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 第一个吻
“贺子昱小朋友，能先把我的手放开吗？”
刚刚贺子昱抱着徐眠在马路上嚎啕大哭，引来不少村民围观看热闹，其中甚至还有徐眠的学生。
小女孩叉着腰仰脸看了半天，义正言辞的问：“小徐老师，你是不是欺负大哥哥了呀？”
“你不能批评他，要和他讲道理！”
搞得徐眠哭笑不得。
徐眠为了避免两人继续在这里当现眼包，只得先让贺子昱的司机开车离开，她自己带着男生回到了教室宿舍。
一路上，贺子昱紧紧攥着徐眠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生怕被丢掉似的。
回到宿舍，徐眠把贺子昱领到床边坐下。她看男生哭得过于狼狈，想去拿毛巾帮他擦擦脸，却发现对方仍不肯松手。
“我只是去拿点东西，又不会跑，”她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轻声哄道，“你先放开手好不好？”
贺子昱眨巴着红红的眼睛望着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教师宿舍的卫生间没有热水，徐眠先接了小半盆冷水，然后从角落里拿出一个表皮略微脱落的红色暖壶，慢慢往盆里倒入开水。
房间里没人讲话，只有水流的“哗啦哗啦”声在回响。
徐眠用手试了试水温，感觉温度正合适。她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毛巾，在盆里浸湿，再干拧到不滴水的程度。
虽然手上忙个不停，但徐眠依旧能感觉到贺子昱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随着她在屋里转来转去。
但等徐眠转身面对着贺子昱时，他却欲盖弥彰地垂下头，好像突然对地面的纹路感兴趣起来。
徐眠忍不住偷笑，看来贺子昱终于缓过来神来，开始觉得害羞了。
在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和当街痛哭的社死现场后，贺子昱本人现在就是很后悔，十分后悔。现在他只盼着突然地上出现一条缝，让他钻进去躲一躲。
徐眠握着毛巾走到贺子昱面前，微微弯下身：“把脸抬起来一点。”
贺子昱却好像没听到似的，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只是那泛红的耳尖，早已泄露了他的羞愧。
徐眠佯装生气，用左手霸气地挑起贺子昱的下巴，强迫他扬起脸：“真不听话。”
贺子昱虽然被迫抬头，但却紧闭双眼，试图逃避现实。
徐眠弯起嘴角，趁机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的俊脸：饱满的额头，立体的鼻梁和眉骨，泛红的眼角和鼻尖……怎么有人刚哭完还这么帅啊？
她用毛巾轻柔地帮贺子昱擦去脸上的泪痕，感觉对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这位小朋友哭得好惨啊，老师都心疼了。”
听到徐眠还在用哄小孩的语气讲话，贺子昱羞的满脸通红，睁开眼睛小声抗议：“什么啊，明明我才是你老师，真是没大没小……”
舞蹈老师也是老师！
徐眠毫不客气地捏了捏贺子昱的脸颊：“刚才还哭鼻子，现在又开始装大人了？”
贺子昱顿时委屈地垂下嘴角。他本想赢得比赛冠军后风风光光地和徐眠表白，结果又让女生看到了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似乎是看穿了男生的心思，徐眠用指尖轻轻划过贺子昱的脸颊，笑眯眯地开口：“其实你在我心里，早就是超级厉害的大人了。”
*
从小到大，徐眠喜欢的类型似乎都差不多。
她喜欢故事里英勇的战士、漫画中无所不能的少年侦探、影视剧里外冷内热的天才学霸……
她喜欢的人，永远是故事的主角，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虽然后来被郎亦泽伤了心，但徐眠心动的类型好像却没什么变化。她依旧憧憬爱情，也会幻想着未来的另一半。
那个人应该是耀眼的太阳，是炙热的火焰，是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他会在命定的时刻出现，给她热烈而激情的拥抱。
所以当徐眠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对贺子昱动心时，难免有些迷茫。
贺子昱确实不像她会喜欢的类型。
虽然贺子昱是个外表酷炫的Bboy，会跳极具爆发力和攻击性的Breaking舞蹈，但他本人却是温吞而柔软的。
他宽容大度，富有爱心，对人充满了信任感。
徐眠最初还嫌弃过贺子昱老实巴交的个性，觉得就是因为他太滥好人，才会屡屡被身边的人利用。
但另一方面，徐眠又很喜欢和贺子昱在一起时轻松自在的感觉。毕竟人人都想和一个支持你、照顾你并且永远不给你压力的人做朋友。
好像只要有贺子昱在，这个世界就永远有一片干净纯粹的地方，能让徐眠放心停驻。
徐眠以前觉得，贺子昱之所以像水晶娃娃一般单纯友善，是因为他从小家境富裕、备受宠爱，生活过于顺风顺水。
