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哟，稀客呀，”柯晓然拎着行李走进宿舍，看到徐眠正瘫在床上，“你今天怎么没去舞房？”
自从徐眠开始正式经营舞房，柯晓然就很少看到她在宿舍里赖床了。
“你不是说新店已经签下来，马上开始准备装修了吗？”
徐眠看着天花板，默默叹了口气：“没钱了，不干了，摆烂了。”
她一股脑地和柯晓然说了前因后果，对方倒是接受得很迅速：“借给骗子钱，这事听上去很离谱，但放到贺老师身上，好像又很正常。”
徐眠再次叹了口气。她并没有贺子昱那些经历，不了解他和杜思远之前的兄弟情谊，所以也很难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
但至少，她不会再去指责贺子昱。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也不同。对于贺子昱来说，帮助别人永远是最重要的事——甚至比他自己都要重要。
看到贺子昱伤心的模样，徐眠有些后悔。她其实没必要因为区区十万块钱，就和贺子昱大动肝火。
十万块钱，买几个包几双鞋，很轻易就能花掉。如果想要买块好表，这点钱还远远不够。就连前一阵她家去瑞士度假，人均消费都不止十万块钱。
而对有些人来说，这十万块钱，却是救命的钱。
这让徐眠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对于很多富二代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他们可以随随便便就在酒吧消费掉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买辆车的钱都够小城市房子的首付。
究其原因，是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自己赚钱，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家族的财富，好像那些钱都是凭空出现的。
但事实上，想要实打实赚到十万块钱，对于一个普通的小老板来说，却是如此的困难——这需要贺子昱连轴转教课好几个月。
也是从买下赫兹开始，之前只是爱攒钱的徐眠，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赚钱的不易。所以她更加珍惜这份事业，想要把舞房经营好。
可是目前的情况是，新租下来的三号店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装修。
按照徐眠原本的计划，她会找到一家设计公司，把装修直接外包出去。虽然价格会昂贵一些，但省时省力，还能让新舞房尽快开门营业。
之前她已经联系过几家公司，报价都不低，但也在预算之内。
可是现在少了贺子昱借出去的那十万块钱，资金顿时紧张了起来。毕竟他们还得留出一些备用金来维持现有两家店的日常经营。
明明已经有了新店铺，却没钱装修，徐眠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柯晓然最见不得徐眠唉声叹气，坐到她的床边安慰她：“不就是缺钱吗，大不了我借你们？”
徐眠却摇了摇头。
他们和贺钧签署的对赌协议上明确地写明，协议签署后的经营期间，他们不能再从其他人那里借债，否则就是违反了约定。
即使偷偷借了钱并及时还清，到时候负责查账的会计师问起来，他们说不清这笔钱的来源，还是会被认定为违约。
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徐眠可不敢冒险。
“其实你也不一定非要大动干戈的装修，”柯晓然给她出主意，“新房子原本就是瑜伽教室，说不定你简单收拾收拾还能继续用呢。”
其实徐眠也考虑过这个方案，但一想到瑜伽教室破败陈旧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把它作为赫兹舞蹈工作室的第三号店。
赫兹舞蹈工作室一直走的是高品质专业路线，之前的两家店也都是设备先进、装修高大上。新店搞得太low，反而可能会影响生意。
“那怎么办？你又没钱雇人，难不成你要亲自动手装修？”
亲自动手。
这倒是给徐眠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
“不行，绝对不行。”贺子昱果断地拒绝了徐眠的提议。
“为什么不行？”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自己动手装修？万一出点什么事，受伤了怎么办？”
贺子昱倒不是想刻意诅咒徐眠，只是在他的认知里，装修这种体力活本来就应该是男生来做，不可能让女生出力。
“房子的结构我都不用动，只是做些简单的翻新，刷墙面铺地胶之类的，”徐眠耐心地和他解释，“都是女生可以胜任的工作。”
“如果有涉及水、电的部分，或者搬运大件家具，我也会雇人来做的，不会自己逞能。”
见贺子昱还是一副怀疑的神色，徐眠掏出手机，给他看了几个视频。
视频中的女孩，或高大矫健，或娇小玲珑，唯一的相同点是，她们都在自己装修改造新家。
那一间间老旧的出租房，落满灰尘的毛坯房，在女孩子们的巧手布置下，逐渐变得整洁温馨起来，变成了一个家的模样。
“她们都能做到，我也一定可以。”徐眠信誓旦旦地表示。
