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徐琳,我和陆知州早就是过去式了。”

    林婧清冷的嗓音和着C市夜里的微风吹进了徐琳的耳朵里,十年了,林婧早就走出来了,只有徐琳还停在原地。她想上前,却又不敢,想后退,却又不舍,于是一直在原地兜兜转转,怀着愧疚,不甘心地在陆知州身边做个朋友。

    徐琳听到了林婧的话,把林婧抱得更紧了。

    对于林婧来说,与陆知州在一起的事情,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她很确信,从她走向季禾阳的那天起,她就彻底放下了陆知州,这也许显得她很绝情,但她很少抱有愧疚。

    林婧从来都知道,在和陆知州的那段感情中,她是蛮不讲理的结束者,但她很难对陆知州抱有愧疚。也许是出于某种嫉妒,陆知州的人生的确太顺利了,于是在自己的人生出现问题的时候,林婧也想让陆知州太过顺遂的人生有点小波澜。

    当林婧整夜都写不出来一句话,但她整夜被无尽的噩梦折磨的时候,陆知州却依旧顺利得可怕,世界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名师的邀请,他看起来一路向上,而林婧却即将坠入深渊。

    十年了,林婧看清了丑恶的自己,她早就知道她的卑劣和不堪,但当多年之后,重新审视者一切,林婧却依旧很难对谁抱有愧疚。从某个角度来说,她的确冷漠,她在某一刻,丧失了感受别人情绪的能力,也许这就是她无法在写出好的文字的原因——她的文字缺乏情感。

    “我们都该向前看。”

    林婧的声音很轻,她突然释怀了,她不想再被那些陈年旧事牵着走,她已经决定投入全新的人生之中。这句话,既是说给徐琳听的,也是说给林婧自己听的,她们都应该向前看。

    于是林婧转身,回抱了徐琳。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依旧呛人,林婧站在病床旁边,盯着管道里的液体轻轻的滴落。

    “徐琳走了?”

    “嗯。”

    短暂的对话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昨天隔壁床的病人出了院,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后天就要化疗了,可林婧却还没袒露实话。

    她在等,她总是在等,等待一个时机,即使她知道这时机根本不会来。

    “嘶。”

    母亲吃痛的声音传入林婧的耳朵里,林婧恍若初醒,看见母亲捂住手背上的针管,她赶紧放慢了药的流动速度,又转身想去找医生,但母亲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摇头。

    望着母亲那双深邃而浑浊的眼睛,林婧说不出任何的话。

    “我没事。”

    她这样说,但怎么会没事呢?医生说,她的腹腔里几乎全是癌细胞,从CT里看着,像是一袋散落的芝麻。

    林婧还是忍不住哭了,她拼命地忍住,但眼泪根本不听她的安排,自顾自地流下。母亲的时间不多了,可她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这是何其残忍。

    看着痛苦的女儿,林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林婧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想要不顾一切地告知母亲真相,好像这样能够让她好受一点,但她最终还是没办法说出口,她要怎么把这残忍的一切说出口呢?根本没办法的。

    但让林婧没想到的是,林母却突然开口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林婧一时呆愣在原地,母亲的声音是那么平静,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她问这话的时候,平常地像是在问明天天气怎么样。

    也许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毕竟她才是一切痛苦的亲历者。

    还没等林婧回答,她就继续说道:“是胰腺癌吗?”

    林婧突然觉得,原来母亲这么的聪明和敏锐,她早就在网络上查找了自己的症状,层层筛查,最终确定了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疾病。

    事已至此,林婧还能够说什么呢?沉默代表着默认。

    “后天要化疗。”

    于是林婧选择坦白,如果母亲决心要知道她的真实处境,那么林婧除了和盘托出,也不再具有其他的选择。

    如果不给出答案,让母亲继续生活在无尽的猜测和惶惶不可终日之中,更是一种残忍。

    听完林婧的话,林母突然笑了:“看来我还算聪明了一回。”

    “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很显然,林母比林婧要更冷静,不知道哪一刻起,一向以冷静自持的林婧悄然崩溃,而她以疯狂著称的母亲比她先学会接受一切。

