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没说话，看着远处陆知衡的车正在慢慢逼近，似乎是预料到了林婧的拒绝，赵倩又继续说道：“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和我联系。”

    但没想到林婧却突然开口：“我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也不会改变注意。”

    听到林婧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赵倩难免面露尴尬，但她强撑的笑意，还想说点什么，但被林婧打断：“但我可以把你的号码留给她。”

    在没有得到别人允许的情况下，林婧不可能会将其联系方式泄露出去，这不是她做事的习惯，虽然她说的像是废话，但她情愿麻烦一点，也不想背叛自己的原则。

    赵倩没想到林婧会这样说，她也表示能够理解，只说了一句微信联系，理解点点头。陆知衡的车到了，他笑着让两人上车，但赵倩却说她老公来接她了。

    不知道使因为刚刚的对话让赵倩有些糊涂还是怎么样，赵倩的拒绝说的有点太不诚心了，毕竟她来的时候，明明说孙英杰病了。

    说完之后，她可能也意识到了，便也就匆匆走了，陆知衡和林婧也都没再说什么。林婧上了车，其实她也不想上车，但也不能让陆知衡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就只是在小区里转一圈吧。

    打开车门上了车，林婧觉得有点怪怪的，她和陆知衡不算熟，之前也没怎么说过话，这几天的交往比之前几年的都多，对陆知衡那些事情的了解也仅仅只限于一些H大的学生和老师，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林婧不想看着尴尬的氛围再持续下去，于是她先开了口：“你们在这边适应得怎么样？”

    “挺好的，这里气候可比A市好多了，乔乔在这边待得很开心。”提到乔柯的时候，陆知衡总是带着笑意。

    “你怎么样？阿姨情况好点了吗？”

    “还好。”

    陆知衡看出林婧不想说这个话题，也就就此止住了。但林婧并不是不想聊，而是不知道怎么聊，她想来不喜欢把自己的痛苦赤裸裸地展示给别人看，卖惨绝不是她的风格。

    林婧看出陆知衡面色有点犹豫，像是想说点什么，于是她直接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陆知衡轻轻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说了：“你知道表哥和C大的那个交换项目的事情吗？”

    林婧知道，吴娴舒告诉她的，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自己都一地鸡毛，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事情呢？

    “知道。”

    陆知衡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舅舅一家对他的这个选择很不满意，但表哥一意孤行，他们也没办法。”

    林婧听着，心如止水，她不觉得这件事情是她造成的，陆知州是一个有着独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他与家庭的关系是他自己的处理，二不应该归结于其他的影响，况且，林婧什么都没做。

    而且，林婧也不觉得，陆知州想要来C大是为了她，也不觉得陆知州和家里的矛盾根源是她，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少比林婧更清楚，他向来走在前面。

    林婧本以为陆知衡是想让自己规劝陆知州，并暗自揣测林婧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角色，没想到他却继续说道：“我其实很开心。”

    林婧不明所以，她并不了解陆知衡，只知道他为了和乔柯在一起和家里闹掰了，那也是很久以前消息了，她不知道陆知衡说这句话的心理是什么，于是她只能谨慎地闭口不言。

    陆知衡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表哥以前常常和我说起你。”

    其实林婧对陆知州说的那些并没有很强的探究欲望，她说过很多次了，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陆知衡见林婧不说话，又问道：“你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实话，林婧并不是很想知道，但她还是问了一句：“说我什么？”她这么问，并不是出于探究，只是出于礼貌。

    “他说，他觉得你像是一个抓不住的泥鳅。”

    这算不上什么好的修辞，所以陆知衡说着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笑意。

    泥鳅，全身都是滑的，看得见，却抓不住。

    陆知衡没怎么在意林婧略显冷漠的表情，他觉得着更像是能够继续说下去的信号，所以他又继续了：“我以前没想到表哥也会喜欢上谁，在印象里，他好像一个只会学习的机器。”

