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03

    安迷修在军营里勉强适应了下来。

    他虽然年纪小,但聪明早慧,知道母亲因为救他已经死了,痛苦之余,也担心给父亲再添麻烦。

    他和路法其实没见过几面,军人常年在外征战,母亲说父亲也就只在他出生的时候回来过几次,安迷修还有些遗憾,太年幼的时候记忆都保存不下来,他没能记住。

    路法忙着整理公务,一时没心思管他,安迷修就自己适应。适应来适应去,终于在回阿瑞斯的当天……

    病倒了。

    不管是什么星球上的生命,幼崽总是脆弱的,安迷修这一病给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虽然路法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谁知道是不是强撑着的,要是儿子也出了事,再铁血的将军也怕要撑不住。

    路法在忙,皮尔便扔下手头所有事务,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军医照顾过无数军人,却不太会照顾幼崽,忙的焦头烂额。皮尔看一眼床上昏昏沉沉的安迷修,挥挥手叫医生出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

    医生愁眉苦脸道:“少主太小了,基因里的愈合细胞还不够强大,无法做到自我修复,只能尽快降热,但愿……”

    皮尔脸色微沉,想了想,道:“去告诉上将,这里我先守着。”

    军医如蒙大赦,忙行礼道:“是。”

    皮尔推门进去,亲自去换掉盆里的水,试了试温度,一点一点替安迷修擦拭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突逢巨变,这孩子能坚持到这时才倒下,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皮尔轻轻拍着他的身体,像是在证明什么,自言自语道:“孩子,别担心,害过你的人,我和你父亲,都会替你讨回来……”

    安迷修似乎是热得难受,身子扭了下,试图挣脱被子的束缚。皮尔见状忙将被子捂好,又换了条凉毛巾贴在他的额头,这才拿起湿手帕擦拭他脸颊和脖颈的细汗。

    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半个晚上,安迷修的高热才勉强退下去了。

    他迷迷糊糊的,倒还记得是谁在照顾自己,不忘用小手指勾勾皮尔的手,呢喃道:“叔叔,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

    皮尔低头看着体温检测仪,确定安迷修好转了后才拍拍他,起身道:“我去叫军医来看看。”

    他推开门,就见军医和路法都站在门外,愣了下。

    路法身上还有没能散尽的血腥味,整个人都写着疲惫。他靠着墙顺着门缝看进去,声音不辨喜怒:“没事了?”

    皮尔点头,又关心道:“你亲自去审问宿城了?”

    路法嗤笑:“哪有那个时间,杰德恩那老东西特地派了人来‘迎接’我们,说是怕我们亏待俘虏,简直可笑。”

    皮尔眉头一皱,也有些动怒:“真是该死,迟早收拾了他们。我明天就下令处死那些人,一群养尊处优的猪,没有资格对你指指点点。”

    路法道:“不必。”

    皮尔诧异抬头,这可不像路法的性格。

    路法冷漠道:“我自有安排。”

    虽说皮尔在军中更多担任智囊的角色,但实际他过于阴柔委婉的手段与路法并不相合,路法也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莽夫,他实力强大之余,也极擅长用计。

    但那都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可不适用于政治。皮尔劝解道:“你不要冲动,他们比谁都会用文字游戏,对势力强大且无大错的战士优先招降,也确实被写进了法律中。杰德恩虽然恶心,但明面上也是符合法律的……”

    路法道:“我知道。”

    皮尔不好再劝,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安迷修刚醒,你进去和他说说话。”

    路法点头,推门而入。

    安迷修确实清醒了很多,但仍旧迷迷糊糊的。他眯着眼睛望向门口,一怔,喃喃道:“父亲。”

    路法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嗯,是我。”

    安迷修露出一点笑,脸色苍白,像快融化的棉花糖,“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路法道:“你不是麻烦,好好休息。”

    他骨子里就不是什么柔情似水的人,心里十分的在意,表露出来也只剩下了五分,整个人都硬邦邦的。好在安迷修大概是病糊涂了,完全不在意这些,伸手抓了抓,路法犹豫片刻,将手递了过去。

    安迷修的手只有路法一半不到,张开了也只能抓住几根手指,路法垂眸看着,轻轻反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生怕太用力会伤到他似的。

    安迷修闭上眼,迷迷糊糊的,嗓音沙哑,带着点哭腔:“父亲,疼。很热,头疼……”

    路法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热吗?我去叫军医……”

    他正要起身,安迷修微微用力,竟将他拉住了。父子俩对坐着僵持良久,路法低头一看,安迷修已经睡着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一直望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孩子。

