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

    跟着张之维,三天饿九顿。一路走走停停,她比刚出蜀那会儿适应了许多,生活也早已步入卧轨。

    想要唐妙兴。

    事实上,若是放在从前她绝不至于这么黏人。毕竟家里几位爷爷去的去忙的忙,丁嶋安更是时常不着家,她想撒娇身边也没人。但在这边不同,尤其是唐妙兴回来之后,他爱那么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看顾她。她吃得多,偏又要慢慢吃、一点点吃,因为她知道这样很可爱。唐妙兴哪里顶得住,有时还要一口口喂她才好。

    他心甘情愿伺候小九,她也就那么被惯起来了。如今乍然离了唐妙兴,她竟然有点分离焦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状态可不对劲,她忽然意识到一些细小的问题。

    想来想去,她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干脆将一切错处归结到张之维身上去。

    都怪这家伙太穷了啦,不然,难不成还要怪她自己娇气吗?

    但是师兄瘾犯了真的好难受,她只能跟张之维尽量挨近一点,攀着他脖子蹭蹭他肩头缓解。

    师妹明显越来越爱他了,张之维笃定。

    他摸着师妹的脑袋,豪气地要了壶最好的茶。

    指腹热乎乎的,她半眯着眼微微仰起头,看起来乖得要命。

    也怪得要命,茶摊老板心里直稀罕。

    这俩人分开走路上还没那么惹眼,可道士带一姑娘——老板的视线从她脖子上戴的平安扣看到手指上颗颗戒指,心里暗暗盘算着价值几何——富小姐,妥妥的富小姐。

    问题是,富小姐怎么跟着个道士乱逛?

    私奔?拐带?

    然而再大的热闹也只是热闹,老板更关心能从他们身上挣到几个钱。茶有的是,可——

    他怎么看着这二位没有一个有要付钱的意思?

    道长单从身量来看就不好惹,一身狂气。老板便转而选择跟富小姐交涉,他搓搓手,客客气气道:“好嘞,这就给您上茶。二位谁付钱?”

    他这么问,看的却是她,意思也很明显。这老道不一定没钱,但姑娘绝对富。

    唉,世风日下,这年头道士都当起小白脸来了。

    呸!

    她看看老板,开口,道:“我们俩点兵点将付。”

    老板脸上的笑一僵:“啊?”

    她自顾自点起来:“点兵点将,点到谁谁来付……”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手指的方向忽然一转,直直指向一脸懵的老板。

    “哇,点到你诶,你来付。”

    她鼓掌以做恭贺,张之维跟着她一起鼓掌:“恭喜恭喜,鸿运当头,好兆头啊!”

    ?

    ???

    卖了这么多年茶,这么神的神金还是第一次见。掂量了一下……不,这也太神经了,奶奶的根本忍不了,干!

    老板正要掀桌,旁边一人连忙伸手过来按住他,笑道:“这二位的茶钱我来付吧,王叔,回头记我账上就行。”

    老板只听声音便知是熟人,扭头对来人道:“小阮,这你朋友?”

    青竹苑大小是个正经门派,在附近也有些名声。阮涛为人有礼,和街面上的人处的也不错,看在他的面子上,茶摊老板当即就消了气。

    阮涛倒也大方,客气几句后便一展臂,冲张之维道:“二位,请?”

    张之维笑笑,道:“请!”

    阮涛看向他身侧的姑娘,她没说话,只是抓着张之维的衣袖跟着过去坐下。

    坐也是挨在一起坐一条长凳,看来关系果然不错。

    阮涛暗自揣度,面上微笑道:“若我没看错的话,二位也是修行人吧?在下青竹苑阮涛,不知二位是何门派?”

    张之维拱手道:“天师府,张之维。”

    她没什么兴致,淡声道:“言家,言九。”

    阮涛一惊。

    张之维在圈里大小是个名人,都快被传成神仙了,今日才算真正见了活人。

    至于言家阮涛当然也知道,前一段还听说言家有位大小姐吃了大亏,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倒没把那位大小姐和眼前这姑娘往一处联想,主要是没顾上。

    脸前坐着的这位可是张之维!

    本以为只是路遇同道,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可又偏偏是今日。今日山上有贵客,万万耽误不得。若非如此,他真想好好跟这位讨教一二。

    阮涛听到身后忽然喧闹起来,心头没由来一阵不安,紧紧皱起眉头,回头向茶摊外看去。

    ?

