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旦净末

    街巷中不断有着黑袍的人影窜过,夜鸦就这么任挑任选的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客院中目光如狼一般盯上了一个院落。

    院落中,

    一个男子站在窗前揽袖落笔写着戏词。眉目低垂,秀气温雅。浓墨在白纸上留下来苍劲有力的一句句戏词,是那人世间百说不厌的悲欢离合。

    雨声伴着刀剑声由远及近的响起,然后又渐渐由近及远。

    前两天,没有雨,也没有人来捣乱。

    这第三天,确实是乱了些。

    他身姿挺拔,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就那么静静在这里写着戏词。没有抬头望过一眼窗外的雨停雨落。整个人身上一举一动,一战一坐,都有一种特殊的分外引人注目的韵味和雅致。

    将离察觉到什么,停笔,抬头微微蹙了眉头。将手中那一支价格不菲的狼毫放下。伴随着那一声“吱呀”房门打开。

    还是穿着那一身白衣,他淡淡从房中走到檐下,然后,再从檐下走到那漫天细细密密的雨丝中。

    旁边忽然有人一下子掀开了窗户,少女一张娇俏可爱的娃娃脸凑到了窗口,却是紧皱眉头一脸严肃,连忙斥道:“将离,你要去哪儿?!下雨呢!”

    斥责一声,灵犀便赶紧从窗边美人榻上跳了下来,资料被撞翻落了一榻一地,她像阵风一样从门口冲了出来。

    出来便见,将离在细细密密的雨丝中回头看向她,然后笑了笑,一如从前那般清瘦柔弱。

    “姑娘,外面来了人。我去看看。”

    灵犀莫名的有些慌乱:“雪月城现在一切还没结束。你不能出去。朱羞姐姐说让我们这几天就在这院子里待着。你,你是我的暗卫,要在这里保护我的啊!!!”

    “之后,你还要……唱戏,对,继续唱戏。等这两天过去,你的嗓子彻底好了。你就可以继续唱戏了。然后重新回到秦淮一带继续你一代名角儿的风光!”

    将离眼中有些歉疚。看着这一向喜欢打扮的五彩斑斓的可爱姑娘,默默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外面似乎有人盯上我了。”

    “我不能把你卷进来。”

    不远一处院落,叶若依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意外的看到正在这片区域行成合围之势的黑袍人。

    “桀桀桀,从这边路过,本以为雪月城最里面的的这些客院会有些好材料。哼,罢了。还是得看战斗中能不能捡漏。毕竟好的战斗力应该都去拦人了才对。”

    “不过,那位前秦淮名角儿,我很感兴趣。”

    “只是,到底要试试水……”

    夜鸦阴森森的目光不由得猛然向这边瞟了过来,眼中的景象却依旧是毫无变化。关上了门,后背紧紧贴在院门上的叶若依一下子冷了眼眸。

    “那处院落住的是什么人?”

    夜鸦古怪的笑了一声:“大将军的女儿吗?先天心脉不全,也不知道成为我的药人能不能治好她?”

    “还真是期待啊!”

    一个小胡子在旁边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大人,那是大将军叶啸鹰的女儿。我们不能得罪。”

    夜鸦缓缓看向了小胡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不能得罪。是啊!但希望只是暂时的吧!”

    小胡子压了压口水,只听夜鸦再问了几个人,他都点着头回答了详细资料。

    天赋好的,武功高的,或者特殊的。

    夜鸦拍了拍手,那些黑袍人忽然就向着面前的院落闯了过去。他们刚刚随手挑的就正好堵在了灵犀的这个院子前面。

    那些古怪的黑袍人正打算冲了进来。却见一个人推门走了出来。下一刻,大门便一下子紧紧关闭,连带着院中所有的景象。

    而那人一身白衣微湿,容貌颇好。

    正是将离。

    夜鸦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过去,不由得称赞一声:“啧,多好的根骨啊!”

    将离走下两阶台阶,在细雨中沉默不语的舒袖,拦在了这一层院门之前。

    夜鸦笑呵呵的打量着将离,只是那目光却宛如刀锋一般要把人割的血肉是血肉,骨头是骨头。

    在他那极度让人不舒服的目光中,就仿佛让人感到是自己被拿到秤上去称量一般。

    将离练武方面向来是资质绝佳,除了自小在戏班子里练的功夫,还有五年来整个江南书斋中适合他练的武功。只不过,有些人对于戏的痴爱偏偏大于武功。而将离恰巧就是这种人。夜鸦都要忍不住奇怪了,这么好的苗子,江南书斋就任他这么当一个地位卑贱的戏子?平白浪费一身好天赋。如果一心练武,这至少也能造出一个天境高手。可是夜鸦不知道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的。

    慕容初夏不喜欢别人勉强她,同样的她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在救下将离之后,她见识过将离在练武上恐怖的天赋,也曾动过心思。但是这个世上,有人痴迷武学,有人爱戏成痴,也有人乐山好水。在别人眼中艳羡的天赋其实不一定比得上自己真的所执着的那条路。她只是尊重了将离的选择。

    将离默默看着这群黑衣人,眉间微蹙:“你们是什么人?藏头露尾的。”

    夜鸦朗笑了一声,看着将离眼睛放光:“我们……我们是为你而来的啊!”

    “这位公子,你想不要拥有强大的武功?”

    “哎,这么些年……真的是浪费啊!不如跟老夫合作一把?”

    将离微微拧眉,果然是盯上他了。

    他身子几不可见的微微弓起,浑身警惕,防备的看着眼前这一群连面容都不敢露出来的人。

    他唱了十多年的戏。虽然已经很久没怎么打过什么架,没怎么杀过什么人了。

    但是他自身的天赋就在那里摆着。也让他回忆起一些久违的夺人性命的手段,而且,格外天赋异禀。

    夜鸦眉头一挑,脸上满是失望之色:“没得谈吗?”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接着似乎有些幽怨低沉:“老夫是真的希望有一个能自主配合的天赋绝佳的实验对象啊!”

    他呵呵冷笑一声:“留活口。”

    一道白影抛出,将离素净的广袖猛地舒展穿透了最近两个人的胸膛,鲜血一下子喷出,白衣正好被血浸了一身。

    两只素白宽大的袖子须臾间便似被将离整出了花来。恍惚间,戏台风云起。

    生旦净末,锣鼓声中。

    将离从小到大那个角儿没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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