“我可是从幼儿园时期就被老师夸奖心灵手巧！装修不过是小意思！”
贺子昱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不是不相信徐眠的能力，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徐眠没有必要为他做到这一步。
视频中的女孩们，有些是为了省钱改造出租屋，有些是为了拍视频获取流量赚钱，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份辛苦的体力活。
徐眠作为有钱人家的独生女，虽然不是娇滴滴的小公主，但也是徐家父母爱着、护着的掌上明珠。
如果徐眠的爸爸妈妈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每天灰头土脸地动手刷墙装修，心里该作何感想？
大概是看出了贺子昱的疑虑，徐眠补充道：“其实我一直喜欢看这种装修改造视频，看到旧房子变成温馨的小家，真的很有成就感。”
“只可惜我家的房子轮不上我装修，宿舍的可操作空间又太小。现在我们租下了新教室，不正是一个让我动手尝试的好机会吗！”
“都怪我，”见女生兴致勃勃的模样，贺子昱的声音低落，“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徐眠的声音却明朗而坚定：“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还不到说丧气话的时候。”
“办法总比困难多，”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别忘了，我可是百年难遇的经商小天才。”
*
说干就干，小老板徐眠正式进化为装修工徐眠。
作为一个装修小白，徐眠并没有冲动地进场直接开干，而是拉着柯晓然连续逛了好几天建材市场。
“为什么非要拽着我，反正都是你在讲价。”
“你长得比较凶，比较有威慑力。”徐眠理直气壮地说。
柯晓然：美女无语。
就在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努力下，竟然真的让她们找到了几家品质不错、价格又便宜的建材店铺。
当然，这也离不开广大网友的真心帮忙。
因为之前在校园论坛走红，让徐眠深刻体会到了网络的巨大力量。所以从决定自己动手装修的第一天起，徐眠就开始了视频拍摄计划。
这样不仅能提高赫兹舞蹈工作室的曝光度，运气好的话，还能给舞房进行招生预热。
于是徐眠买了手机支架，平时在舞房干活的时候就把手机架在一旁，记录自己装修的过程。
然后她在某个社交平台上注册了新账号，发布了第一段视频。
《女大学生创业日记》
“大家好，我是一名大四的女生，现在正准备开一家舞蹈工作室。欢迎大家和我一起云创业！”
“目前这间教室我已经租下来了，由于资金有限，装修改造部分我决定尽量都自己动手。”
视频中的徐眠全副武装，头上包着碎花头巾，带着口罩和手套，拿着扫把簸箕，动作干脆利落地收拾着旧教室里的尘土和前业主留下来的杂物。
她举着一个皮面已经破损的凳子，像是捡到宝贝一样对着镜头说道：“这个椅子改造一下还能用，我就留下来了，明天来看改造成果！”
大扫除结束，徐眠摘掉口罩，露出汗津津的小脸，对着屏幕录制结束语：“新手装修，希望大家多给我提些建议，我一定会努力创业的！我们下期再见！”
点下停止拍摄的按钮，徐眠长舒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不就是拍个视频，有手就会，但真正自己操作起来，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容易。
原本装修就是极其消耗体力和精力的工作，她还要时刻想着视频拍摄，不停地找角度，拍完还要回看确认拍摄片段是否能用。
更别说她干完一整天的体力活，回到宿舍还要进行视频的剪辑。光是调整配音和节奏，就消耗了徐眠不少脑细胞。
那些视频博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她不禁感慨道。
这么坚持日更了一个星期，徐眠就累得足足瘦了五斤。
幸好她的努力也收到了回报，她的《女大学生创业日记》账号慢慢积累了一些粉丝，评论区的网友们也纷纷给她出谋划策，向她分享有用的装修经验。
“其实自己动手刷墙真的没有那么难，只要掌握好方式，勇敢动手就好。”徐眠刚刚完成了墙面的粉刷，录制视频分享经验。
她最新发布的视频，记录了她刷墙的全过程，包括买油漆、去除墙面的粘钩、窗户镜子边缘贴保护膜、补墙上裂缝、第一遍刷漆第二遍刷漆……
虽然视频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实际上为了刷这几间教室，她一个人足足干了三四天才完成。
但是看着光洁如新的墙面，徐眠成就感爆棚。
原来有些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
视频发布后，徐眠看着网友们对她的赞许与鼓励，又马不停蹄地忙着给舞房的地面铺设新的舞蹈地胶。
“当你真的努力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全宇宙都会帮你。”
徐眠还不知道，马上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