    挤在那边穿藏蓝色道袍的和他身边那蹦来蹦去的白毛姑娘是……?

    阮涛再回头,桌边空无一人。

    ???

    二位???

    就这么爱凑热闹吗!

    人虽不在术字门,心却全是八卦心。张之维和她一路走来,除了打卦时光明正大地捡别人的闲事听,走大街上也不例外。有时候师妹本来还在跟他使性子,听见有人吵架争执,师兄妹不约而同地滑过去开始偷听。

    甚至借住的时候都会大半夜扒着窗户,脑袋拱在一起看街上人骂架。

    这不比练那个死功有意思多了?

    仗着体型优势张之维轻而易举就带着师妹挤到最前去了,等阮涛好不容易跟进去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便是倒在言九怀里的人。

    ——师妹?

    他目光一转,看到旁边口鼻染血、衣衫散乱的侯凌倒在一边,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再看回自家师妹身上盖着的那件浅蓝的外衫,似乎正是言姑娘身上的那件。

    他一向不大在别人衣着上多留心,但刚刚看见言九时仍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外衣和底下宽松的长裤是一色的蓝,用料却不寻常,看起来格外挺括有型,便是洋装也少见这样的。

    如今被用来包着他师妹,说明师妹只怕也和小侯一样……

    阮涛在她身侧蹲下,不可置信道:“这是我师妹——她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九把怀中的姑娘塞给阮涛,表情平静道:“问题不大,被人灌了五石散而已,死不了。”

    张之维和她站在一起,环顾四周一圈,并没见到什么可疑人士。他略一琢磨,向阮涛问道:“阮兄弟,你们这是得罪过什么人么?”

    阮涛眉头皱得更紧,他不敢保证自己这辈子只得罪过那么一个人,可若说谁能有这么下作的手段,也绝跑不脱那家伙。

    对他们用五石散?青竹苑脱身自竹林七贤,这是打算从根上羞辱这一门啊……

    李慕玄——就这么惦记他们吗?

    阮涛早知道躲不过这一遭。数年前在迎鹤楼他们就要三打一才压得住李慕玄,而今全性恶童声名在外,绝非他一人能敌。

    他看向张之维。哪怕这人没有传的那么厉害,他们几人联手总不至于会在李慕玄手里吃亏。

    “二位,若我没猜错的话对我师弟师妹下手的只怕是全性恶童,李慕玄。此人自入全性以来作恶多端,既然被盯上了,只怕此次难以善了……我并不想连累二位,还请……”

    言九面无表情,歪了歪头。

    死装。

    不想连累还说这么多这么详细?

    中译中一下:快来跟我一起对邪恶的全性妖人展开正义的群殴吧!

    她对李慕玄兴趣不大,要看老头她大可去看陆爷,又帅又有型。再不济吕爷也行。要不是金毛二尾子告诉她李慕玄离开纳森后,在回去的路上大概率会把三一门的旧事给招了,她压根儿就不会再上哪都通的贼船。

    她直接让李慕玄下去坐板凳上,自己往床上一躺,小被一拉,安逸惨了。

    小九没事就爱听点睡前小故事,不过分吧?

    李慕玄:“……”

    末了,她吧唧吧唧嚼着瓜子,一手抹眼泪一手拍拍李慕玄的肩膀,道:“唉——够了!你的故事姐心疼,你的文字还爱他!”

    老头当时脸就黑了,一巴掌盖到她脑袋上,想了想,到底没拧。

    她一点不怵。

    这老东西未必有陆爷厉害,何况,有那如虎在旁看着,在她眼里李慕玄跟死人也没什么分别了。

    好死!

    ——李慕玄啊。

    全性恶童。

    她忽的冷笑一声,道:“全性怎么了?全性就很了不起吗?谁家里还没个全性——你说是吧,张师兄?”

    张之维:“嗯?”

