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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琴笛相协

    将近傍晚时分,比贪婪殿总务司更热闹的地方,是殿外高高的台阶上。

    这里,一群像兰兮、时宇这些小弟子围着琉夏,在听她侃侃而谈。有的甚至伸出手让她看运势,她也胡乱解释一通,周围的小弟子们还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对她十分佩服的神情。

    竹染忙完,悄悄来到他们这群弟子面前,其中有个弟子发现了,拍拍其他人的肩膀。琉夏也察觉到了,自觉地站在竹染身后。

    这些小弟子们和眼前的这对师兄师姐互相见礼后,就识趣地离开了。

    “我们在探讨奇门八卦!”琉夏急忙招了。

    “是哪家奇门,何方八卦?怎么还涉及什么情情爱爱的?”

    “你都听见了?啊呀,你既然听见了,干嘛打断我?”

    “这习惯一旦养成了,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你们在贪婪殿前闲聊,让我听见没有关系,可师父和师叔不日就要回来了。我师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向来尊礼守道,他看见了恐怕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就多谢师兄回护之恩了!”琉夏抱拳致谢道。

    “对了,我刚刚听你说话,言中之意似乎在撮合时宇和兰兮……”

    “你可以呀,居然能听出我言语中的弦外之音!”琉夏欣喜地望着他。

    “你这个样子,倒是真不如拜月老为师,省得在这里每天练功时叫苦连天的!”

    “倒也是!”

    “不过,天庭仙位有限,小到一棵神树都有仙家守护,你过去连一个童子都当不了,恐怕是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竹染连忙说道。

    “你是不想让我去,对吗?”琉夏看着他。

    竹染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怎么如此热衷于给人牵红线的?”

    “因为我是酷爱音律呀!”

    “这两者有何关联,这……是什么说法?”

    “妙音却无知音赏,终留遗憾!就像一把琴,历经几多岁月,一直再等一支笛!若是遇到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自然要好好撮合撮合!”

    “你擅长琴艺我知道,当日桃翁的学堂之上,你的琴艺曾技惊四座。我当时刚好经过,也是十分惊叹。不过,平日里似乎极少见你弹奏?”

    “那是因为我对音律的喜爱,是发在内心的喜爱。如若逢人便炫耀,在我看来,便是对这份喜爱的亵渎!并且,托我兄长的福气,我也不必以卖艺为生,自然极少弹奏!”

    “那你的琴,有没有找到你的笛呢?”

    琉夏听到这话,瞬间懵了。

    此时,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琉夏迎着竹染的目光,只见他目光清澈明亮如春日碧波,她甚至能从他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眼帘微微低垂,温柔如微澜一般荡漾开来……她不由得看得痴了,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害羞起来,本能反应向别处看去。

    而竹染看到琉夏的神情,也觉得这句话似乎也过于鲁莽,不由得看向另一个方向。

    两人顿时陷入一种熟悉的安静之中……

    就如平时熟悉的那样,琉夏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我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说完之后,她眼含笑意,向着竹染伸出手,似乎是讨要东西。

    “这是何意?”

    “没什么,就是讨债而已!”

    “讨债?”

    “我撮合不愁师兄和璃秋这件事情,不愁师兄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的。我本是准备向他讨要个一个愿望,可他说曾经三番五次把一个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那个人也欠他人情了,要我直接来找他就是了!我思前想后,终于明白不愁师兄的话中之意,自然就来了!”

    竹染冷冷一笑,想不到这位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人,这么容易就把自己卖了。

    “素闻竹染师兄无所不能,无所不通,无所不精,那就送我一曲笛音吧!”琉夏看他表情犹疑,便追问道:“不可以吗?”

    “且不说现在暮鼓声已近,饶他人清修。可若要抚琴弄笛,必择优美怡人之地、或在雅室之内。且遇天高气爽之时,明月清风之夜,着古朴雅致之衣,与知音共赏,方能精神平和安定,神与道合,方能得入无上妙境。”

    “我想想!”琉夏歪着脑袋思考着,“或许一个地方正合适……”

    竹染疑惑地看着她……

    次日晚上,琉夏沐浴焚香后,着素衣,带着流光琴,来到她与哥哥发现的小岛上。她端坐在河边一棵树下的青石上,等待竹染到来。

    琉夏看那边树影婆娑,微微一笑,一双纤细的玉手轻轻抚弄琴弦。此时此刻,琴声悠扬缠绵,柔美似月辉,舒缓如流泉。琴声中止时,一丝笛声紧接着响起,悠长延绵,飘零流转。

    琉夏看着一个着白衣的男子持笛走来,眼神里满怀爱意,眼睛明亮如星辰大海。

    笛声中止之时,琉夏才回过神来,双手继续抚弄琴弦。

    指尖在琴弦上流动,悠扬婉转。琴声未歇,笛声相和。一缕琴音,一丝笛音如彩线交织却不杂乱,飞舞在翠绿清新的竹林间,和着凉凉的月色,凉凉的的风儿,恍惚间若长空里万点的花瓣,纷纷飘落……

