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那是孟薇这十八年来，听过的最真挚而朴实的祝愿。

    无谓名利，只祝时时快乐。

    小时候，因为见不到父母，所以，她总是格外期待每年生日这天。可后来，渐渐大了，随着期望一次一次落空，她也就不期待了。

    外婆告诉她，生日不过是一个日子，一个四位数的数字，没有什么特别的。重要的不是日子，而是愿意将你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是啊，日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愿意陪着她的那个人。

    十八岁成年，意味着，从此以后不论她做什么，都不需要再为别人的意见而左右了。某一种程度上，她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情。只要她愿意。

    包括追求沈放这件事。

    她擦掉所有的悲伤，深深吸了一口气。

    沈放带着她去了一家广式早茶餐厅，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早茶，有她要吃的春卷、虾饺、玉米，还有其他菜单上所有的招牌点心。

    他替她夹菜，贴心地问她的口味，和她讲述起这个餐厅的历史，老板，招牌菜……

    却只字不提刚刚发生的悲伤。

    这就是沈放最叫她着迷的地方。

    他不置一词，却能叫她觉得情绪里处处都是他，她不需要再沉浸在悲伤和委屈里，因为在这一刻，有沈放为她构建了另一个新的、可爱的世界。可以爱的世界。

    吃完早茶，是上午十点十三分。

    他们出了餐厅，外面冬日阳光浓烈。天幕上流云四散，明明才一会儿，连天气都在随着她的心情调节。

    孟薇手插口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短款黄色羽绒服，里面是蓝色的校服。

    她仰起头看向沈放，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皙的面容上，通透红润，没有一点瑕疵。

    她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去上班吧，我们晚上再约。”

    孟薇惦记着，自己的突发状况会不会耽误他的工作。

    毕竟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这个世界，除了情绪，还有生计。

    沈放没有回答她，只问她：“你去哪里？”

    孟薇手抄口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我要去购物。”

    沈放浮唇，看着她从刚刚的悲伤里走出来。

    美食、购物，果然是最好的安慰剂。

    只是沈放不知道的，那最好的安慰剂，其实是他的陪伴。

    沈放臂弯里搭着黑色大衣，身上是黑色衬衫长裤。浓密乌黑的短发，轻轻遮盖住前额，垂眸的瞬间，一双如星如墨的眼眸，温柔地落在眼前姑娘的头顶上。

    他开口说：“我陪你一起。”

    孟薇轻怔，她虽然有这个意思，想要今天一整天，沈放都陪着她。但她还是清楚地知道，他们现在，大概连朋友的关系都算不上，顶多能算是……萍水相逢。

    孟薇想了一下，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的关系。

    其实，她总有一种错觉。

    她觉得，沈放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再次扬起脸，以一种打趣的方式，笑着问他：“那耽误你赚钱，多不好。”

    脸上的笑容出卖了她，那表示着，她是希望沈放陪着她的。

    沈放：“放心，带你吃饭逛街，还是够的。钱嘛，慢慢赚。”

    他说得随意又懒散，就仿佛，此时此刻，钱是要视为粪土的，而带她吃放逛街，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沈放迈脚下台阶，往停车场走。

    孟薇望着那道颀长高大的背影，嘴角不觉扬起来。瞧，动了心的人就这样简单满足，光是那么一句话，她也能解读出，沈放对她天下第一好的意思来。

    她不贪心，只是无可救药的喜欢。

    从第一面见到他的时候起。

    现在想想，她大概是要命中注定喜欢这个人。

    沈放走了几步，走到旁边的灌木丛花坛旁，停下来回头看她，阳光照在他身上，剑眉星目，闪烁星辰。他望着还站在门口台阶上的人，开口喊她：“不走？”

    孟薇笑着跑过去：“来了。”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想去哪一家商场？”沈放问她。

    孟薇心里有了主意，说：“嘉通。”

    嘉通不算是京市最大的商场，但有几家店的风格她很喜欢。

    沈放道好，启动车子，带着她驶离停车场，往嘉通广场开去。

    风不是冷的，被橙色的太阳光照射，吹在脸上暖洋洋的，像一小簇一小簇柔软的小花，扑在鼻尖下，清新又浪漫。

    孟薇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店，她爱纠结，一件衣服试来试去最后也不知道要哪件。

    沈放却极有耐心，跟在她身后，从一家店逛到另一家店，看着她站在穿衣镜前，孟词皮肤白皙，几乎所有亮色系的衣服，都能衬得她明艳动人。她纠结来去的裙子，转头问他：“哪一件好看？”

    和所有直男眼光一样，他分辨不出来哪件更优些。

    只觉得，人好看。

    他说都好看，又对一旁的导购员说：“都包起来。”

    导购员看了他一眼，笑着对孟薇说：“还是男朋友的眼光好，这两件穿在您身上，都漂亮。”

    孟薇脸一红，腾地看向沈放，支吾了半句：“不，不是……”

    沈放却只笑了笑，没有否认，跟着导购员去刷卡。

    孟薇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瞬的恍惚。

    他没有否认……

    是不是就代表着……

    她笑了一下，又连忙想起什么来，连忙冲到收银台，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卡，道：“不行，我自己付，我……”

    话还没有说完，导购员已经拿着刷完的卡递过来：“先生，卡收好。”

    沈放接过卡，直接装进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孟薇抿了下唇，对他说：“怎么能要你来付钱呢，我转给你吧。嗯……是多少钱来着？”她转头去问导购员要发票。

    导购员愣了一愣，说发票在手袋里。

    还没等孟薇碰到手袋，沈放伸手就提过来，声音沉磁飘在她头顶上，他说：“和我在一起，不需要你做这些。”

    孟薇愣住，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的侧脸。

    沈放拎着手袋，另一只手去牵她，声音轻轻：“走吧。”

    他的手掌宽大而干燥，拢过来的那一刻，她才感受到，自己的手又多冷。又有多潮湿。

    他就这样，在导购员深情的凝望下，牵着她出了店。

    今天不是休息日，十一点钟的商场，人也不算太多。

    这里是二楼，稀稀拉拉的人群里，他宽大的身影就在她的前方，笼罩着她的每一寸呼吸。

    沈放停了停，牵着她的手轻捏了一下，语调微扬地嗯了一声，问她：“冷么？怎么手这样冰？”

    孟薇心砰砰地，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神，笔直而无法躲藏，她对他相视，像是要融化在他眼波之中。她有一瞬的慌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沈放又捏了捏，替她捂手，又问她：“还想买什么？嗯？”

    姿态懒散，明明是令人着迷的。可却又那样真诚，真诚到没有任何一点的私心，从而让她觉得无奈与落寞。

    他样样细心，对她耐心到了极点。

    不问缘由地站在她这一头，无条件对她纵容。

    孟薇耳根发热，她抽回了手，慌乱似的攥了攥手心，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说：“我，我要去洗手间。”

    不知道沈放算不算爱情骗子，究竟是他太老道，还是她太禁不起撩拨。总之，他再一次，偷走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