    这话说的,他家可真没有呐。

    她不再多言,干脆抬步朝街心走去。围观的众人莫名安静下来,在她走过时纷纷后退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张之维两手笼在袖中,站在原地没动。同行多日,虽然师妹从没跟他透过底,但凭着远超常人的悟性,他早就把她的手段猜了个七七八八。

    师妹是个古怪的小女孩,身在唐门却不用唐门的手段,是言家人却也不用言家的手段。

    那些杂七杂八的手段更不值一提,唯有感知能力异于常人。人来人往,连唐妙兴都察觉不到张之维的存在,她却能直接精准地贴到人脸前去。

    师妹若真有心,想找区区一个李慕玄易如反掌。

    站定后有风盈袖,向四周荡开,也将她的声音送出去——

    “李慕玄——我x你大爷!”

    字字清楚,如雷贯耳。

    张之维挠挠脸:“诶……”

    阮涛:?

    我说你们言家人别太离谱?

    若说修行,她鲜少看得起谁,张楚岚更是从来没放在眼里过。但这小子在纳森岛上追着李慕玄开骂的一幕着实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别说李慕玄,她都想上去抽张楚岚两嘴巴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好骂!

    她要有这本事,还愁在网上干不过对家?

    她立即打开手机便签记录,并在之后虚心跟张楚岚进修了一下,潜心研究,打磨出一份完美的逐字稿来。

    现在,正是检验学习成果的大好时机!

    言大小姐自信开口:“李慕玄,你他——我——你就是个——你全家——老东西——狗——全性——”

    房檐上蹲着的李慕玄:“……”

    苑金贵向来以一张破嘴见长,此刻难得安安静静听人说会儿话。他嘿嘿笑了声,胳膊肘顶顶李慕玄,问:“我说你小子天天跟我们混在一起,什么时候勾搭上人姑娘的?哎哟!哈哈哈,骂成这样,你到底怎么人家了,就这么恨你?”

    李慕玄没好气地怼回去:“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小李子啊,笑归笑,现在王老头不在了,哥哥我是真心不想你有事。这姑娘故意激你,你可千万忍住,别自个把脖子往人家下的圈里伸。”

    “……用你多嘴。”

    又三声骂后,李慕玄出现在街心。

    苑金贵:“嘿!”

    她大致能从突然现身在街上的青年身上看出点日后的模样,一脑袋长发跟挨炸了一样胡乱支棱着,身形高而健壮,精悍有力。

    都说爱是常觉亏欠,但话又说回来,我们这街窄,实在停不下这辆大黑刺猬。

    嘶——好想按着好好给他顺顺毛。

    再怎么也不能比吕爷还难弄吧?

    李慕玄自觉在离她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下,表情阴沉,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姑娘小脸一沉,冷声道:“我叫两声怎么了,你管的着吗?”

    李慕玄:?

    李慕玄:“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

    她还是不太高兴,一字一句道:“你妈言九。”

    张之维一脸看戏样,跟在她身后招招手,笑嘻嘻附和道:“还有你爹,张之维!”

    李慕玄:“……”

    虽然苑金贵是信口胡说,但这还真不是李慕玄第一次见她。

    那次去华光那姓刘的家伙婚宴上闹事,李慕玄蹲在树上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远远一眼就看见她和这个老道并排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上。

    位置偏僻,桌椅简单,就他们两个坐一起,明显是临时加了这么一桌。满场热闹,独他们那边显得冷清,李慕玄不由又多看了几眼。

    张之维没唐妙兴那么会照顾人,但是给师妹扎个头发且还难不倒他。女孩子长长的头发被全部拧成一颗圆乎乎的丸子盘在脑后,发丝柔顺,一丝乱发都没有。于是小脸被完全露出来,干干净净的,利落又漂亮。

    就是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了,她本来就白,如今看去有些阴潮的病气感。

    不过在张之维眼里师妹永远都是个胖乎乎的大白馒头,好揉也好吃。

    他不知道隔着树影有人悄悄咽了口水。

    眼睛——好亮。

    李慕玄怔了会儿,直到身边人注意到他不对劲儿,伸手推他问他魔怔什么,是不是怕了时,他才撇开脸,下意识挡住了同伴往那边窥探的目光。

    ……真的好亮。

    张之维拿衣袖给师妹擦了擦口水。

    他知道师妹饿的不行,所以努力想办法找地方蹭饭。起初他是准备去万家碰碰运气的,从前下山历练时跟他们打过交道,混顿饭不难。结果上门后听说万家最近遇上些事,闭门谢客,无奈只好作罢。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他们又去了迎鹤楼,掌柜刘渭是个妙人。想必凭他天师府高徒和师妹言家大小姐的身份,只要一现身就会被众人热情招呼。不巧,到了之后他们发现了一地被卸了胳膊的名门子弟,帮着接了一下午的骨。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才没多久就又撞上茬婚事。虽说彼此都不认识,但本着广结善缘的心,主家干脆给他们单开了一桌,也并不值什么。

