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人与妖

    一片雾蒙蒙中,一位少女眉眼清冷,面若寒冰,散着的头发又黑又直,衬得皮肤愈加惨白,漆黑的瞳孔透着一股恨意,凝视着眼前的妖怪。

    此妖身披灰色铠甲,猩红的双眸笑吟吟看着少女,眼眸深藏,确是刻进骨的杀意。

    少女还未反应过来,妖怪身上丑陋的触角径直刺向少女肩膀,划开一道口子,却没有鲜血流出,瘴气不断从缺口流出。

    少女不可思议地看向妖怪,所有感官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坠入悬崖

    “桔梗!”,夏圆惊醒,瞳孔地震,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猛地起身,一手捂住跳动的心脏,开始大口喘气

    “娑罗姐姐,你怎么了?”,小玲清澈的双眸尽是担忧

    大妖微微转头,不知在想什么

    夏圆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做了一个噩梦”

    “人类,你竟然让杀生丸大人等你醒来,你也太不知好歹了”,邪见开始骂骂咧咧,指责夏圆的种种不是

    少女听闻,赶忙起身,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杀生丸大人,我昨晚有点累”

    大妖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了

    夏圆拉着小玲快步跟了上去

    “哼,杀生丸大人也是,带了你这么个累赘,真不知道怎么想的”,邪见还是很生气,这个人类太放肆了

    “邪见”,大妖淡漠开口

    “杀生丸大人,怎么啦?”邪见,立马绽放笑容,蹦蹦跳跳跟了过去,顺便撞了夏圆一下,回头朝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闭嘴”

    “啊?”,邪见大脑宕机,本来喜悦的表情一下化为了对夏圆的不满

    “杀生丸大人”,夏圆拉着小玲的手紧了紧,低头,试图抑制内心的痛苦,“我可以吗?”

    大妖一顿,继续迈着优雅的步伐,好似没有听见

    救已经没有魂魄的人类,在他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小玲好似察觉到什么,“娑罗姐姐,你可以,你一定可以,你这么厉害”

    夏圆柔柔看向小玲,眉眼开始舒展,“嗯,我一定可以”

    虽然这么说,少女心里却没有底气,若剧情依旧没有变,她该怎么办

    为何她会对桔梗有这么深的执念?因为她知道会发生什么,无法置之不理。多次想过放弃,可是放弃的想法让她更加痛不欲生

    夏圆凝神静气,深呼一口气,拿出自己折的淡紫色小蝴蝶,集中精力将灵力注入其中。不过一会,小蝴蝶好似有了生命一般,款款飞舞起来,煽动翅膀,盘旋在夏圆身边。

    成功了!夏圆暗自惊喜,自己的第一个式神

    蝴蝶式神,可追踪别人的踪迹,仅侦探用

    夏圆拿出干巴巴的桔梗花,蝴蝶停留在花瓣,好似懂了什么,飞向远方,翅膀飘下点点微弱的紫光,留下一道痕迹

    大妖侧眸看着远去的蝴蝶,心里冷哼,无用功

    日落西山,杀生丸一行人在寂静的山林穿行,脚踩斑驳的地衣和苔藓,周围树木葱郁,再往前走,却见四周崖壁高耸,地势险峻起来,邪见让铃坐在阿哞身上,大妖也打算腾空而起。

    “娑罗姐姐”,小玲笑着递出一只小手,“你也上来吧”

    “不行!”,邪见举着喷火的手杖阻止,“你没有资格上来”

    “邪见爷爷,你不许这么对娑罗姐姐”,小玲有些生气

    “那你看阿哞愿意吗”,邪见趾高气扬起来

    夏圆略微有些尴尬地看着阿哞,却见它两只头撇过去了

    少女只好放弃,笑着说,“没事,我可以慢慢爬上去”