    路法曾经意气风发,骄傲张扬,从未考虑过未来,即便是安迷修出生的时候。那时他还很自信,总觉得有他在,妻儿一定会是阿瑞斯最风光无限的母子。

    可如今他还活着,夫人尸骨无存,孩子生病昏迷,他只能无能为力。

    即便在睡梦中,安迷修看上去也十分紧张。路法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身体,迟疑片刻,道:“别怕。”

    不知是不是真的感到了安心,安迷修眉头一松,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

    路法看着他的脸,站起身来,闭上眼默默下定了某个决心,随后转身离开。

    他嘱咐军医寸步不离地守着安迷修,便一刻不停地去了关押宿城的监狱。

    隔着栅栏门,曾经颇为和谐的一对战友如今看上去倒是格外讽刺,宿城勉强笑了笑,道:“上将……”

    路法道:“我来不是为了跟你废话的。我已经将阿格斯俘虏的平民已经被送回他们的星球。我懒得去查你的儿子是谁,也明确告诉你,你必须死。我只有一个问题,是谁与你联络的?”

    宿城笑笑:“属下知道上将光明磊落,不屑于针对平民……只是与属下联络的人从没有暴露过身份,抱歉,我只能从阿格斯那里查探到一些,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消息是从阿瑞斯传来的。上将,小心您身边的人。”

    路法眉头一皱,轻嗤一声:“我明白了。你走好。”

    宿城艰难地爬起身,对他行了个军礼:“……属下,送上将。”

    能做这些事的,当然不可能留下证据,路法心里也有数,议院里只怕没有一个愿意让自己做王的。

    可那又如何?内乱是他平定的,领土是他打下来的,谁敢多言?

    路法叫人处死宿城后,又特地将阿格斯剩下的部将关押到一处,预备好了送那些老东西一个大礼。

    宿城有孩子这件事被瞒得很好,伊诺从彩虹星开始查,一路追查到了杰德恩头上,这似乎有些太顺利了,他拿着资料满脸疑惑。现在还有个问题,杰德恩是怎么知道宿城有过一段恋情的呢?

    这事路法都不知道。

    他将内容上报,皮尔当时正坐在路法身侧,闻言沉吟道:“这样看来,那老家伙只怕一直都在监视我们。”

    路法冷笑一声:“只怕他有命做,没命承担这个后果。”

    皮尔道:“你放心,这次回国,我会让杰德恩将吃下去的全吐出来。”

    路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阿瑞斯的选举方式一向繁杂,时间一般都是十年到百年不等,新王上位后还有百年的观察期,由众人监督。

    议院原本是阿瑞斯王手下的臣子,后因政变独立,掌控着废里君王的话语权。杰德恩就出自八大评审员之中,一直就像个上蹿下跳的老鼠,为了个王位无所不用其极。

    评审员倒也不一定都是尸位素餐的老鬼,只是人都有两面性,为民是真心为民,不希望路法上任也是真心的。

    但无论怎么说,也不妨碍战无不胜的路法成为阿瑞斯人心目中的英雄。

    庆功宴是必备的。

    宽阔的宴席场地中央,一群囚犯被早早押上车,被路法的亲信看守着,作为此战的荣誉奖杯供人欣赏。

    进入中央殿堂要缴枪搜身,皮尔还怕路法冲动,胆战心惊地看他半天,就见他面无表情将武器交了上去,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

    八张椅子呈环形摆放在大殿,杰德恩自诩领头人,清了清嗓子,肥胖的手指捻起桌上的话筒,装模作样地喂了几声,才情真意切地开始背稿子。

    “……先王仁义,怜惜只能被迫听令的战士们,特令我们不得虐待俘虏。既然阿格斯已经伏法,这些被迫听令于他的战士自然也要释放。毕竟他们也没有造成太多伤亡,”杰德恩抬头,笑意略带几分挑衅,问:“路法上将,您说是不是?”

    路法盯着他冷笑一声,一挥手,台前看守囚车的一个战士竟回身打开了车门。杰德恩一愣,还以为他服软得如此迅速:“这……路法上将总算懂事……”

    他话音未落,就见那些战士们依次掏出了枪,对准囚车里的战犯,在同一时刻,一击毙命。

    杰德恩还没缓过神,突然感觉领子被人揪住,不受控制地被拎了起来。

    路法踩在他的凳子上,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何惹来的刀,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反问:“你以为你没留下证据,我就奈何不得你吗?”

    杰德恩面容逐渐惊恐,脸上的肥肉狰狞成一团,尖叫道:“不,你不能——”

    手起刀落,路法一脚踹开他的身体,提着滴滴答答往下流血的头颅,扫视一圈众人或惊或怒的表情,似笑非笑:“既然杰德恩议员都这么问了,那我就为那些战死的兄弟拒绝这个提议——还有谁有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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