    终于能吃顿饱饭了,师妹翘首以盼。谁知一掀开盘子,爬出来一条长蛇。师妹完全被穷疯了,穷到呲牙,两眼一眯就是盯,两手一伸就是拿,当时就抓着蛇往嘴里塞。

    周遭尖叫声此起彼伏,张之维盯着师妹瞪大了眼睛。

    屋前打得正热闹的时候,张之维忙着从师妹口里夺蛇,一点没顾上那边的动静。

    李慕玄临走时左顾右盼,又是活活被人拖走的。

    其实她前面骂那么多李慕玄根本就没听进去几句,她也看出来这小子不知为何没有想象中那么气急败坏,有些意外这老东西年轻时候居然还挺沉得住气。

    岚岚老师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她补上一句:“李慕玄,我说你跟着个臭要饭的学了点街上卖艺的手段,还真拿自己当个玩意儿了啊。”

    语气轻飘飘的,却比前面任何一句都刺耳。

    李慕玄脸色变了,带着明显的怒意道:“你就这么想死?”

    她不以为意,只是笑笑:“试试?”

    “跟我试?你师父又是个什么东西啊?他教你什么好东西了?拿出来我看看啊!”

    李慕玄说着便一抬手,倒转八方的场缓缓展开。既然能精准到卖艺二字,说明她对自己还真有些了解。这个速度的话,她想要躲开并不算难事。

    姑娘不动。

    一动不动。

    哪怕已被磁场波及也如是,李慕玄有些迟疑。

    ——拧不动?

    李慕玄惊异之余更多感到有趣,周身散出去的真炁更加浑厚夯实。她平静如初,学着李慕玄的样子抬起手,一缕纯白的真炁从她指尖盈出。

    李慕玄一愣,隐约意识到什么,心下忽的发起慌来。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不安一般,她慢悠悠道:“我师乃是一门之长,凭你还不配对他说三道四,他教我的东西你也不配看。我师所教养者唯我一人而已……啊,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个的——我好像听谁说过,你之前想拜三一门门长为师,可惜人家看不上你不肯收……哦,这个表情呀,看来果然是真的呢。”

    “李慕玄,你见过逆生三重吗?”

    “那,我给你见识下吧。”

    脱去外套后她上身只剩一件单薄贴身的小衫,裸露在外的双臂上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白色真炁,如白鸟褪去羽毛,渺然于山湖之间。

    即便只是将将入了一重的境界便停滞不前,却千真万确真是逆生之法不假。张之维嘴角扬得更高,显然兴头正快速向上高涨。

    可以可以!相当可以!

    “这不是挺有锋芒的么,师妹。”

    李慕玄却看不得眼前这一幕。

    这些年来李慕玄无论再怎么犯浑,却从来都是躲着三一的人走,避之唯恐不及。猝然见她运起逆生的功法,眼中便只剩下那张雪白的脸与无风自动的银发,他双瞳紧缩,慌忙想要挪开视线。

    万般难耐之情却早就铺天盖地涌来,闷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一阵阵的反胃起来,藏在宽大袖摆里的手垂下,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妈的,要坏!

    李慕玄凭着本能想要退避,不成想身体刚有一点动作,毫无预兆的一巴掌已结结实实甩在他脸上。

    力道极重,又痛又响。

    他的脸被抽得偏到一旁去,长发遮掩下隐约可见微微的肿意。脸颊疼得近乎麻木,李慕玄被尖锐的痛感拉回了点神识,硬是把口中的血全咽回肚里去才回过头骂道:“你他——”

    “啪——”

    又是一巴掌。

    “没完了是……”

    “啪——”

    “……”

