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一座莲花楼三人一狗,两个伤病未愈,从小衣食无忧的方少爷只好担起了照顾伤患的重任。

    打个鸡蛋撒了一地,生火倒油险些炸了炉灶,好好一把苋菜炒得烂糊发黑,就不提了哈。

    李莲花正是被他这叮铃乓啷的动静吵醒的,一睁眼竟是姑娘眉目如画的睡颜。她睡得并不安稳,蜷缩起身体,脑袋几乎要挨着他,怕是他再躺久一些,都会拱到他怀里去。

    角丽谯怎么会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他朝声源方向看去,方多病也在,更不合理了。

    方多病发现他醒了,举着锅铲跑过来,脸上黑灰糊得跟只花猫似的:“李莲花你终于醒了,快帮阿乔看看!”

    “她怎么了?”

    “笛飞声来过,阿乔替我挡了一掌,说是给她灌注了几道罡气。她方才一直喊冷,我怕上下楼不方便照看,才没把她带上去的,可不是想给你俩制造机会啊。”

    李莲花闻言执起角丽谯垂于一侧的手腕,脉息不稳,确有罡气流动,脉势艰涩不畅,俨然是气血亏虚之照。

    她何时受了伤?

    多想无益,先压制罡气再说。

    他催动内力,掐指点穴,几个动作便让角丽谯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李莲花,你这是什么内功啊,竟有这般奇效?”

    他扯了扯嘴角,手置于背后撑住床榻,就这么点流失都令他疲乏无力,角丽谯醒来又会唠叨他吧。

    “方多病,罡气暂时不致命,但等它延伸到太阳穴,后果不堪设想。我所剩内力不多,压制罡气力不从心,我把这功法教给你,你愿意学吗?”

    “我愿意!阿乔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我必须救她!”

    幸而这傻小子心大又单纯,没因为数次丢下他心有埋怨,何堂主与方大人将他教得很好,师兄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吧。

    方多病见他出神,催促道:“别愣着呀,早学会早救人!”

    “……你先把脸洗洗,刚才什么情况,你想炸了我的楼?”

    那盘看不出菜样的黑乎乎的东西,李莲花见识到了,比他第一次做菜还要惨不忍睹。

    方多病哭丧着脸:“我会吃不会做嘛,谁晓得就变成……”

    李莲花长叹一声,自家小辈,能怎么办呢:“我把功法画下来好让你看着练习。你先收拾收拾,萝卜削皮备用,豇豆得择成小段,这么长你当煮面呢…… ”

    ……

    平安无事地度过几日后,方多病提出异议,他真的受不了再吃李莲花做的菜了,一个人的厨艺居然能越来越差,要么淡而无味,要么就调味极重,吃一筷子菜要喝一杯茶才能把味道压下去,他自己便算了,角丽谯怎能每天都吃这些啊。

    李莲花无奈,给了他几两银子。

    “就这么点啊。”方多病嘀咕着,在屋里逗留片刻才出门。

    难得留下二人独处,李莲花有心想问问角丽谯的伤势,他每日为她诊脉,她的身体状况,还有一直未清的余毒……

    她的毒解了吗,是否已经恢复记忆,既如此,为何还留在莲花楼。

    “花花,你帮我尝尝这蜜饯,味道怎么样啊?”

    角丽谯捻起一颗喂给他,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唇角。

    李莲花眼神飘忽一瞬,蜜饯原本就有这么甜吗?

    其实他的味觉逐渐消退,方小宝才会说他做的菜一顿比一顿难吃。应当是她制作用心的缘故吧,毕竟腌制晾晒都有好几日呢。

    “很、很甜……”

    “很甜吗,我没放多少糖啊。”角丽谯自己尝了颗,明明酸味更重嘛。

    为了给她压制罡气,他又耗费内力了,现在是味觉,往后就是其余五感。

    还说要还债呢,怎么还得清啊。

    “阿谯,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身旁姑娘仍在品尝蜜饯,这次的看来很酸,小脸一皱,眼尾沁出两滴晶莹泪珠,李莲花鬼使神差地探出手抹去。

    角丽谯顺势将下巴抵在他掌心,这个姿势就好像他捧住她的脸,将要吻上去一般。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她语带笑意,不是错觉,亦非梦境。

    她说——

    “你怕我恢复记忆就会离开吗?我说过要一直赖着你的,你可别想赶我走。”

    他正因她的话有些分神之时,角丽谯搂住他的脖子,五指在他脑后微微施力,未等他反应,视线中仅剩那双缠绵勾人的狐狸眼。

    绵密细碎的轻吻接连落下,原来酸甜口的蜜饯也会醉人吗。揽腰贴近,唇齿交缠,密不可分。

    纵使是梦,他也甘愿沉溺。

    不久后,李莲花看到方多病打包回来荤素齐全香气扑鼻的五菜一汤,心中缱绻旖旎总算平复。

    “你买这些,花了多少钱?”

    “你还说呢,你给我的那些都不够这盘东坡肉。我不去酒楼买好菜,难道让阿乔继续受你荼毒吗?”方多病吐槽完,眉梢一扬,语气相当臭屁,“好在小爷我聪明,从柜子枕头下面翻出碎银,对了,你米缸底下不还藏着些吗,你的老婆本是不是都藏在这些地方啊。”

    李莲花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方小宝,你可以,你很好,现在怎么赶路呢,什么都没了!”

    角丽谯体内的罡气光用扬州慢(告诉方小宝的是苏州快)也只能暂时压制,还需一件极寒之物做引,才能彻底清除,而这件东西正在他们此行前往的元宝山庄。

    “算了算了,他也是想让咱们换换口味嘛。再说我也存了银子的,赶路不成问题。”角丽谯拉拉李莲花的衣袖,袖摆遮掩下两手亲昵交握,“你还让我别动气呢,怎么自己先气上了?”

    李莲花坐下来,视线却仍在方多病身上,这臭小子心虚得直往姑娘身后躲。

    “晚上加练两个时辰,有意见吗?”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方多病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

    又过了数日,三人抵达元宝山庄。为此方多病还苦恼过一阵,天机堂和元宝山庄距离不远,要是他被娘亲和小姨抓回去了怎么办,但角丽谯的身体等不得他犹豫了,大不了到时求求他娘,救人要紧。

    以李莲花的神医之名,三人顺利进入元宝山庄。

    角丽谯不急不缓,跟在他们身后,这山庄布置倒是典雅大气,可连廊檐下的灯笼都是金玉点缀,尽显奢靡,她不大喜欢。等找到忘川花,让那些帮众出去干活赚钱,未来她和李莲花的房子,嗯,就照莲花楼那样建。

    不过慢了几步,听到厅堂里传出吵嚷之声,让她瞧瞧方小宝又跟谁对上了。

    她惯常戴着面纱,一进屋便走到李莲花身侧,自然引来旁人注目。

    角丽谯早都免疫了,不喜欢就多看两眼李莲花嘛。

    只是,这些人当中,怎么还有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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