    陆知衡的形容恰如其分，林婧微微一笑。

    “在小时候，表哥总是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优异，是舅舅和舅母的骄傲，明明那么多优秀的人，他却也能走在所有人的前面，这也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说到这里，陆知衡无奈地笑了笑，才继续道，“他这么多年，也许也就在你那里，经历了那么一次失败了吧。”

    林婧觉得这个话题无趣，可陆知衡却说得津津有味。对于林婧来说，和陆知州在一起的时光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此前种种，早就不在她关心的视角里了，就算是分开才不过三个月的季禾阳，林婧也很少去想到他的事情了。

    这几个月，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地改变，沉溺于之前的事情，看起来不像是个很好的选择，她得不停地往前走，有很多事情等待着她的处理。

    “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失败的。”林婧淡淡地说道。

    陆知衡知道林婧其实并不在乎这一切，她早就走出来了，只有陆知州还停在原地。陆知衡也知道，他不应该多说什么，这不是他的性格，可是，他却无法停下来。他看清楚了一些事情，他想说出来。

    于是他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跟你说这些事情有些冒犯，但我觉得很多事情你应该知道。”

    “你说吧。”林婧不会拒绝。

    “跟你分开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一种很抑郁的状态，短短几个月就瘦了十几斤，那年冬天见到他的时候，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林婧知道这件事情，徐琳跟她说过，但只是提了一句，就没了下文。长久以来，林婧都觉得陆知州是一个极其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可能一开始，他会对那段感情的结束而感到伤感，但那不会是长久的情绪，他总是能够很快地走出来，他什么时候都会走在林婧的前面。

    所以当陆知州在她的婚礼上说出那句玩笑的时候，对于林婧的冲击是不小的，她知道陆知州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那天林婧才意识到，这一次，她走在了陆知州的前面。

    “表哥后面也有过几个女朋友，但那都是在你结婚之后谈的。”讲到这里，陆知衡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吧，他考虑过移民的，再也不回到国内了，他以前抱有过这样的想法。”

    林婧的确不知道，她一直觉得，陆知州会回到国内，成为教授，成为著名的历史学家，然后成为历史书上的一个人物，他会过一个能够预见的、光辉灿烂的人生。

    “他其实很多次都想找你和好，但他自己没跨过那道坎，他太骄傲了。”

    林婧不知道，在她看来，在分手之后，陆知州会伤心两天，会恨她一周，然后就继续投入他的生活之中。她从来没觉得，陆知州的选择里，会有和好这个选择，或许是在潜意识里，林婧从不觉得，陆知州会分出过多的时间给她，给他们的那段感情。

    异地的那两年，他们通话很少，时差、失眠、抑郁这些都隔绝了他们，林婧有时在想，也许最普通的朋友也比他们更像情侣，她的状态越来越差，但陆知州并不是那个能够倾诉的对象，她从这段感情里得到的负面影响远远大于正面的。

    “你结婚那天，表哥一个人在街头喝得烂醉，我去接他的时候，他笑着跟我说‘没事’，但我看见他哭了。”

    林婧沉默，其实她不知道，让陆知州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什么，是她这个人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林婧也许想过，但她后来忘了，因为这就是她，她很健忘。

    “我那个时候不懂表哥为什么会对你念念不忘，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了。”

    林婧难得有了情绪，问道：“懂了什么？”

    “他喜欢你身上自由的东西，那是他身上没有的。你看上去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羽毛一样，有时候你会被雨滴打湿而飘下来，但大多数时候，你总是顺着风飘着，你从不看别人的眼光，那就是表哥所向往的。”陆知衡又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的家庭给了我们太多的希望了，有时候会把我们压得喘不过气来，对表哥来说，这种压力只会更重。”

    林婧又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她早就参透了这些事情，但她选择闭口不言，选择遗忘，她只会记得那些回忆里，有关于她自己的东西，那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