    步步紧逼,接连三巴掌后李慕玄已彻底恼了。不等他反应,膝窝紧接着突兀地一痛,逼着他不得不曲腿跪倒在地上。

    不给他挣扎的机会,她随即抬起一脚踩上李慕玄的大腿,压着他不许他直起腿站起来。鞋底薄而硬,像戒尺抵上来,轻磨了下就罢手,并不实打实地抽打他。一点点鞋跟压在内侧,微微的疼,却比先前尖利的痛更让他恼火。

    李慕玄闻到她身上冷沉的玫瑰香,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紧紧贴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偏偏她还在倾身压过来。

    放大了的五官化为幽幽冷焰熬人,头脑昏涨,耳中嗡鸣不断,李慕玄喘息着,尽力调整呼吸,同时下意识去抓那条压着他的小腿。宽松的长裤因为动作向上退了几分,李慕玄的手就从那一点点缝隙直接握上去攥紧。

    很细,很凉。李慕玄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也是这般冰凉,沁满冷汗,一寸寸推过去,掌下的皮肤便一并被抹得湿乎乎的。

    僵直的脊背微倾,他顶着那双银红的双瞳向上,试图挣脱。她就在此刻从后扯上李慕玄那头长毛,微凉的手掌压着头皮碾过,握紧后猛的往后一拽,始终牢牢牵制着他。

    李慕玄疑心她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不然何至于笑成这样?

    像?

    像个屁!

    她对李慕玄道:“你不是一个人吧?卖艺的不带猴可怎么耍呢,你说是不是?你的朋友呢,叫出来一起玩玩呀!”

    苑金贵等一行人闻言大怒,然后选择了跟她善罢甘休!

    多大的事,算了!

    尽管李慕玄年纪不大,却无疑是他们之中最有出息,也既,最能打的那个。眼看着这恶婆娘打李慕玄跟打亲儿子一样,谁他妈会那么想不开往外跳?

    哦对,第一个跳出去的那个现在就在那里跪着呢。

    “叫出来呀,别等我自己找,被我找出来可就不是几巴掌的事了。李慕玄,听得懂话吗?”

    两张脸越挨越近,柔顺的长发一丝一缕打落在他脸上、脖颈上,痒痒的,很扎人,似盘丝结网,绞缠无休,将他困得死死的。

    李慕玄已垂着眼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试图在这避无可避的境地里躲避什么。

    往下,又看见她领口悬着的翡翠一块,凝重的绿意仿佛能一下子把人拽回许多年前那片树林去。眼前的场景拉长拉远、抽成点线,一时是王老头,一时又是左若童,两相角力下碰出一地歪斜扭曲的地砖,向左向右,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纸钱的灰屑被飞掠的白鸟带走,往下看,唯余白骨蔓草。

    大道如砥,独他不得出路?

    放他妈的屁!

    哪怕他无望、荒唐,怯懦又可笑。

    即使他无望、荒唐,怯懦又可笑。

    血气翻涌,鼓动心底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横冲直撞的欲望一并喧嚣哗然起来,李慕玄忽然大声道:“我x你姥姥!妈的,有本事你今天就弄死我!老子就算死了,做鬼也拖你下去!”

    言九:“……”

    好幼稚的狠话。

    这么大个人脑子里一天天幻想什么呢?

    她大声喊了回去:“少你大爷的做梦,有这样好事儿能轮的着你?锤子!轮着也是我先死!”

    “轮着他妈的也是我先死!”

    “我先!就是我先!”

    “我现在就死,你他妈松手,我现在就去死!”

    “大爷的,我能叫你先死?说了我先就是我先,我先死我先死我先死!”

    “你跟我后面死,你必须死我后面——别急,小爷死也不能忘了你,一定拉着你一起死!”

    “就我先,就我先!老子第一个死晓得不!”

    众人:???

    这是争的什么?

    阮涛:“……”

    ——单听这话,二位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张之维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那边两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谁都没注意到身边忽然多出个人来。李慕玄颈上一凉,余光瞥见一抹纯白,心神猛震,当即死死收住语声。

    是三一门人统一穿着的白衣,以及进入逆生二重后凝雪般的肤色。

    来人一手压着李慕玄的后脖颈缓缓施力,温和而又强硬地摁着他低头,另一只手则轻轻落在她发顶,不施半分重量,仅是一个抚摸的动作而已。

    她扭头打量对方一眼,心下了然,道:“美女,三一门的?”

    “嗯。”他道,“我是男的。”

    “三一门,维玄子,毋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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