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已经几乎落尽了，但树叶尚且依旧郁郁葱葱。

    瑾仙在后院中坐着的地方，刚好正对着海棠。他继续看着慕容初夏洋洋洒洒不拘泥什么文章文采各式什么的，絮絮叨叨的写着的这些话。

    那一双眼睛中的笑意，若是有人凑近了去看，说不定还以为这一院的海棠正开的灼灼并未凋谢呢！

    “我不想等那萧楚河一起回天启了。我又不像他那么人人都盯着。抽个空悄眯眯回去。你帮我在太后那里说说好话。翻案之前，得找个地方藏着。老人家挺和蔼可亲的。她那儿很合适。对了，估计你都不知道，她除了一心礼佛之外，更喜欢的是打牌。先前还是她教我打牌的呢！”

    信到此处，那端方的字迹带了些懒散，莫名让人看出来了几分好似撒娇一般的感觉。

    自从离了天启城开始，他们每时在一处都感觉相聚的时间非常短。说是重逢半年时间，但仔细算算，半年他们两个能见到的日子，竟也不过一手之数。

    而这不过一手之数的日子，却是足以让人回味半年不止。

    “到时候你进宫的时候我就在宫里，闲暇的时候我可以出宫找你。我在外面还发现了天启城原本好多有趣的被人遗忘的地方，之前却是没发现呢。瑾仙，到时候我指给你看，不知道你在天启多年知不知道呢？哈哈……”

    “都说家可为人遮蔽。你说要不要在天启买个小院子呢？都说江湖人喜欢的是浪迹天涯，或许我真的不是个江湖人吧！我想……有个可以依靠的港湾。不用我自己去一步一步打算的那种。说起来，倒有些可惜的是，沈府在我心里……还不算是家。唯独想念的是，五年了，不知我院中那棵玉兰还开花吗？要是还开花，就把玉兰有空移了，到新院子里去。”

    “听闻神游玄境一念可至千里之外。不知是何境界？”

    “师父可有兴趣？”

    ……

    瑾仙读至此处，不由得哂笑。世上可入玄游者寥寥无几。他便是有兴趣，也没有那个实力。

    当年在江湖那几年的时候他还曾畅想过神游玄境，不过后来，梦醒了。也离了江湖。

    不过估计要让慕容初夏知道他心里是这样的想的，肯定吵着闹着不依的。瑾仙喜欢江湖，她便是怎么也要人得偿所愿的。

    “约今明年间，天启可迎剑客，热闹非凡。”

    “唔，就是，到时候先避开我那些家人吧。一点风声都不能漏啊！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信到此处结束，下角却有慕容初夏随手勾勒而出的一只小兔子，活泼可爱。

    她向来画功极好。能诗会画，但却其实不是作为什么大家小姐的功课精通。而是在这其中赋予了一种情。或以言志，或以抒情，甚至是在其中寄托着另一个世界。

    瑾仙知道她向来最善山水和人物画。若是有善于品鉴的人，大约还能从画中看出慕容初夏的性格想法。只是可惜的是他自己并不善于此道。不过，这个小兔子啊！便是他不善于此道，也能感觉到慕容初夏的心情笔触。

    翻至背面，瑾仙目光微微一愣，却是见是虚怀功的几处症结要点。他练了虚怀功，她也练了。不过让瑾仙惊讶的是，他从雪月城离开不过短短几天，她竟然对虚怀功就有着这样的见解？明明百花会那晚他们两个都还在瓶颈里面。不过瑾仙没多想，只当时慕容初夏一贯悟性高，一时灵光闪现。

    任凭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慕容初夏是废这门武功的时候正处于释道儒三道合力为她加持的时候，最后潜力的爆发和消逝之间才悟出来了后续修炼的要点。

    只是她悟了出来，自己却没办法修炼了。这方全数告诉给了瑾仙，倒也是正好用上。

    雪月城，

    苍山，万花峰。

    剑仙李寒衣坐在那里闭目沉思，名剑铁马冰河静静地放在一侧。而她身边则是窈窕的站着一个婷婷少女。

    李寒衣缓缓睁开眼睛。

    在她旁边站着的正是慕容初夏。只是比起在雪月城中的舒凉打扮，山上风大，她更是在薄裙上面加了一件青色的披风。

    “你对山水之境颇有见解，恰巧我练的也是山水剑法。在这苍山万花峰上，你可有什么感受？”

    慕容初夏上山来本来是提前准备观战的，倒是没想到李寒衣愿意提点她。苍山有四季，生灵通人意。只是站在这里，念头通达，便似乎能感觉到这苍山的一呼一吸。

    各地游览三年，慕容初夏登过不少的山，看过不少的景，但如此有灵性的一片山水倒是只在青城山那边感受过。

    她低眉浅浅一笑，看着下方雷无桀一步一步的向着山上走来。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山已有主。而这片山水的天道纠缠，已经与剑仙形成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感觉我站在了剑仙的大道之上。天道低吟，仿佛下一刻便要御剑而去。”

    “只是这条大道，不适合我。”

    李寒衣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眼慕容初夏。

    随即点了点头：“不错。”

    “你可知为什么剑仙之剑，一剑既出，便有无上威势？便是因为所出之剑暗合天道。”

    “我能感觉到你在自在地境积累的基础十分扎实，所以当初登天阁与我一战才能强破逍遥天境。但入了逍遥天境之后，要想在进一步。便不能只悟武学剑法了。你更需要的是要找到自己的路。”

    “大道如青天，我见过沈静舟的剑，那家伙的剑不适合你。同样的，我的剑也不适合你。”说到这里，李寒衣拿着放在旁边的铁马冰河剑站起了身，一身白衣迎风猎猎。

    她微微转身，看着慕容初夏脸上难得带了些笑：“我能感觉到你的剑里，情很重。虽然不确定你是不是要走上这条路，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条路，情太重了是会把人压垮的。”

    慕容初夏微微一愣，倒是第一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多谢剑仙提点。”

    李寒衣摇了摇头，她看着苍山之下宛若棋盘的雪月城，更远再到了远处重重叠叠的山脉。唇边不由得轻轻扬起了一抹笑来，带了些自傲的开口。

    “我当年十九岁入了剑仙之境。可是这个江湖，女子里面能达到逍遥天境似乎总是比男子少了许多。五大剑仙，四个男的。应该再来一位女剑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