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她今天铁心要疯狂，或许是一早被人冤屈无处诉，又或许是十八岁的生日，她要在身份转变的这一天，决心去做不一样且疯狂的事情。

    而这一切，多多少少，与沈放脱不开关系。

    似乎每个小孩从小都有一个长大的愿望，他们期望，能有一天一下子长到十八岁，可以不用再听从父母老师的束缚，只随从自己的心，去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这是一种叛逆式的成长。想要的，也算是一种叛逆式的自由。

    孟薇也不例外，所以在商场洗手间里时，她就决心今天要做不一样的事情。

    周羽是时尚造型师，一向走在时尚的前沿，对孟薇的想法，只稍稍惊了几秒钟，就很快接受，替她设计好了发型。

    一次性的烫染和普通的烫染不一样，不过两个小时，就给孟薇染了一个极梦幻的绿色系大卷发，那绿是孔雀绿那一种颜色，深邃的，有一点蓝，又有一点青，很有梦幻仙境的魔幻感。

    和孟薇一开始想象的不一样，却又超出了她的预期。

    期间，沈放一直耐心地等在旁边的休息室里，中间孟薇看见他出去接了几个电话，只是，他并没有看向孟薇这边。

    所以，直到孟薇染完了发，沈放才直到，她染了一个绿头发。

    在这上面，不同于她和周羽的想法，沈放算是个老派。

    看见孟薇夸张的一头绿发，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笑着问：“怎么想起来，染这么一个颜色？”

    孟薇问他：“不好看么？”

    还没等沈放说话，周羽就抢先道：“他懂什么，这个颜色很高级。”

    看得出来，周羽对自己的设计非常满意，不断地替孟薇摆弄着头发丝。为了配造型，周羽还替孟薇化了一个妆，描得眼线精致乌黑，唇瓣鲜红欲滴。

    她是小而圆的憨态脸型，配上这一类稍浓的妆，却没有丝毫的轻浮和妖致，她身上有学生气，反而添了另一种乖巧的俏皮感。

    女人与男人审美不同，沈放虽然不理解孟薇要染一个绿头发，但却也没有反驳说些败兴的话，也笑着调侃道：“确实，我年纪大了，追赶不上年轻人的潮流。”

    周羽就损他：“老头子，把你旁边的那瓶啫喱膏拿来。”

    沈放笑着递过去，正巧这时，他又来电话了，转身往外走。

    孟薇看了看他的背影，眸光有四五秒的驻足。

    周羽察觉出来，笑着问她：“你和沈放……是什么关系？”

    孟薇一愣，没有想到周羽会这样直接，她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周羽道：“这人挺老派的，要追人，你得做好要被拒绝的准备。”

    “怎么说？”孟薇问她。

    短短两个小时的理发，两人显然已经比刚开始热络了许多。

    周羽往她波浪卷发上抹啫喱，唇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道：“他比你大好多岁。”

    只不过一句话，就言明了一切。

    孟薇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却从来把它当成很严肃的一件事情来对待。年龄算什么，她又不是老古董。

    她问她：“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吗？”

    周羽点点头，说：“算是吧，他是在国外念的大学，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大二。算起来，有十年了。”

    孟薇垂着长睫，喃喃说：“是挺久。”

    “他这个人啊，太克制。”周羽笑着走开，走到吧台端起水杯喝水。

    沈放接完电话回来，问她说：“饿不饿？早饭吃得早，到现在也没有吃东西。”

    孟薇看了一眼时间，快四点钟了。

    她和他今天在启川那个餐厅，有一顿饭和一支踢踏舞之约。

    餐厅偏远，这会过去，也差不多要五点多钟。

    两人一起离开国金，临走前，周羽过来和他们告别，并笑着说：“有时间来玩儿。”

    孟薇很喜欢周羽的性格，笑着答应她说好。

    开车出发去启川。

    因还没到下班晚高峰，过五点钟的时候，车子又进了启川地界，这里偏僻人少，就更不会堵车了。

    所以一路上，路程还算是畅通。

    路上，孟薇转头问他说：“真的不好看么？”

    沈放正开着车，寂静的车厢里突如其来冒出来这么一句，他怔愣了下，没有反应过来，偏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转过视线，扬声：“嗯？什么？”

    孟薇笑，再次问：“我说我的绿头发。”

    沈放嘴角浮起来，很认真地又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的缘故，这会倒顺眼起来。”

    “又骗人。”孟薇右手肘撑在车窗那里，只望着他的侧脸，光明正大又直接，“从理发店里出来，你就几乎没怎么看过我。”

    沈放嘴角扬得更深了，他目视着车窗前方，给她解释：“我是说真的，没有骗你。只是，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染一个绿头发。”

    孟薇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解释说：“你有没有，特别想做一件疯狂事的瞬间？”

    沈放默言，没有回她。她自顾自地又说：“我想给我的十八岁，留一个深刻的印象。至少对你，是一个深刻的印象，是不是？”

    天渐渐黑了，深冬天暗得极快。

    五点才将将过了一会，车窗外的天就变得暗沉下来。孟薇撑头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窗外的乌沉给他镀上了一层黑色的剪影，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他也没有说话。

    孟薇等了好几分钟，那人才淡淡说：“确实深刻。”

    目的地快要到了，车停在红绿灯口等红灯，孟薇记得这里，拐过这个红绿灯，就是餐厅停车场。

    天黑得越来越快了，最后彻底漆沉下来。

    这个红灯很长，足足有六十秒。

    沈放突然转过头去看她，漆黑的车厢里，直直地对上她投射过来的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怔愣。

    “今天怎么老看着我？在电梯里也是。”

    孟薇依旧撑着头，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来在理发店的时候，周羽和她说，沈放是个太克制的人。她笑着反问他：“你不明白么？”

    沈放轻垂下了下眼眸，他眼睫毛很长，在黑色剪影的映衬下，更凸显浓密，还有一种叫人无法解释的迷恋。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与那长长的红灯一样，足有四五十秒。

    车子再次启动，她开口说：“刚刚那一句话，突然让我想起来一个电影场景，里面也有一句类似的对话。不同的是，你没有回答我。”

    沈放淡淡的，问她：“什么电影？”

    “叫《赎罪》。”

    沈放笑起来，“只不过没有回答你的话，就这么兴师动众地暗示我么？”

    孟薇也浮起唇，转过头去看黑夜里隐约的餐厅轮廓，她否认道：“不是，只是一个电影的名字，你没有看过，不知道。”

    “下次有机会，可以一起看。”

    孟薇答应道：“好啊。”

    “到了。”车子拐进路口，往停车场方向。

    孟薇抬头看过去，就是上回他们一起来的地方，门口虚亮着一盏灯，看着一点儿也不像餐厅。