    “医生说,不到半年。”

    林婧又哭了,她没办法接受此刻躺在床上的母亲将在不远的未来离她而去,她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少得可怜,可今后却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你幸苦了。”

    听到母亲的话,林婧更忍不住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她觉得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偏偏是她的母亲在承受这一切,为什么是她要提前离开这个世界。

    她们还没来得及达成和解,她们还没像其他平常母女一样敞开心扉聊过天,她那么想要一个孙子,如今也没有机会了。

    在她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她只能看着她的女儿婚姻失败,事业不顺,无女无子。林母是个传统的女人,即使她不说,林婧也知道,她有多想看着林婧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突然有那么一刻,林婧无比憎恨季禾阳,不是因为他的背叛,而仅仅只是因为他背叛的时间,如果他能晚一点,哪怕只晚一点点,也许母亲就不会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看到自己女儿婚姻生活里的一地鸡毛。

    林婧语速飞快地说道:“我看网上说,如果治疗效果好的话,还是有希望的,而且我们已经做了靶向药的检测,马上就会有结果的。”

    这是对母亲的宽慰,却更像是对林婧自己的。但其实她们都知道,即使治疗效果好,生命也不可能被长久地延长,死亡依旧在大踏步地向她们走过来。

    “好。”

    这句话说不清是在安慰林婧,还是她真的觉得有所希望,无论哪一种,都很残忍。

    外面繁星闪烁,今天天气很好,晚上还下了一点小雨,很适合睡觉,可病房里的两个人都睡不着,从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天起,一切已成定局。

    化疗时间如期而至,简柏安和徐琳都来了,让人意外的是,陆知州也来了。徐琳慌忙解释,陆知州也不想看见朋友为难,表示他是通过医院的朋友才了解到一切的。

    林婧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事情,但她选择拥抱善意,她感谢陆知州的到来。

    化疗结束之后,林母像只即将被晒干的蝴蝶,干瘪地躺在病床上,好似下一秒就会死去。林婧红着眼坐在病床旁。

    林伯诚在化疗结束后匆匆赶来,林婧看着他,满眼冷漠,他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一下了是吗?林伯诚看出了林婧的不满,连忙解释道:“我最近是老毛病犯了,腰疼,在医院住了两天,才没过来。”

    林婧无力分辨真相是什么,在不爱护他的妻子这件事情上面,林伯诚劣迹斑斑。但看着他佝偻的背,林婧没说难听的话。

    徐琳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就连忙说带着林伯诚去检查一下,拉走了林伯诚,林婧则继续呆在病床旁边。

    简柏安和陆知州都没说话,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刚刚医生告诉林婧,依林母现在的身体,无力再支撑化疗的进行,化疗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宣告了失败。

    “出院”是医生给她的唯一建议,她不适合在医院住下去了,她得给更有希望被治好的人让出床位。

    她们的希望破灭了,如今,只有等待靶向药的结果。

    安静的病房里,陆知州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陆知州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挂断电话之后,陆知州表情有些犹豫。

    林婧微微一笑:“有事就先走吧,我可以应付的。”

    陆知州点了点头,林婧送他出了病房。

    病房外,陆知州拿出手机:“我在英国有个朋友,他是做胰腺癌靶向药研究的,我把她的名片分享给你了。”

    陆知州一直都是这样,典型的实用主义。林婧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即使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新药不可能会惠及林婧的母亲。

    陆知州轻轻拍了拍林婧的肩膀,说道:“那你也要注意休息。”

    “好。”

    听到林婧的答案后,陆知州还想说些什么,但又很犹豫。

    林婧此刻已然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大方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陆知州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结婚。”

    饶是林婧想到陆知州会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她也没猜到陆知州会突然说这个,这让她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婧皱眉:“你在说什么?”

    陆知州却一脸严肃:“我没有在开玩笑。”

    林婧又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知州想说,其实不是突然的,他已经想了很久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有勇气说出这一切,他需要在这个时间节点里把握住勇气。

    林婧一脸惊讶,而陆知州却自顾自地说道:“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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