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煮酒

    归时三天,是司空千落冲在最前带着两人赶路。

    此行欲去,唐莲稳稳一挥马鞭,他带着两位师弟师妹一路前去。不过琢磨酿着酒的唐莲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疲累靠在车厢上休息的司空千落,心中隐隐有些别样的感觉。

    这向来在雪月城里无忧无虑当着小霸王被大家宠在手心里的大小姐,这次突破,莫名有了种像之前慕容初夏逼自己突破逍遥天境的时候。

    不过,慕容初夏那会儿只是事后给人隐隐的感觉,她是内敛而不动声色的,而司空千落却是正大光明不顾一切疯起来用极限来逼着自己突破。

    每一个人都在悄然变化的局势之下逼迫着自己飞速成长。

    或许在大人们眼中依旧还是懵懂的少年,但实际上,他们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因为责任、因为守护、因为朋友……一点一点无声的变得成熟。

    只除了一个人。

    一路上她似乎从来都是稳重成熟的。温润雅致,淡然从容。这些少年的成长有一份便是收着她的影响,她也为着这些曾经嬉笑追打的少年们一直保驾护航。

    而现在一向宛如众人一道保险栓的慕容初夏虚弱的倒下了,在钦天监最厉害的人的治疗下安然的睡着。

    这些少年也在飞速成熟中,将要淌过外面迸发的生死危机来向她这里奔来。

    但其实,慕容初夏也曾稚嫩,也曾懵懂,也曾莽莽撞撞在这世间抉择。谁也不是天生成熟,天生便能为人庇护遮挡。只是她的脆弱与成长,岁月却并没有写在这些少年人的身边和眼前。

    她的青涩时光。

    一半在天启,一半在江南。

    而护着她一路成长的人,也与众人的父母朋友不同。毕竟她是一抹来自异世孤独的灵魂。细细数来,她的那片荫蔽,找寻来看。从她安静躺的地方往外看,却是窗外一抹正在为她熬药的俊秀男子。

    曾经翡衣锦绣,公子风光。

    亦是紫衣蟒袍,朝堂权罔。

    刚刚下了朝的瑾仙连鸿胪寺都没有回,直接带着灵均直奔钦天监而来,钦天监的小院子,伯庸一直留在这里照看。但只要瑾仙来了,除了守着慕容初夏,熬药也会亲自照看。

    苦涩的药味弥漫中。

    清晨窗外袅袅升起的水雾蜿蜒,微微朦胧了瑾仙那秀美如玉的面庞,他习惯性的沉静,却也在不习惯中挽袖煎药熬药,细致温柔的照顾那个把他放了满心的女孩儿。

    “咕嘟咕嘟”的声音响起。

    瑾仙掐着火候时间,手一伸:“拿个碗来。”

    伯庸蹭蹭蹭去拿了药碗来放到瑾仙手上。瑾仙细心的盛了药,将药晾至温热才端了药碗坐到慕容初夏的床边,揽过人来,一勺一勺把药给她喂下。

    慕容初夏沉眠三日,连梦呓似的低吟都不曾发出。

    瑾仙也一刻未歇,连转在朝堂公务和钦天监之间,默默在慕容初夏身边守了三日。

    “国师说。生机未灭。七日之内若醒便无大碍。还剩下四天……苦药汁子给你喂了整整三天了。慕容初夏,你什么时候醒来给你吃口糖甜甜嘴?”

    瑾仙眉心染了些疲惫。看着慕容初夏好似是因为药太苦了而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由得难得一笑。

    只有在这时候,慕容初夏才会给出些反应。

    “对了。你心心念念的酥酪甜。这会儿到还能抓住一点吃酥酪的时节的尾巴。你要再睡啊!等几场雨后,可就真的没有了。”

    他帮慕容初夏理好衣襟和发丝,絮絮叨叨念道。

    “你一向能忍。也只有在吃的上面,你才会娇气的皱眉头。”

    “江湖画剑仙。什么难过的痛苦的压的人喘不过气的都一个人生生咽下。我喜欢的闯荡江湖可不是你这样的闯荡法儿。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能把你累死。”

    “心思细腻十八弯,想的多却又坦荡的都露出来。你帮他们做了那么多。这会儿他们也要往天启赶了。也不知道你昏迷之前是不是猜到了。”

    “你应该不知道永安王殿下给我说了什么吧?如果你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羞恼。在天启之外,几乎都是你一步一步主动。这会儿本公公可终于要发挥主场了。你还不醒来吗?”

    瑾仙前段时间一直在准备一些东西,而那两三天则被鸿胪寺的事情缠的焦头烂额。他从来不是什么迟钝的人,紧赶慢赶把手头的事情都派出去。一边赶紧腾出手来,一边暗地里查。纵使暗中的人再不想打草惊蛇,他怎么也能知道事情不对劲。

    却没想到,他们把慕容初夏就拦到了天启城外。直到百晓堂确定传信,他更根据那一抹熟悉的剑气认出了来人。

    要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足以让人后悔余生的事情。但哪怕如今只是这样,慕容初夏伤重倒在他怀里,也足够让人窒息。

    天启城外,

    一处桃花林里。

    一座小巧而精致的木屋坐落在片片如云染了胭脂的桃花之下。在小木屋前面,一个身穿紫衣道袍的身影坐在那里,脸上笑盈盈的看着面前那一道白衣身影在那里练剑。

    朵朵如梦的桃花在森寒的剑气中清醒,却又好似把那森寒剑气的冰冷也柔软了温情。李寒衣一剑扫过,纷纷桃花飘落。

    如梦似幻中,前尘尽去。

    “听说,雷家堡已经由雷轰继任门主之位,雷云鹤为副门主。”

    李寒衣闻言停了剑:“前任堡主雷千虎因病退位。但有雷门双子归来,雷家堡的境况不会倒退。”

    赵玉真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其实有谁知道,雷家堡原本的轨迹不是这样的。”

    他轻轻一挥袖。

    李寒衣携剑看了过来。

    只见赵玉真的身前,是地上随手卜出成的卦。

    李寒衣不懂这些,只是问他:“是吉是凶?”

    赵玉真微微一笑,拉过人的手给她指到:“诺,原本是凶。大劫。不过现在却是蜿蜒分流,避劫成吉。”

    “我在想……这世上有没有遮天之术。”

    “遮天之术?”李寒衣问道。

    赵玉真微微眯了眯眼睛,点头:“对啊!遮天之术。截天生机一线,逆转因果既定。倒是有点儿像黄龙山那边儿。”

    李寒衣默默点了点头,问他:“那我们接下来是去黄龙山,还是继续原计划去柴桑城?”

    赵玉真轻笑一声:“当然是去柴桑城。”

    “我那徒儿下山一趟回来就跟我说什么,去了柴桑城看花,百里长路,能看到千种不同的野花。还去了姑落城观海,一剑掀起千层巨浪,那些渔民见了他,都还以为是小神仙呢。”

    “我们先去柴桑城,在花落之前看花。然后去姑落城。一剑掀起千层巨浪就能被称为小神仙。不知道我们两个去了,会被称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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