就像徐琳说的：他的道德是道德，别人的正义就不是正义了吗？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我想他自己也是那样想的吧。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住在这里了，小时候觉得这里有点逼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有点怀念。”徐琳看着那栋低矮的小楼房，笑着说道，但是林婧看到她的眼泪了。

    林婧好像只能沉默了，但徐琳已经收拾好了所有情绪，对林婧说道：“饿了吗？”见林婧没说话，她就搂住林婧的肩膀继续说道，“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就这样徐琳搂着林婧去了A大附近的面包店，徐琳是个很爱吃甜食的人，大学总是拉着林婧一起去面包店吃蛋糕。但林婧一般都只是看着徐琳吃，因为她并不爱吃甜食。

    徐琳点了一个小蛋糕，然后找服务员找了根小蜡烛，还点上了火，又对林婧说道：“快吹蜡烛。”

    林婧笑了，然后吹灭了蜡烛。

    徐琳轻轻拍了拍手，一边收起蜡烛，一边说道：“生日快乐！”

    短暂的小仪式结束了，徐琳就开始吃小蛋糕了。林婧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看着徐琳吃。

    蛋糕店外面是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他们可能在约定这个周末要去玩的敌方，可能在吐槽某个老师奇葩的点名方式，最可能的就是在抱怨这周有多少节早八。

    那时候林婧和徐琳也是那样，十几年过去了，她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徐琳对林婧来说，是谁也无法代替的存在。

    吃完蛋糕，徐琳让林婧去她家洗个澡，顺便睡一觉。

    路上的时候，徐琳坦诚地说道：“我爸爸的事情，我自己能够处理好的，但你在我身边，我也会安心一点。”像是想到了什么，徐琳又笑着说道，“而且你还能在家给我做做饭，我吃外卖都快吃吐了，还有我妈那手艺你也是知道的。”

    “阿姨怎么样了？”

    “比我还淡定，但前天晚上我看见她哭了。”

    徐琳的妈妈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平常不苟言笑，但对林婧很好，也很喜欢林婧。

    到徐琳家的时候，徐琳的妈妈正在做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糊味。林婧连忙过去接过了徐母手上的锅铲，打开了厨房的抽油烟机，这才不至于让整个家里更狼狈一些。

    “阿姨，你坐着吧，我来就好。”

    林婧对徐琳的母亲说道，后者拒绝，但没拗过林婧，只能离开了厨房。徐琳看向林婧，和她相视一笑。

    林婧在徐琳家里住了两天，徐父的事情也就如徐琳预料的那样，滑向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的方向。这主要来自他的名声方面，也同样影响到了徐琳在律所的人际交往。

    一审很快开始，徐夫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这是一个不算多坏的结局。但如果对方上诉的话，也可能会走向更坏的结局。

    深秋的一个晚上，林婧和徐琳一起回家的时候，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简柏安。他看起来很憔悴，胡子都很长了，遮盖了他的少年气。他脸上的伤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简柏安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林婧，什么也没说，徐琳也就这样无声地看着简柏安，像是一场对峙。

    过了好一会儿，简柏安终于开口问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显然这句话是问的林婧，徐琳看向林婧，好像也在等待林婧的回答。

    林婧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也可能她自己心里已经知道了，但她觉得无论如何，答案都会伤害某个人，所以她什么也不说。

    似乎是猜到了林婧的想法，简柏安突然略显讽刺地笑了，然后说道：“我不会再上诉了。”

    听到简柏安的这句话，徐琳有些惊讶，因为前期的简柏安看起来就像一个回一直告下去的强硬派。可他却突然说他不会再继续上诉了，这很出乎徐琳的意料，毕竟她也做了长期斗争的准备。

    说完，简柏安又看了一眼林婧，就转身准备离开，但没想到徐琳却突然开口：“她觉得你是对的。”简柏安回头，徐琳又补充道，“我也这样认为。”

    林婧看向徐琳，从法理上，其实谁都知道谁对谁错，但情感上，人们总是有所偏向，因为大家无法真的摒弃情感去做出判断。

    而徐琳却总是能够有所坚定地选择，她热爱的法律给了她答案，所以她不再纠结于那些不应该执着的事情，只是按照法理给出了答案。

    林婧也有答案，但她不能说，因为徐琳是她的朋友，是她最亲密的伙伴，支持的话语不应该从林婧的嘴里说出。

    空气中弥漫着安静的气息，林婧都不知道这么繁华的A市有一天也能够这么安静。过了几秒后，简柏安才说道：“我知道。”

    他从来都知道林婧的想法是什么，所以他不会强迫林婧给出答案，有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一个被选择的态度。但如果没有，他也会接受。

    简柏安说完之后，就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徐琳看出简柏安和林婧的关系并不一般，说实话，徐琳没想到简柏安和林婧能够走到今天的关系，因为简柏安太年轻。就算徐琳早早看出简柏安对林婧心思不纯，但徐琳从来没有把简柏安真的看作什么林婧的追求者。

    可是现在看来，简柏安倒像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了。

    简柏安走后，徐琳突然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不怪简柏安，他想为他的母亲争取正义，什么错都没有，是我爸爸错了。”林婧不解，但徐琳继续说道，“所以你别为我的事情有任何负担。”

    “什么负担？”

    徐琳笑了：“不知道，就跟你说一句。”

    最后结果就是笑了的父亲被判处了七年有期徒刑并没收所有非法所得，其实那些所得徐父从来就没有使用过，所以收回对徐琳一家也没有任何影响。

    林婧一直住在徐琳家里，她以前的房子已经不属于她了，而且经过母亲的疾病之后，林婧也没有能力买回那栋房子了，即使是原价买回。

    曾经林婧在A市的落地之所将不会再属于她了，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林婧也并不打算定居在A市了，有些太麻烦了。

    徐琳的爸爸坦然接受了判决，如果表现好的话，他应该能争取减刑。徐琳和她妈妈对这个判决结果也很满意，她们都会等待他出来。

    一切就这样以极其平静的方式结束了，甚至没有掀起更多的涟漪。

    回到A市之后，林婧见了一些之前的朋友，还见了系主任，听说林婧母亲去世的消息，他也表达了惋惜。

    林婧还在超市意外见到了吴嘉欣，她挽着王子凡在零食区挑选东西，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显得更年轻了。王子凡笑着的时候也没那么讨厌了。

    见到林婧的时候，吴嘉欣还和她寒暄了几句，但毕竟不是多熟悉的人，而且林婧还和马立伟有关系，她也并没有希望和林婧聊天。

    林婧知道李思琪如愿去了A大，而吴霏发挥失常去了S大，但两所学校距离很近，倒也还能常联系。

    李思琪最后学了物理学，而吴霏则去了社会学，两个人都做出了让人觉得诧异的选择。李思琪有时也会跟林婧聊天，说点近况。

    从李思琪那里，林婧也知道了简柏安最近已经重新和她们母女两个人取得了联系。但简柏安没有联系林婧。

    事件很快过去，十一月就这样到来，林婧需要回到县城里了，她在A市没有住的地方，长期住在徐琳家里也不妥当，况且她本来也没有在A市定居的打算。

    直到临走，林婧都没有去见吴瑛教授，因为她觉得她无法面对吴瑛教授，她突然惊讶地发现吴瑛教授在她心里美好的形象逐渐散去，她无法再用之前的目光仰视吴瑛教授了。

    回家的那天，徐琳区高铁站送林婧，两个人在车站外面说了很久的话，最后徐琳抱住了林婧，离别总是主旋律，对最好的朋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