    忽然,琴声止,笛声亦止……

    “怎么了?”竹染问道,顺便收起笛子。

    “没什么,只是流光琴号称百琴之首,就算再寻常的琴艺,再寻常的谱子,也能弹奏出天籁般的声音。可我感觉这流光琴如寻常琴的音色,与之并无区别。难道是我期望太高,抑或是我太久没有抚琴,琴艺有所退步?”琉夏疑惑地看着流光琴,心里似乎有点遗憾。

    “这琴如今处于被封印的状态,自是和普通琴一般!”

    “为什么要封印它?”

    “你可别忘了它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根据我们三生池底发现的天书记载,流光琴有三重音:一曰破魔,可以驱除邪祟;二曰镇魂,可以超度亡灵;三曰清梵,可以化解干戈。其中,破魔为初阶音律,镇魂为进阶音律,清梵为终极音律。这三重音层层递进,齐为流光琴的奥义。我们那日初得流光琴,镇魂、清梵之音皆被封印,只有破魔之音尚未封印。音律不全,自是无法发挥流光琴本身的神力!”

    “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难怪山洞里琴声发出的那一刻,黑蛛王痛苦不堪,一并驱赶了附身在它身上的幻夕颜。现在想想,多亏了流光琴,这才让我们死里逃生!”

    “现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又在其上面加上了长留的封印,以压制其破魔之音。由此,自是与寻常古琴无异!”

    琉夏看着竹染,问道:“原来如此!这种程度的封印,我也可以解开!”

    “最好不要!流光琴的破魔之音也威力十足,对心怀仁义之人并无影响,可对穷凶极恶之人可谓无形利刃!”

    “照你这么说,那还怕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流光琴威力如此巨大,必回引来心怀叵测之人的觊觎!你如此珍视它,自然知晓其中利害!”

    琉夏听完,觉得大为在理,着急抱紧流光琴。

    竹染看着她那个样子,宠溺地说道:“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有我护着你,谁也别想从你手中拿走流光琴!”

    “倒也是!”琉夏听完这话,才放松下来,转而说道:“也真不知道当时掌管流光琴的神尊是哪位?”

    “好像……是一位叫尧乐的神女!”

    “是吗?你说,这位神仙是不是有时候脑子也不太灵光,她若直接将流光琴所有封印解封,用这纯洁之音洗涤一切贪念,岂不是天下太平,再无纷争?何苦费这么大力气将这流光琴层层封印呢?”

    竹染一时语塞,面对眼前这位和流光琴、和尧乐渊源极深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之后,只是说尧乐这么做定有其考量。

    琉夏又问:“流光琴为什么会藏在我体内呢?”

    竹染怕瞒不住实情,只是敷衍地说道:“你也许天生不同凡响,这也不是我能解释的!”

    “是吗?”琉夏半信半疑,“那你知道怎么解开流光琴的其他两重音呀?”

    “天知道!”

    琉夏震惊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这种敷衍的话居然从他口里说出来,不过这未尝不算是一种回复,琉夏望着天上,也许只有尧乐本尊知道吧!

    竹染环顾着四周,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就是……溜达的时候……”

    “这个小岛距长留山不远,似有结界,很是隐蔽,且环境清幽,是个不错的地方!”

    “对了,这个岛还没有名字,竹染师兄,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呢?”

    “这里繁花似锦,灿若明霞,叫‘锦霞岛’吧!”

    “那多复杂,既然和花有关,就直接叫‘花岛’好了,怎么样?”

    竹染无可辩驳,宠溺地望向她。

    琉夏也望着她笑了笑,心想:哥哥也知道花岛这个地方,她得写封书信,找个由头让他不要靠近这里。可不要两个人万一碰个照面,那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琉夏想着心里也有些好笑,抬头迎着竹染的目光,感觉他的目光刚才还挺正常的,此时眼光挺奇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下意识地整了整衣服,看看四周,又摸摸脸蛋,惊奇地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倒不是……”

    “那你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竹染犹豫再三,说道:“琉夏,其实你不用刻意来这么早的,你看你今天里衣没穿就出来了,现在天气尚暖也罢,我也不是外人,下次可别这样了!”

    琉夏这才发觉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穿着,可她对这“关心”一点也不开心。今天她虽然穿着素色衣衫,里面却是低领的裙衫,不需要穿交领里衣的。

    她又羞又气,无法解释其中理由,看着竹染那关心自己那坚定的眼神,她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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