    “那你来慢了我们可不管”,邪见嚷嚷道

    “邪见爷爷,阿哞,你们不要这样对娑罗姐姐”,小玲有些焦急,还未缓过神,阿哞载着铃和邪见飞上天空

    夏圆愣了一下,发现大妖也走了,留她一人。

    看着杀生丸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夏圆突然感觉到一阵寂寞,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也是,是她提议的,不给他们惹麻烦

    夏圆开始一路攀登眼前的高山,山上光秃秃,寸草不生,阵阵冷风呼啸而过,几只飞鸟从天空掠过,发出古怪的叫声,夏圆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倏然,听到一声苍老的求救声,夏圆顺势望去,一位老妇人无力地抓住身边仅有的石头,绝望地喊着救命,夏圆心底一惊,连忙跑过去,探下身,“老婆婆,你抓住我的手”

    老奶奶好似看到了救赎,黯淡的眼神有了光彩,伸出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却总是够不到,夏圆只好探的更深,在老奶奶快要掉下去的时候,猛地一抓,拉住胳膊,往上提

    气喘吁吁,夏圆瘫坐在地,有些责怪,“老奶奶,这么大年龄,不好好在家待着,来这干嘛”

    “对不起呀,小姑娘,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沧桑又无力的声线让夏圆心软了下来,“我丈夫生病了,我想来这给他采药”,老奶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是一名巫女,包里有药,您带我去看看,我略通医术,也许能帮您”,夏圆目光真挚,内心感动,爱情不过如此

    “这,太不好意思了”,老奶奶起身,本要道谢,却一个踉跄,竟是脚踝扭到了

    夏圆扶住老奶奶,让她先坐下,掏出草药,拂起老奶奶的裤腿

    “没事,小姑娘,不用管我,忍两天就好了”,老奶奶脸色微红

    夏圆宽慰道,“我是医者,见不得您受伤”,此话一出,逗得老奶奶笑得不停,“还没见过你这么奇怪又心善的姑娘”

    “我背您”,夏圆放下背包,还未等老奶奶同意,弯腰将其放在背上,随后一手提包,一手扶住老奶奶

    “小姑娘,太谢谢你了,但我身上太脏了,会脏了你的衣服”,老奶奶温柔提醒

    “衣服而已,洗一洗就好了”

    语罢,夏圆背着老奶奶一步步登上山顶,许是有些费力,脖颈已经被汗水浸湿,老奶奶贴心为她擦汗

    “奶奶,你住哪?”

    “翻过这座山,就在山脚下”

    夏圆沿着陡坡上去,登上山巅,眼前豁然开朗,石木参差,野草丛生,狐兔乱窜,极目远眺,果然山脚坐落着一个村子,火光点点,人口不多。

    “奶奶,您和爷爷关系真好,但是啊,这个山林是是在实在有些危险,你以后尽量别来了,或者白天和您的孩子一起”

    “我没有孩子了,都战死了”,老人语气平静

    夏园心里一颤,“对不起”,战争永远不会带来幸福

    “傻孩子,别道歉,只有我俩老人相依为命,要是失去老头子,我也不活了”

    夏园心里五味杂陈,低头不语,她想起了娑罗的母亲,若她不在了,娑罗母亲会更孤独,她也许会随着娑罗而去

    “我们俩小时候就认识”,老人语气轻快起来,好似要打破沉闷,“一见钟情”

    夏园眸光闪烁,嘴角勾起一抹笑,“奶奶,你一定很爱他”

    “很爱,很爱,很爱。。”,奶奶说了好几遍,重复着,重复着,竟睡着了

    夏园身上有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终于下山了,远处好似有个颤颤巍巍的身影,焦急踱步

    夏园警惕起来

    “杏儿”,有个苍老的声音想起

    背后的奶奶突然惊醒,“孩子他爹!”