违背父亲的安排跑去学跳舞，大概是这个富家少爷唯一的反骨。
可是随着彼此的了解加深，徐眠渐渐发现，贺子昱并不如她想象中幸福。
尤其是当看到舞台上那个表现校园霸凌的舞蹈作品后，徐眠才意识到她完全想错了。
贺子昱并不是天真无邪的富家小少爷。
实际上，他曾在年少时痛失至亲，被家人忽视，被同学霸凌……
贺子昱经历过许多恶意，也曾一蹶不振，也有过至暗的时刻。
但他靠着自己的力量走了出来。
在历经风雨之后，贺子昱却依旧善良，依旧诚恳，依旧对身边的人报以最大的理解与善意。
那一刻徐眠突然明白，原来贺子昱才是真正强大的人。
温柔，本身就是另一种强大。
贺子昱从不曾因为别人的伤害，而改变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他也不会因为世俗的眼光，去过所谓的上流生活。
他像是平缓而清澈的河水，永远向着梦想奔涌而去，不止不休。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
“如果我真的不要你，你打算怎么办？”徐眠低头望着贺子昱澄澈的眼睛，“你真的准备放手，再也不纠缠我了？”
贺子昱果断地摇摇头：“我会默默地守在你身边，希望你有一天能回心转意，重新接受我。”
“我要是一直躲着你呢？”
他冲着徐眠眨眨眼睛，有些小得意：“我都想好了，再怎么说你也是赫兹的老板，总不能连店都不管了吧？只要能继续和你见面，我总是有机会的。”
竟然被拿捏了！徐眠不禁有些懊恼。但以她爱财如命的个性，确实不可能轻易把赫兹舞蹈工作室抛下不管。
“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是真的不愿和我在一起，”说到这里，贺子昱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不再打扰你。”
徐眠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贺老师，你好傻哦。”
“你还说我傻呢？你不也是因为别人的几句谎话，就丢下我跑了？”
“我也是希望你能更好嘛。”徐眠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怪只怪他们两人都太在意对方，太为对方着想。
徐眠一心盼着贺子昱能事业腾飞，而贺子昱也担心他穷追不舍让徐眠厌恶，这才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
“你就是太老实了，应该像言情小说里的霸道纨绔富二代那样，直接把我绑回去，搞强制爱……”
徐眠正忙着胡说八道，突然感觉腰后有一股力量，让她猛地向前跌坐在了贺子昱的怀里。
她惊魂未定地抬起眼，正撞上贺子昱玩味的眼神：“你是说这样吗？”
徐眠这才发现，两人此刻的姿势暧昧至极：她正跨坐在贺子昱结实的大腿上，两人身体紧密地相贴，所有反应无处遁形。
而男生的手正牢牢地箍住徐眠的后腰，即便隔着厚实的冬衣，她依旧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
大概是贺子昱平时太人畜无害，又从不摆架子，让徐眠时常忽视了他其实是个高大健壮、肌肉紧实的成熟男人。
只要他愿意，完全能轻易控制住徐眠。
徐眠刚刚拿在手中的毛巾早就在慌乱之中掉落在地，她用双手抵住贺子昱的胸口，试图拉开距离，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呼吸急促起来，垂着眼睛不敢看贺子昱：“你，你快放开我……”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不放。”
下一秒，徐眠感觉一只大手桎梏住了她的后脑，让她只得扬起脸直视着贺子昱。
两人的脸不过一拳的距离，炽热的呼吸纠缠不清。贺子昱目光灼灼，强大的压迫感让徐眠脸颊绯红，心跳加速，连指尖都泛起丝丝痒意。
“徐眠，我喜欢你，”他眼中溢满的深情，简直快要把徐眠淹没，“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做我女朋友好吗？”
徐眠红着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说完她就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秒，徐眠还是没等来预想中的亲吻，只得疑惑地睁开眼睛。
只见对面的贺子昱满脸通红，正眼巴巴地望着她。看到徐眠睁眼，他喉结明显一滚，紧张地开口：“我能……吻你吗？”
果然，贺子昱这富家少爷巧取豪夺的戏份还没演上两分钟，就被打回原形，又恢复了他老实人本性。
徐眠又气又羞，只得抬手锤了他胸口一拳：“快点啦！”
话音刚落，贺子昱就倾身向前，轻轻吻住了徐眠的唇。
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
虽然屋外已是冬季，但在徐眠和贺子昱心中，此刻春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