    夏园加快脚步,果然看见老爷爷提着灯火,满脸焦急

    夏园轻轻放下老奶奶,此刻老爷爷赶紧过来搀扶,泪水从布满皱纹的沟壑留下,“你去哪了,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老奶奶眼眶立马湿润了,“对不起”

    夏园心底升上一股暖流,抹了抹眼泪,这是她羡慕的爱情,细水长流,白头偕老

    “爷爷,您好,我是娑罗,一名巫女,刚刚奶奶好像有些迷路,我刚好带她过来了”

    “迷路?不是让你不要进那片林子吗”,老爷爷气急败坏

    奶□□靠在爷爷身上,宽慰到,“以后不去了”,感激地看了眼夏园

    夏园观察到老爷爷面部通红,知道他发了烧,贴心问到,“爷爷,你感冒了吗”

    老爷爷看向夏园,“有些发烧,哎呀,孩子,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不仅救了我妻子,也救了我”

    夏园心惊,果然,他们失去一个都活不下去

    “这是一些可以治疗发烧的草药,这是咳嗽,这是风寒”,夏园絮絮叨叨掏出来好多

    “哎呀,这么多可不行,你拿着自己用”,夫妻俩赶忙拒绝

    “我认识草药,这附近好多呢,我可以现采,可你们不懂啊”,夏园眨眨眼睛,调皮笑道

    夫妻俩还是接下来,眼眶湿润,“谢谢你”

    “爷爷奶奶快回家吧,天越来越冷了”

    “去我家坐坐吧,虽然家里没啥东西,至少招待一杯水,感谢你救了我的妻子”,老爷爷语气充满了迫切

    “谢谢爷爷奶奶,我该走了,有人等我”

    “哦?看你这么期待,是喜欢的人吗”

    夏园脸蛋微红,“没有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老爷爷老奶奶一阵笑,好似划开了黑夜的寂静

    “那好吧,你快去吧”

    老爷爷勾腰,背上自己的妻子,一步一回头,一脸感激,朝远去走去

    也许夜晚宁静,夫妻俩的对话好似在夏园耳边

    “老头子,大晚上一个人别乱跑,你还发烧”

    “杏儿,你去给我采药了吧”

    “我没有!乱讲,我一个老婆子,怎么爬山”

    “嗯”,老爷爷的声音些许哽咽

    “别哭,都老了,还像个孩子,哭哭啼啼”

    “你要是不在了。。我也”

    “老头子,你闭嘴吧,说点好听的,今天遇见这姑娘,是我的福气”

    夏园深吸一口气,还好千钧一发之际,她拉住了老奶奶的手,还好,她没有放弃

    夜风格外冷冽,吹得黑丝乱舞,夏园剥开凌乱的刘海,轻念咒语,一股风吹过,无数荧荧之光从草丛冒出,提着小灯笼给两位老人照路

    “老头子,你看,真美”

    “没有你美”

    “老了还贫嘴”

    “我的妻子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老爷爷大声吼道

    “你小声点,被小姑娘听见害不害臊”

    “哈哈哈HHA”,爽朗的笑声响起

    这是心安后的笑声

    夏园看着天色已晚,看来追不到杀生丸和玲他们了,少女唉声叹气

    “杀生丸大人,你去哪?”,邪见一脸急切

    “在这呆着”

    大妖在远处等了好久,还是不见她人影,悄悄屹立于远处树尖,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又多管闲事”,大妖凝视着垂头丧气的夏园

    飞身跃下,夏园听到动静,回头

    月光皎洁,银白色的光覆盖了银色的身影,一瞬间,有天神下凡的错觉

    “还不走?”,大妖语气冷淡

    “杀生丸?”,夏园呢喃着,“你来找我了”

    夏园回头看着萤火围绕的夫妻,感叹,“此生若遇见这样的良人,值得”

    大妖顺着眼光望过去,语调冷淡,“你们这种软弱的生物才会期待这种脆弱不堪的感情”

    “是呀,我们不一样”,夏园看着杀生丸,平淡道,黑眸不知掺杂着什么情绪 ,“我们只能依靠彼此才能活下去”

    大妖注视着夏园,金眸不明意味

    今天,她怎么认同自己的观点了

    大妖不知为何,有些不满

    夏园不愿看向他淡漠的金眸,好似神明不管人间疾苦一样冷淡

    这就是人和妖的差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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